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之約

一望無際的冰川上，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偶爾有露出的山崖，給這個銀色世界點綴上一些斑點。

從山坳那邊傳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聽著像個小孩子發出的笑聲。轉過山坳，赫然看著一隻白虎正將一個六歲左右大的小女孩撲倒，讓人不由自主地驚出一身冷汗。

只是，那個小女孩卻發出一連串的笑聲，就地一滾，緊接著一個魚躍，翻身騎到老虎背上，回頭笑著對不遠處一位十七、八歲的美少年叫著：「龍哥哥，快來呀，跟我一起玩吧。」

細看，原來是去年的小天意，看來，她今年真的如約來跟雪兒玩了。只是，為何不見她的爹媽，而是換了個讓所有少女見了就會流口水的美少年來陪她呢？

這少年正是當年天意的母親—樓曦然收養的四個孤兒為首之人，龍兒。只是，他現在的全名叫嚴翼龍，早已正式成為嚴磊的義子，跟隨磊的姓。他的妹妹葉兒，也改名為嚴雩葉，那個虎兒，如今叫做嚴魁虎，小丘也叫嚴璁丘了。

冀龍已經長得一表人才，英俊不凡了。身高已經接近他的師父東方泉了，只不過沒有那麼健壯，有些瘦高，應該是這幾年猛長高度不長寬度的原因吧。假以時日，一定也會是個高大偉岸的人中之龍。

嚴翼龍如何會陪著天意呢？原來，去年天意沒有見到過龍兒，今年一到雪山下的溫泉雅院，正巧遇到剛辦完事回來的翼龍，被天意一眼相中，說什麼都讓她才認識的龍哥哥陪著，而然也被自己的好姐妹留下來了。然還笑自己的女兒，這是見美色忘了娘呢。

「龍哥哥，你來呀，」小天意看著他，皺起眉頭，從雪兒的背上凌空躍起，直接掛在冀龍的胸前，不解地問：「龍哥哥是不願陪天兒玩嗎？所以不高興？」

「不是的，天兒，」冀龍看著懷裡冰雪聰明的小傢伙，那眉心的紅痣，把她點綴得好似觀音菩薩身邊的玉女一樣，讓人從心裡升起一股保護她一輩子的想法。

「天兒，為什麼要大哥陪著玩呢，」看著跟義母相似的圓眼，冀龍接著說：「佳寶和志明不是都吵著要來陪你玩嗎？你跟他們般對般兒的，正好玩在一起，大哥比你大太多了，已經玩不到一起了。」

「我才不要跟他們一起玩呢，他們太幼稚了，」天意噘著小嘴看著冀龍說：「他們哪，動不動就哭鼻子，一點兒也不好玩。龍哥哥，我要叫你龍哥哥，才不叫大哥呢。我們來玩抓人好不好？要是你抓到我，你就可以要求我一件事。如果我抓到你了，你也要答應天兒一件事，好不好？誰都不許賴皮，敢不敢？」

看著天兒一臉的懇求樣兒，冀龍心一軟，說：「好吧，不過，你能抓到我嗎？」

「那就試試嘍~，」天意一臉的陰謀得逞的樣子，得意地說：「龍哥哥可不要後悔，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小淘氣，這麼有把握？」冀龍笑著說：「好，就讓龍哥哥看看小天兒這幾年學得怎麼樣了。你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把天意放下來，冀龍看著她，倒掠了出去，使出師父的草上飛功夫，在鬆軟的積雪上健步如飛的，只留下約有二分深的腳尖印。

天意笑著看冀龍飛出去有二十丈的時候，一提氣，像一團燒過草地的野火似的，直追已經遠去的冀龍，身後只留下輕輕的一點印跡，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怪不得，小丫頭如此自信呢，這才叫，沒有那金鋼鑽不攬那瓷器活兒。

雪兒一見，也升起好勝之心，也在後面追了起來，只留下銀焰，老實在守在那株雪蓮的山峰下。

冀龍回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天意，放心地全力以赴，向前加快速度。

天意在後面追得起勁兒，叫著：「龍哥哥，我就要追上嘍，你要再快一些才行呢~」

身邊的白影一閃，雪兒已然沖了過去，向前面的冀龍趕去~~

天意的小嘴一抿，不服氣地沉下丹田之氣，小腳加快頻率，似一道紅光緊隨其後。

半個時辰后，冀龍已經一頭大汗，腳下的速度也緩了下來，被後面的天意輕鬆的追上，跳在他的背上，得意地說：「龍哥哥，被我抓到了吧？」

冀龍停了下來，平息著急促的呼吸，反手把天意一攬，摟到懷裡，低頭看著只微微有些氣喘的天意，對那得意的笑臉說：「好，我輸了，天意真棒，龍哥哥沒用，連天意都跑不過。不過，雪兒跑哪去了？它是不是跑得太往前了？」

「呵呵，看我的，」天意的小嘴一張，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雪兒，回來了，快回來，我們要回去了~~」

這是天意為了讓她的龍哥哥不再小瞧她，特意加上內力喊出的話，有些類似獅子吼的功夫，老遠的，看著雪兒正在往回跑呢。

只是，耳邊突然傳來隆隆的聲音。冀龍向四下張望，嚇出一身冷汗，天意的叫聲引發了雪崩，積雪在兩邊的高坡上一齊向下飛速地滑落，似萬馬奔騰，又似兩條疾馳的雪龍。

「快走！」他猛地回身，抱著懷裡的天意，勉強提氣，向來時的路拚命的狂飆。天意叫著：「放我下來，龍哥哥，抱著我，跑不快的。」

「不行，如果我們跑不出去的話，我還可以把你護在懷裡，我不能讓你有事！」冀龍斷然拒絕，全力以赴地跑著。

身邊的白影一閃，雪兒低吼一聲，讓冀龍心裡一熱，縱身躍上雪兒的背，將身子運功減到最輕的體重，一隻手抓牢雪兒頸后的皮毛，另一隻手摟緊懷裡的小天意。

天意的雙手摟著冀龍的脖子，小腿盤在他的腰上，從他的肩上看著後面的雪龍，二條匯成一條，聲勢更加浩大，不過，一直在雪兒的身後追逐，有愈來愈弱的趨勢，剛才也被嚇了一跳的心，漸漸平穩下來，注意力逐漸轉移到抱著自己的冀龍的身上。

聞著龍哥哥有些讓人說不出來的好聞的汗味兒，感覺著被小心翼翼護在懷裡當成寶兒的滋味兒，天意的小心眼兒里開始嘀咕著：這就是媽總在爹爹懷裡的感覺嗎？是挺好的。那就這樣吧，以後龍哥哥的懷裡，只能抱我，再也不讓他抱別人了，就這麼定了。

回到原地，冀龍一躍而下，笑著拍了拍雪兒，說：「多虧你呀，雪兒，不然，我今天會被雪埋沒的，謝謝啦。你也累了吧？我一會兒讓颶風給你送來些肉，你們就別再出去獵食了，好不好？」

雪兒趴在雪地上喘息著，看來剛才的全力以赴也把它累夠嗆，連連點頭大頭，眼睛盯著冀龍懷裡的天意。

天意的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高興地從冀龍的懷裡跳下來。走到雪兒的面前，小小的身子趴在雪兒的脖子上，摟著它說：「雪兒，好雪兒，還是你比我快，不過，你是用四條腿跑的，當然要比我快了，對不對？等我也練練手腳並用的功夫，再來跟你比，好不好？今天，你是第一名，高不高興？」

冀龍看著雪兒點著的大頭，笑著說：「天兒也要四肢著地嗎？你現在就比我跑得快了，到那時，龍哥哥就是累吐了血，也追不到天兒了，真的要嗎？」

天意的眼睛轉了轉，皺著小眉頭想了又想，對雪兒說：「對不起噢，天兒可不能讓龍哥哥累吐了血，只好放棄了。不過，天兒回去后，會再用功的，爭取輕功再好一些，這樣可以了吧，雪兒？」

突然被抱了起來，天意回頭看著冀龍的笑臉，問：「怎麼了？天兒已經放棄手腳並用了，龍哥哥是在笑話我嗎？」

「怎麼會？天兒這麼為我著想，我怎麼會笑話天兒呢？」冀龍寵愛地看著天意的小臉蛋，說：「我們得回去了，一會兒，還讓颶風給雪兒它們送吃的呢，太晚的話，雪兒它們會餓的。天兒是不是也餓了？我們走吧。」

坐在颶風的背上，天兒依然窩在冀龍的懷裡，抬起小臉，鄭重地說：「龍哥哥，你說的話，算不算數？我可要提要求了。」

「好啊，天兒說吧，」冀龍看著突然這麼膩在自己懷裡的天意，含笑地說：「龍哥哥一定會答應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過，龍哥哥沒用，肯定是抓不到天兒了，所以，我放棄要天兒答應一件事的承諾。」

天意壞笑地看著冀龍，問：「龍哥哥真的會做到？不許因為天兒小，就說話不算話喲？」

「當然，天兒說吧，我正聽著呢，」混然不覺就要被套住的冀龍，輕鬆地說著。

「我要從此以後，龍哥哥的懷裡只能抱我，不準再抱其他女人，」天意得意地看著冀龍吃驚的臉，接著說：「就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龍哥哥會做到吧，說好的你不能反悔。」

冀龍看著眼前的小淘氣，想到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今後如果有了愛慕的姑娘怎麼辦？那不就是食言了嗎？可是，怎麼跟這個小傢伙說呢，她也不見得懂吧？

「龍哥哥，你說話呀？」天意不高興地板起臉，眼圈紅了起來，說：「龍哥哥後悔了嗎？不是說一定會答應天兒的嗎？是不是欺負天兒小，就想悔約呀？」

「嗯？噢，不是的，」看著懷裡的小可憐兒，一雙紅兔眼兒的小樣，冀龍遲疑地說：「可是，這個約定不包括龍哥哥以後可能會喜歡的姐姐，這樣行嗎？畢竟龍哥哥再有幾年就可以娶妻了，所以，那個，這樣兒，行不行？」

「不行，龍哥哥的懷裡只能抱我！」豆大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吸著氣，天意哽咽地說：「龍哥哥騙人！說好了的，什麼都答應天兒，就這麼一件小事，龍哥哥就不答應了嗎？那天兒從今往後都不理龍哥哥了，臭哥哥，壞哥哥！嗚~」放聲嚎啕大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小鼻尖也紅了起來。

看著懷裡的小淚人，冀龍無耐地嘆口氣，說：「好吧，好吧，龍哥哥答應了，答應了，別哭了，天兒再哭下去，龍哥哥會心疼死的。乖，不哭了，啊？」

哭聲立即止住，睜開圓眼，看著眼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冀龍，天意吸了吸鼻子，盯著他追問：「真的，龍哥哥發誓，要是做不到，那天兒就離開這裡，讓龍哥哥再也找不到我，讓龍哥哥永遠後悔，讓你想了也見不到天兒~」

一把捂住天意的小嘴，冀龍看著一臉嚴肅的小臉上，依然掛著的兩行淚痕，用手指輕輕抹去，低聲地說：「天兒真的這麼想？讓龍哥哥後悔莫及嗎？可是，等你長大了，可不可以改了這個約定呢？也許，那時的天兒已經不在乎這個了。我們就說定，十年為期，好不好？那時，天意也十六歲了，會明白好多事，到時，我們再把這個約定改掉。這樣，龍哥哥才會同意遵守約定。」

十年？天意的心裡打著轉，想：十年，好長的時間，應該可以了，到時，我可以再換一個自己更喜歡的約定，說不定會更好。

「好，我同意，」天意看著冀龍，鄭重地點頭，說：「那我們拉勾勾，說話算數。」

用小指跟那纖細的小手拉著勾，冀龍笑著說：「好，我們就說定了，不許反悔。」心裡想：十年後，天意就長大了，到時就會有喜歡的人了，也不會這麼膩在我身邊了。十年後，我才二十八歲，再娶妻生子，也來得及。師父也是三十歲才遇見義母的，不是嗎？

各懷鬼胎的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就這樣戲劇性的定下了十年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