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在黑暗裡行走，我找不到方向。迷茫慌亂，我在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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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安換了衣服去中介公司，這個價格確實非常的低。談不攏，陳安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她現在很缺錢能爭取多賣就盡量的爭取。

「我再考慮下吧。」

「現在的房價一直在跌，這個價格能出手就不錯了，很多耽誤很長時間依舊賣不出去的。麗景花園那邊有套別墅才賣了六百萬，拖了半年時間——」

陳安轉頭看著中介公司的女孩：「我想再考慮考慮，好么？」

那個女孩一愣，可能是覺得陳安這樣有些兇悍，就止住了話題：「我只是想你儘快做決定，客人不會等你很久。」

「好。」

陳安裹上圍巾大步走出中介公司，站在街頭她看著初升的太陽，深吸一口氣。清晨空氣冷清，有些涼，陳安攔了一輛計程車往醫院去。

半道上接到劉念的電話，她帶著哭腔：「安安，你哥被打了，怎麼辦？」

「什麼？」陳安汗毛都豎了起來，腦袋裡有些亂：「你說清楚。」

「放貸公司來砸了店，把你哥給打了，現在我在救護車上。」

陳安轉頭看向窗外喧鬧的世界，抿了抿嘴唇：「我馬上過去。」

陳軒被打了，頭破血流，縫了七針，陳安站著病房裡聽劉念哭天喊地。陳軒擰眉安撫劉念：「別哭，沒事。」

陳安轉身出了病房，快速走了出去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那套房子出了吧，下午我過去簽合同，錢什麼時候能到賬？我想儘快，這一兩天。」

「好。」

對方也很利索，辦事雷厲風行。下午就去房產局辦手續陳安迎面看到西裝革履的司澤，一愣：「司總？你怎麼在這裡？」

轉了下腦子，怎麼回事？

「買你的房子。」司澤點起一根煙閑閑的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煙霧，眯著眼睛打量陳安，輕笑：「怎麼？很意外？」

陳安有些想笑，她連做什麼表情都不知道，有些亂。半響，她別開臉做了個聳肩的表情，才轉頭看著司澤：「早不說司總想要那套房子，我就把價格再提高點。」

「再高就賣不出去了。」司澤抬起下巴頦示意：「把手續辦了，晚上我還有事。」

管它賣給誰，陳安也不是什麼清高的人，司澤什麼目的她不管，現在錢到手就行。「行。」

簽了合同，陳安把房產證還有一系列的文件交給司澤，司澤也不在意隨手拿過去裝在袋子里，抬眸看向陳安：「周維也真不是東西，離婚就分你這麼一套房子。」

陳安咽了下喉嚨，盯著司澤的眼睛：「和你有關係么？」

「沒關係，不過你要是跟我，分手肯定不止這個數。」司澤嘴裡銜著香煙站起來，解開襯衣領口：「聽說你生病了？」

「嗯。」陳安故意忽略他那句開玩笑的話，聞到煙味，捂著嘴咳嗽了一聲，隨即抬頭直視司澤：「錢什麼時候到賬？」

「缺錢？」

陳安笑了笑，卻沒說話。

「應該已經到賬了，你查一下。」司澤轉身往外面走，長腿筆直。走到一半他頓住腳步，回頭看過來，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有件事通知你一聲。」

「司總你說。」

司澤抽完最後一口煙，抬手把煙頭扔進垃圾桶里，抬手扯掉了領帶：「你被解僱了，不用再去公司，賠償金和你這段時間工作的薪資隨後會打入你的賬戶。」

陳安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了，她看著司澤。

司澤歪了下頭，輕笑：「再見。」

他轉身大步離開，許久，陳安咽了下喉嚨緊緊的咬了牙。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這侮辱讓她沒法接受。

她被辭退了，這和她自己辭職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雖然結果一樣。

她回到醫院，沒有回病房，先去了大哥那邊。

走到門口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裡面的說話聲音：「她怎麼會沒有錢？這樣算什麼妹妹？故意看你們受罪也不搭把手，還有什麼親情？」

陳安腳步頓住，捏著門把的手指很緊。

「小聲點，我老公很護他妹妹，被聽到了又要吵架。」

陳安退後兩步，隔著玻璃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劉念。

「哎，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那你們現在怎麼辦？」

「她不拿錢我也沒辦法，只能等了。」

「什麼東西——」

這個人陳安也見過，劉念的大姐。

陳安轉身就走，一分鐘都沒留。

一直到病房，醫生看到她立刻就怒了，指責：「你發著燒到處跑什麼？肺炎是小事么？」

陳安一聲不吭的被醫生罵，低著頭量了體溫，果然是又燒了起來。陳安嘆一口氣，也不想多說什麼，打上點滴她靠在枕頭上，看著軟管里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下。

手指有些涼，她搓了搓手臂。

心也有些冷，她捂不熱。

傍晚，劉念過來送了煲湯，欲言又止，陳安等著她開口，喝著湯一言不發。

大約沉默了五分鐘，陳安把湯喝完。

「你哥這事拖不得了——」

「我知道。」陳安把碗放下，從床頭的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劉念：「我賣了房子，下午去辦的手續。」

「安安？」劉念抬眸看過來：「你出去了？」

「房子地理位置不好，一直賣不出去。」陳安說：「本來想把錢給你們送過去，下午過去碰到你和大姐在聊天，我也不好打擾你們。」

劉念這回臉色刷的一下變了，陳安繼續說道：「陳軒是我哥，我唯一的親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哥，這輩子我都不會登你的門，我也不會認識你。我和周維離婚了，以後你也不用違心對我好，這一次之後，恐怕我也再幫不上你們什麼忙。」陳安笑了起來，她搖搖頭：「你看看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也貼不起你們，以後我哥能記起來我這個妹妹就過來看一眼。嫂子，卡的密碼是我哥的生日，裡面有四百萬。你過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安安——」劉念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待你親妹子一樣，你為什麼要這麼想？」

「親妹子？」陳安揚起下巴：「誰家的親姐那麼算計著自己的妹妹？誰家的親姐會在自己妹妹離婚後，天天琢磨著怎麼把妹妹趕出去？嫂子，你說我們說那個違心話做什麼？心知肚明的事兒。」

「你——」

陳安不想和她再演戲，自己不欠她什麼。

「以後不用過來，錢給你了。」

劉念的短暫的沉默后爆發：「陳安，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我對你再好也落不著好，你以為我是為了你的錢？你把親情當什麼了？」

陳安冷眼看著她。

「你要覺得我占你便宜，我和你哥離婚行么？錢是你哥花的，我沾著你什麼便宜了？你這樣埋汰人？你但凡有一點心，都不會這麼說！」

陳安一句話都不想和劉念說，轉頭看向窗外，如果不是胳膊上掛著吊瓶她早轉身走了。

「你說說我那點對你不好？你回來，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現在有點錢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好，你要是好能等你哥出事才拿錢出來么？別說你沒錢，陳安，你這樣的人能吃虧了么？天天在你哥面前哭窮，裝可憐。躥騰著你哥和我吵架，你這樣的妹子我也真伺候不了。」

「出去!」陳安轉頭看過去，指著門口：「滾出去，現在。」

劉念哄著眼眶轉身就走，陳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抬手就把床頭放著的碗給砸了。清脆的聲響，陳安靠在枕頭上大口大口喘氣。

窗外暗了下來，陳安沒有去開燈，點滴還沒有完，護士等一會兒才會過來。胃裡火辣辣的疼，陳安抬手蓋在臉上，最深的傷害來自親人的算計。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被推開。

陳安以為是護士，閉著眼沒有動。

房間里燈亮了，腳步聲漸近，低沉的聲音。陳安一怔，睜開了眼，四目相對，陳安登時就警惕起來瞪著眼睛看向來人。

「好點沒有？」

他拉過椅子坐下，扯鬆了領帶，居高臨下看著陳安。

「沒死。」陳安往上面坐了坐，轉了下眸子，瞪著周維：「你來做什麼？」

周維濃眉緊蹙，解開西裝外套扔在一邊的沙發上，身子前傾要去碰陳安，陳安立刻後退避開了他的手。周維皺眉，咽了下喉嚨直起身坐端正：「你怕我做什麼？」

「誰怕你？我是排斥。」

周維嘆一口氣，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病房裡沉默逼仄，他們都沒有說話。許久后，周維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我聽說了你哥的事，這裡面有五百萬，你先——」

「不用還么？」

周維臉色十分難看，俯身捏著陳安的下巴：「你非要氣我？」

「用不用還？白送給我的話，我就收下了，只當你做慈善。」陳安別開臉掙脫他的手，說道：「如果要還，你把錢拿著吧，我哥的事兒我解決了。我把那套別墅賣了，暫時不缺錢。」

「賣了你住哪？房子給你是讓你住的。」周維氣的血一下子就湧上了頭，語氣冷厲：「你這個毛病能不能改改？沒有人會感激你的犧牲，你把自己逼死了也沒人心疼你。你嫂子那就是個無底洞，你拿房子去給她填。」

周維站起來在病房裡轉了一圈，扯掉領帶摔在床上，擰眉看著陳安：「她怎麼不賣房子？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陳安，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