第六章

第六章

喻子懷忍無可忍,霍地站起身,「夠了,我走就是!」說完,他陰沉著臉走出房間。

外頭小廳里,羅晴娘見他突然從後頭的房裡出來,一語不發的徑自朝外走去,不解的出聲問:「子懷哥,你要上哪去?」

他腳步略微停頓了下,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我走了。」

羅晴娘很納悶他怎麼會突然說要走,若是先前不知他的情況倒也罷了,如今得知,她有些不放心,便上前勸留,「天色已晚,要走不如明曰再說。」

他搖頭,沒再多說什麼,越過門檻大步離去。

東蓮沒罵錯他,他確實是仗著她心軟,才心安理得的留在這裡,現在被東蓮這一罵,他實在沒臉再留下來,是他負她在先,她不欠他什麼,卻在他落難時蒙她相救收留,她待他已是仁至義盡,他不能再拖累她。

羅晴娘想再挽留,跟在後頭出來的東蓮卻著她說道:「小姐,既然懷爺想走,就讓他去吧。」

羅晴娘回頭質問她,「東蓮,你是不是跟子懷哥說了什麼?」兄長的房間在後頭,因此她沒聽見兩人談話的聲音。

東蓮一臉無辜,「您不讓我跟懷爺提喻家的事,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提,八成是懷爺覺得愧對於您,不想繼續留在這兒妨礙您的名節,這才想走的。」

「要走也不該是這時候啊。」羅晴娘扳開東蓮的手,決定去將他追回來。

但出去時已瞧不見喻子懷的身影,冬日天色黑得早,外頭已是一片昏暗,羅晴娘只好回去拿了盞燈籠出來,四下找人。

東蓮無奈,只得陪著她一塊去找。

【第三章】

羅家前幾年在女兒的幫扶下,買下幾塊良田,也建了兩座新屋,日子比起以前要好過不少。

紅日西沉、雁雀歸巢,羅長泰與羅長明兄弟倆剛從田裡回來,遇見前頭來了個人,由於天色昏暗朦朧,一時也瞧不清對方的模樣,直至走近時才看清楚。

羅長明認出他,出聲叫道:「子懷,怎麼是你?」他已聽說妹妹昨晚帶回前妹婿的事,娘讓他們兄弟倆明早過去瞧瞧,沒想到先在這兒遇上了。

喻子懷並沒有搭理兩人,徑自和他們錯身而過,往村外走去。

以前在尚未發家前,喻家便是落居在隔壁的另一個村落,後來他事業有成,舉家搬進城裡,不過祖宅仍留了下來,他打算先回祖宅待一晚,再想日後的去處。

羅長泰沉聲叫住他,「慢著!」他比喻子懷年長五歲,生了一張方正的臉,為人老實,平時寡言沉默,鮮少發脾氣,然而一旦動怒,就連他那潑辣的妻子也會嚇住,不敢再多言,此時他那張方正的臉上正流露出一股怒氣。

喻子懷腳步略頓,回頭看向他,「大舅子有何事?」

「你對晴娘做出那種事,還有臉叫我大舅子,你這聲大舅子我可消受不起!」

羅長泰張口怒斥,接著質問他,「你說,咱們晴娘哪裡不好?你竟不要她!」他是個老實人,即使動怒也拙於言詞。

先前妹妹被喻家趕回來時,他沒能力幫妹妹去向喻家討公道,心中一直有愧,尤其想到當年若非是為了要籌措他迎親的聘禮,爹娘也不會將妹妹賣到喻家去,因此更覺得對不起妹妹,正巧在這裡遇上喻子懷,他這口氣忍不住便朝他發泄出來,決心要為妹妹討個說法。

羅長明比兄長會說話些,見自家大哥指責喻子懷,也幫腔罵他,「就是呀,咱們晴娘那麼好的姑娘,八歲就進了你們喻家,任勞任怨的服侍你爹娘,結果你有了新人就拋棄一同患難過的糟糠之妻,你還是人嗎你?」

喻子懷被兩人交相指責,沒有辯解,只沉著臉說道:「這事是我對不起她。」

羅長泰替妹妹抱不平,「你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晴娘這陣子所受的委屈嗎?你可知道她被你們喻家趕回來,受了多少人的冷嘲熱諷,人人都說定是她不守婦道,做了什麼失德的事,才會被喻家給休了!」

「我沒休她,我當初與她是和離。」喻子懷試圖解釋。

「那有何差別,她都是被你們喻家給趕了出來,在別人眼裡,她就是被休的下堂妻,名聲都沒了。」提起這事,羅長泰憤怒得面紅耳赤。

見兄長這般斥罵喻子懷,羅長明也不落人後,「沒錯,咱們晴娘這陣子受不了村子里那些閑言碎語,平時連門都不願意出了,鎮日把自個兒關在房裡,以淚洗面、夜夜啼哭,整個人消瘦得不成人形。」

他說完這話,發現自家大哥和喻子懷都以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鎮日以淚洗面?瘦得不成人形?喻子懷忍不住懷疑他說的人是羅晴娘嗎,他才甫離開羅晴娘那裡,可不覺得她消痩得不成人形,且從她溫靜淡雅的神情中,他也看不出她夜夜啼哭、以淚洗面的模樣。

反倒從她與東蓮的談話中,覺得她性情豁達淡然、心胸開闊、通達事理,是個難得一見的靈慧姑娘。

這樣的她,他先前竟絲毫不知,反倒以為岑雲虹那副知書達禮、大家閨秀的模樣,才是聰慧得體,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結果證明他是瞎了眼迷了心,才會瞧上那樣的女子!

羅長泰不知道妹妹是否夜夜啼哭,但他至少能看得出來她並沒有消痩得不成人形,這陣子臉蛋比起剛回來時還略略豐腴了些。

須臾,羅長明也發覺自個兒似乎說錯了話,方才他說著說著便掰扯起來,想把妹妹說得更凄慘些,好讓喻子懷感到內疚,這會兒他試著把話給圓過去。

「總之,晴娘回來后鬱鬱寡歡、愁眉不展,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我好好一個妹妹嫁給你,你沒能善待她,還為了個女人休離了她,你說你對得起她嗎?」

「沒錯,是我負了她。」喻子懷坦承,也不去糾正休離跟和離的問題了。

羅長明罵上癮了,還想再說什麼,羅長泰攔住他,「你承認是你對不起晴娘?」

「那件事確實是我做錯了。」但如今他縱使後悔,也無法補償她所遭受的傷害。

見他認錯,羅長明連忙追問:「口說有何用,你打算用啥來彌補咱們?」同老實的兄長不同,他心眼較多,盤算著是不是能趁這機會從他那裡撈來一筆銀子。喻家可是蘭河城的首富,坐擁好幾座礦山,跟他討要千兩銀子應當不成問題。

有了銀子,他們一家子便可以一輩子不愁吃喝,也不用再每日辛苦下田種莊稼,可以僱人來替他們耕種,還可以買幾個傭人回來服侍他們一家子。這麼一想,他兩眼發亮,彷彿盯著金雞母一般,兩隻眼睛牢牢的盯著喻子懷看。

喻子懷從他那毫不遮掩的神情里瞧出他貪婪的心思,換作以前,要他拿出幾千兩來他眼也不會眨一下,可如今他身上勉強只能湊出幾枚碎銀。

原本他身上帶著錢袋,但他醒來后便已不見,以晴娘的性子,是不會隨意動他身上的物品,她沒提這事,那錢袋定是在遇到她之前便已不見了。

因此此刻他是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

聽見弟弟的話,羅長泰喝斥了他一聲,「他沒欠咱們,他欠的是晴娘!」

兄弟多年,他哪裡會不了解弟弟那點小心思,羅家這些年來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可過,說到頭來還是多虧了喻家。

若不是喻子懷能幹,掙得那麼龐大的家產,晴娘也沒能力幫扶娘家,因此羅家能有今日的一切,還得多謝喻子懷,現下能有幾分薄產,他已很知足了,不敢再貪墨喻子懷的財物,他唯一的希望是妹妹能有個好歸宿。

羅長泰神色肅然的看向喻子懷,「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晴娘,有心想彌補她,就再把她娶回去,好好待她。」他認為如此一來便能挽回晴娘的名節,也能讓晴娘再有個依靠。

聞言,喻子懷有些錯愕,「再娶回她?」

「沒錯,這樣一來,就能證明咱們晴娘沒有失德,往後你別再虧待她,這就是最好的彌補了。」

喻子懷怔楞了須臾,宛如被人當頭棒喝,他喃喃自語,「沒錯,我該再娶回晴娘!」以前是他瞎了眼不知晴娘的好,如今既然知道了,就不該再錯過她。

這麼一想,他猶如吃了千年人蔘,一掃頹喪的神情,神采煥發,連眼神也重新有了光彩。

他神色激動的拍了羅長泰的肩膀好幾下,「大舅子說得對,我要重新再娶回她,彌補她所遭受的一切,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待她,再也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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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整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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