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被洞察的借口

第十九節被洞察的借口

最後我又道:「那位大叔說,他迷向後,聽到這山頂晨鐘暮鼓,想必是供有神佛。想著借鐘鼓聲的指引走出大山,亦是想著來此參拜,以求父子團聚。最後終於在山邊失足,想到此生尋子無望,竟致生出了輕生之念。」

太后聽我講述時,已經是連連感嘆,待我說完,更是長嘆一聲,隨即叫過了身邊的宮女,命她即刻安排下去,幫那失足之人找到幼子,說罷又叮囑恩平王:「你也要幫忙去找,這可是莫大的功德。」

果然,太后這般善良之人,一定是可以幫到這個忙的。如此,那位大叔很快便可以與孩子相見了,想到此處,我亦不由得替他們父子歡喜。

我拜謝了太后離去,黃公公早已經迎了上來,給我指了指安排的住處。普善寺的居士寮房(①)雖多,然而要供這許多人居住,畢竟不寬裕,我見黃公公指給我的竟是單獨一所,便道:「今日人多,奴家怎可獨居一處?」

黃公公賠笑道:「姑娘安心住下就是,娘娘也說姑娘今天累了,要好生休息才行,與別人同宿一處,豈不是不清凈了。」

見黃公公如此,我倒不好再推辭,見黃公公一路跟著我送我去寮房,請他不必再送,他卻無論如何客氣著不肯答應。

忽然心念一動,我微微冷笑道:「黃公公請放心,既然我在娘娘面前,也那般說了,那麼今天的事情,便就是那樣的經過。今晚我與別人同宿一處也好,回寮房的路上遇見了別人也好,已經說過的便是事實,容不得我再改口了。」

既不讓我跟別人同居一處,又要堅持送我到寮房,不過是,怕我將今天的實情說出來。

弄損經書的另有他人,以及,見死不救的事情。

黃公公的神色有幾分尷尬,但隨即掩下,乾笑了兩聲:「謝姑娘說話,小人可聽不懂了。小人是誠心給姑娘找個清凈的住處,連娘娘也這般眷顧姑娘,小的豈可不體諒娘娘的心意呢。」

我不願再多說,便道了謝離去。

普善寺畢竟是專為太后祈福而敕建的,連居士寮房也與別處不同,一座座依著山勢而建,每座房舍皆是正偏三間,相鄰兩處之間,都有一段花木相隔。

我獨居一處,的確甚是清凈。

身體雖倦,精神卻好,今日發生事情太多,此時四周無人,倒可放鬆放鬆心情。

我在房舍前的花樹前站著,小院里種的玉蘭花映著月輝,一朵朵猶如雪蓮般潔白若雪。此情此景,實足遊目騁懷。然而不住不覺間,我的雙目卻已經被淚水盈滿。

「怎麼還不睡?」

驟然聽到聲音,我吃了一驚,驀地回頭,眼淚卻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迎面站著的恩平王卻比我更加吃驚,我回頭時一瞬間在他臉上看見的笑意,已經全部成了驚訝。

「你……你怎麼哭了?」

掩飾既然無益,我只得拭了拭眼淚,向恩平王行禮問好,卻又不願泄露心事,只是淡淡說道:「想起今日那位大叔的遭遇,覺得甚是可憐。」

「哦?原來是這樣。」恩平王淡淡的語氣,好似已經洞察了我的借口。

我垂首不語。

恩平王對我凝視良久,直到我心中慌亂至極,顧不上失了禮節向後退去,他卻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在想你的姐姐,是不是?」

我愕然抬頭,目光與恩平王的目光相觸,隨即垂首道:「原來王爺今天在半山上,聽到了我跟那位大叔說的話。」

恩平王放鬆了我的手:「我若不是聽見有人在大聲說話,也不會趕上前去看個究竟,那你此刻就……就說不定……」

我見恩平王似乎難以措辭,索性說道:「就已經摔下山崖,變成一團肉泥了,是嗎?」說著也不由得好笑。

恩平王跟著微微一笑,但隨即斂去了笑意:「生死大事,你卻拿來開玩笑。」淡淡的一句話,語氣卻甚是鄭重。

我不解其意,卻聽恩平王續道:「娘娘已經答應去找那孩子,你的一番話總算沒有白說。」

原來,恩平王已經窺破了我對太后講述那個大叔一番經歷的目的。

我想起爹爹說的話,暗道此人果然十分機智。

「奴家還是要多謝王爺才是。」我對著恩平王轉身離去的背影福了一福:「若非王爺上山時,事先交代了普善寺之外的那些侍衛不要攔著我,那麼等我見到太后的時候,黃公公他們說的話已經成了事實,我固然要承擔破壞經書的罪名,更沒有機會再太後面前說那番話,促成那位大叔與他孩子的團聚了。」

【注】①:居士寮房:居士寮房是在寺廟中修行生活的居士們所居住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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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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