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海難（一）

「龍哥哥，是不是天兒給你添麻煩了？」天意小心地看著冀龍，那一臉嚴肅的表情，委屈地說：「天兒一年不見你了，才想跟你在一起的嘛。難道龍哥哥一年不見天兒，就一點兒也不想天兒嗎？那我回去了~」

走出船艙，天意低垂著頭，來到船邊，看著湍急的河水，想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這水深不深？我應該能游到岸上吧~」，起身一躍，竟跳出船板似乎要扎進那不知深淺的河水中。

一道人影輕鬆地在半空中抱住她的小身子，輕嘆了一口氣，落回甲板上，看著懷裡的小人兒，頭疼地問：「大小姐，你又怎麼了？是不是想把大哥的心給嚇出來呀？」

賴在熟悉的懷裡，小天意看著越來越英俊的嚴冀龍，瞪起含淚的雙眼，生氣地說：「你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嗎？怎麼我自己回去也不行？就知道你去年答應得勉強，所以今年就板著臭臉給我看！我不看還不行嗎？」

小嘴微顫著，卻又像想起什麼來似的，連聲地說：「哦，我知道了，你有中意的女人了，是不是？怕讓我發現你抱別的女人了。那你一開始不說，爹媽都同意我跟你一起出來了，你當時不反對，現在怕我耽誤你，所以就給我臉子看，對不對？」

看著懷裡氣得小臉通紅的天意，他一臉苦笑地說：「哪有這樣的人，你別亂猜，是我此行有任務的。再說，這次要去海上，我怕會遇到風暴，你會有危險的。萬一我顧不上你，豈不是讓我後悔終生？」

「真的不是討厭我？」天意仔細地觀察著她龍哥哥的表情，說：「那你不早說？再說了，我的武功不見得比你差多少，足夠自保了。你幹嘛那麼對我？」

抱著懷裡的小身子，邁步走到船艙里，把她放到床上，站起身，看著外面的景色，龍輕聲地說：「你今年長大不少，應該也懂事不少了吧？我們一到水苑附近，我就把你送回去，好不好？師父不是在家嘛，好不好？」

「不好，」天意的小嘴嘟著，跳上龍的背，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腿夾住他，說：「還說不是討厭我，這麼急讓我回家，難道還有別的解釋？」

雙手自然向後托起天意的小屁股，龍扭頭看著她，擠出一絲笑，說：「小姐，你是個女孩子，怎麼能隨便就跳上男人的背，這樣不行的。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快下去吧。」

「不，就不，」天意固執地說：「你的懷裡只准抱我，背也只准背我，記住了嗎？不然，我會生氣的。你還沒說為什麼一定要我回家呢？」

「是船隊遇上了一些麻煩，」背著不下地的天意，龍想了想，決定說出來，好打消她一定要跟著的念頭。

「最近兩次，我們的船隊在海上遇上了海盜，讓我們損失了一些從沿海收購的貨物。我這次就是要去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們，好除去對我們的威脅。」

「天兒，你聽話，我把你送回水苑，等我回來時，我再去接你，好不好？」把背後的天意挪到前面，輕鬆地抱著她，哄著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不，五叔不是也跟著嗎？」天意搖著小腦袋，就是不同意，說：「有五叔呢，還有那麼多二叔的手下，怕什麼？龍哥哥，不用把天兒送回去，我一定要跟著你。」

看著固執的小臉蛋，龍無耐地搖了搖頭，說：「那你一定要聽話，不然，你跟著五叔吧。你是個姑娘家，雖然還小，但也不能跟我一起擠呀。五叔的房間夠大，你去那裡，聽話~」

小臉一扭，小脖子梗著，小嘴裡吐出堅定的話語：「不，就不！我就要跟著你。還說不煩我，這都趕我了，」沒說完的話哽咽在嗓子里，讓龍聽出一絲不對勁來，連忙把她的小臉撥回來，看著紅了的眼圈，無力地長嘆一聲。

「好天兒，龍哥哥真的沒別的意思，」龍看著天意委屈的小模樣，心一軟，衝動地親了嫩嫩的小臉蛋一下，看著她居然紅了的臉蛋，終於笑了出來，說：「害羞了？天兒也知道害羞呀，真是不容易呢~。大哥親一下嘛，就像親妹妹一樣，臉還紅了，真是的~，呵呵~。」

看著龍那開心的笑，天意也跟著笑了出來，總算不見那板著的臉了，管它為什麼呢，反正就是不離開他。

十天後，他們的船隊已經出了海，向目的地進軍，天意並沒有被送走。

纏著五叔，也就是爹的五師弟未央，把他的彈指神功的口訣全部都背到腦子裡，天意高興地放過這位陰柔俊美的小師叔，蹦蹦跳跳的來到甲板上找她的龍哥哥，要跟他顯顯。

四下張望著，怎麼沒見到人影呢？一回頭，看見龍正站上瞭望台上，手裡拿著從波斯傳過來的單筒望遠鏡正仔細地看著遠處的海面。

「原來跑到那上面去了，怪不得我沒看到呢，」天意小聲地嘀咕著，說：「讓龍哥哥嚇一跳，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不過，他拿我也沒辦法，嘿嘿，就這麼辦！」

打定主意，天意縱身躍上桅杆，在上面輕輕一點，悄無聲息地落在龍的身後，抬手一拍他的背~

龍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海面，遠處海天連接的地方，似乎有一塊烏雲，正向自己這邊漂過來，看著速度很快，有可能遇上風暴了。背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反應，右腳向後倒踢，右肘向後用力一頂，就聽一聲清脆地童音：「是我！」

出去一半的手腳收了回來，一個小身子順勢掛在他的胳膊肘兒上被帶到面前。

看著嬉皮笑臉的天意，龍想生氣又想笑地看著她，說：「這麼高，你上來做什麼？一會兒，就會有風暴的，你快下去。」又低頭大聲地告訴下面的弟兄，讓他們準備好，風暴要來了。

「真的嗎？」從沒見過海上風暴的天意，有些期待地說：「好不好玩？有意思嗎？」

看著懷裡不知死活的小傢伙，認命地抱起她，縱身躍下，輕輕地落在甲板上，對正在忙活的弟兄們說：「你們注意一下，告訴其他船一聲，我先帶大小姐回去了。有什麼事，再叫我，知道嗎？」

為首的船員笑著說：「是，龍少爺，您就好好陪著大小姐就行了。我們都是老船員了，不用太擔心。」

笑了一下，抱起這個小淘氣，龍走回自己的船艙。

看著天意坐在床上一下兒下的彈著手指，對面桌子上的茶壺已經千瘡百孔的樣子，龍好笑地說：「天兒，你學得滿快的嘛，不過，你可千萬別把船底彈出個洞來，不然我們可就危險了。」

「龍哥哥，我教你好不好？」天意看著龍，壞笑著說：「學會了，你想教訓誰，只要一彈手指就行了，都沒人會注意到，好不？」

「不行，天兒，」龍看著學會了高深武功的她竟是為了想搗蛋，嚴肅地說：「天兒，學武功不是為了做這樣的事。你要保證你不會亂用武功欺負人，現在就答應我，不然，我不放心。」

「龍哥哥，師公早就告訴過天兒這些，」天意不高興地看著龍，說：「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在你的心裡，天兒就是這樣一個不知深淺的小壞蛋，是不？」

看著天意又委屈又惱怒的小臉，龍自問：天兒雖說愛玩，倒也沒看到她故意用武功捉弄誰，自己剛才的話是說重了些，難怪她會這麼生氣。唉，看來，自己真的是關心則亂哪。

「對不起，天兒，龍哥哥的話說得不對，」龍把天意抱進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聲地哄著她，說：「原諒龍哥哥吧，是我不好，我們的天兒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才不是那麼不分輕重的小壞蛋。天兒是最聰明的，看，這麼高深的功夫，我的小天意一學就會了，真是好厲害呀~」

「嘻嘻，龍哥哥，我真的是你的小天意嗎？」天意的臉終於放晴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著龍。

「嗯，啊，是呀，」龍看著她的表情，一時之間倒不知說什麼好了，只好轉移話題，說：「你就是我們大家的小天意呀，有什麼不對的？天兒，你怎麼跟五叔把這項絕技學到手的？」

「哦，我呀，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這麼簡單。」天意看著龍，故意地問：「龍哥哥相不相信？」

「不信，天兒才不會這樣呢，是不？」龍看出天意的在乎樣兒，心裡想著詞兒，嘴上說：「一定是五叔看天意用功好學，才會教給你的，對嗎？天意真棒，所有的人都喜歡你。」

「那龍哥哥呢？」她像小大人似的，盯著龍的雙眼，一副不回答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嗯，當然~，」看著天意的目光，龍竟覺得自己在跟一個少女而不是一個小女孩在說話，搖了搖頭，把眼前的幻影晃掉，小心地說：「天兒這麼乖巧，大哥怎麼會不喜歡自己有這樣的小妹呢？」

「你不是有葉兒姐姐當妹妹了嗎？」天意不太滿意他的回答，糾正他的話，說：「我說的是喜歡，不是妹妹。龍哥哥有喜歡的姑娘了嗎？」

臉上一紅，龍看著天意的圓眼，說：「這是大人的事，天意還小，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吧。」

「好，那龍哥哥在天意長大之前都不能喜歡別的女人，」天意噘著嘴，說：「等我十年。十年後，我就長大了，到時就可以問龍哥哥很多大人的問題了，是不？說話算數。」

「天兒，不許胡說。」龍用手捋了下臉，心裡暗想：這天意怎麼這麼難纏，才說她懂事，就給我出這些不好回答的問題，哎，一定是從義母那裡遺傳過來的天性吧~。

正在龍頭疼的時候，船身突然猛地一震，隨即上下左右地顛簸起來，天意的小身子一晃，隨即就被龍緊緊地摟在懷裡。

「天兒，看來真是風暴，我想出去看看，可是又不放心你，」龍看著懷裡的天意，一臉的猶豫不決。

「我跟你一起去，」天意堅定地說：「你不是不放心我嘛，把我帶在身邊就好了，真笨！」

苦笑地看著罵人的天意，龍寵愛地揉搓一下她的頭，說：「是，大小姐罵得對。不過，你跟我出去也不行，外面一定是狂風暴雨的，你還是好好待在這裡吧。答應我，你會好好的。」

「不！要嘛，你帶著我，要嘛，你在這裡陪著我，二選一。」天意看著龍，說：「我在裡面，你不是也不放心嗎？就帶著我吧~」

看著天意，他感覺船身有越晃越厲害的趨勢，只得拿過來一件蓑衣披在天意的身上，說：「我背著你，你要抱緊我，知道嗎？」

「嗯，我一定會做到的。」天意高興地跳到龍的背上，說：「走吧，我從來沒見識過風暴是什麼樣子的呢~」

聽到天意的話，龍的心裡一緊，不安的感覺由然而生。可是，擔心外面情況的心情讓他還是邁出船艙，走上甲板。

剛才晴朗的天空已經烏雲翻滾了，狂風怒號吹起巨浪，夾雜著豆大的雨滴向船上砸來，像是要撕毀一切想要阻止它的萬物。

天意將蓑衣打開，拽著兩邊把龍兜在裡面。只是，頃刻之間，龍的衣服就已經濕透了。

龍的一隻手反兜著背上的天意，另一隻手抓著桅杆，在搖晃中奮力爬上瞭望台，用內力大聲疾呼：「所有人注意，把船頭垂直對準巨浪，我們衝過去，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快，後面的船看著我們這樣做，就會跟著學的！」

原本看著滿大的船，在這樣的巨浪面前，就像是一片樹葉似的，似乎隨時隨地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緊緊摟著龍的天意，看著那巨浪似乎就在眼前向自己砸下來，嚇得閉上了眼睛，小臉趴在龍的肩上，雙腿用力地夾住他。畢竟還是個七歲的小女孩，即便再與眾不同，也還是孩子啊，小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

龍在風雨飄搖中努力地穩住身子，感覺到身後的不對勁，分神地回頭看了一眼天意，卻只見到她的小腦袋瓜子，不禁著急地大聲喊著：「天兒，天兒，你怎麼了？」

剛才的巨浪如排山倒海一般，砸了下來，分心的龍一把沒抓住欄杆，帶著背後的天意被卷進了洶湧澎湃的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