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鼠患
不知不覺的，兩人居然聊到了下午！在這中間有很多村民專程來「看望」二柱子的。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對他們都沒太在意。二柱子只是有些奇怪今天來自己家的人多而已！
下午他們又有些俄了。於是，在南茜的提議下，兩人又去小賣店裏吃飯！不知為什麼，今天晚上小賣店裏的人特別多！他們在裏屋吃飯時旁邊有很多人！本來，遇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二柱子應該痛飲一番才是！可情況卻正好相反！自從有了三千塊錢以後，二柱子的懷裏就像揣進了一隻兔子一樣！他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尤其是今天的這些村民，他們看向二柱子的眼神都非常的奇怪！就好像他們從來都不認識他一樣！這頓飯二柱子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酒也只喝了一點兒！店裏的人都說二柱子變了！居然只喝了這麼點兒酒？
飯後，兩人又匆匆的回到了二柱子的家裏。
「現在幾點了？」南茜突然問道。這時只有他們兩個人。
二柱子拿起窗頭上的一個定時炸彈一樣的破舊鬧鐘看了看，說道：「五點多了。嗯，你等一下，我去加點煤。」
「我也去!」南茜一下子就跳下了炕。跟在二柱子後面親眼看着他在大鍋旁邊的小爐子裏壓上了煤。又把一個黝黑的水壺灌滿了水坐了上去。她現在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這時問道：「你是在燒水嗎？」
「是呀！你們美國人不燒水嗎？」二柱子現在覺得美國一定是個很落後的地方。要不怎麼她連燒水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見過呢？
「我們只用咖啡壺煮咖啡。想喝熱水就從飲水機里接來喝。」南茜說道。
二柱子也不知道那咖啡壺和飲水機到底都是啥東西。為了維持自己的博學形象也就沒問。一時間二人都不說話了。
半晌后南茜突然說道：「你們村裏有電腦嗎？」
「有啊！村長家就有！高毛驢子家也有一台。他家是去年買的。聽說當時花了七千多塊呢！」二柱子說道。
「他家的電腦能上網嗎？」南茜趕緊問道。
二柱子：「啥叫上網啊？這我可不知道！」
南茜嗤地一聲拉開了棉衣的拉鏈，從衣服裏面又拿出一捆錢來，說道：「這裏是一萬塊錢。你去把他家的舊電腦給我買來。剩下的錢就歸你了！」
二柱子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後緊張地接過錢來大步地走了出去。
南茜在後面喊道：「你快點回來！我等着你…」想到自己終於又可以上網了，她就是一陣的激動。離開北京后她就沒有再上過網。這麼長的時間，媽媽又給自己發來電子郵件也說不定。看着二柱子離開的身影，她滿懷着期待！
二柱子走後南茜就想開燈。她現在才注意到天已經很黑了。在牆上找了半天她才發現，原來垂在炕邊的那根細繩才是開關。輕拉了一下，頭上亮起了昏暗的燈光。南茜覺得自己家冰箱裏的照明燈都比它要亮十倍。這他媽的是什麼破燈呀！她緩緩地坐在了炕邊上。四周靜悄悄的。等了一會兒，外邊突然颳起風來。從她的身後傳來夜風吹動塑料布的聲音。
嗚~~~嗚~~~沙~沙~沙~沙~
看來外面的風還挺大。南茜心想，弄個雙層窗多好呀。怎麼非得在窗上罩塑料布呀？這颳起風來可有多嚇人！她雖然曾經一個人住了兩年。可是她的房子可不是這樣。而且當時她又有電視又有電腦的可以消磨時間。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
現在卻又有些不同。二柱子一走，就剩下這麼一盞昏暗的電燈在這座破房子裏陪伴着她。偏偏她的體質又大異常人。只一會兒功夫，她就在風聲中分辨出了老鼠吱吱的叫聲。而且，聽聲音好像還不止一隻。仔細一聽，她發現頭頂上的天棚里也有老鼠啃食東西的聲音。她雖然是外國人！但是對於中國的老鼠畢竟也還是有着與生俱來的懼怕。這時哪裏還能坐得住？一下子就從炕上蹦了下來，向後門跑去。她可不敢從廚房出去。因為那些餓得吱吱直叫的老鼠就守在廚房裏。她覺得自己一到廚房就會被一群飢腸轆轆的老鼠給活活咬死。
剛一打開房門，外面的大風就嗚地一聲帶着雪花颳了進來。下雪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下雪。南茜關上房門走了出去。面前一片漆黑。風雪刮的她根本就睜不開眼睛。除了那口水井之外她什麼也看不到。夜風遠比她想像中的要大。最少也有六級。強勁地北風象刀子一樣夾雜着雪花打在她的臉上。她不自覺地就兩手護住頭面轉過了身子。背對着風吹過來的方向，透過那罩了塑料布的窗戶看着屋裏昏暗的燈光。
南茜第一次感到害怕！她現在再也不想要什麼電腦了。只想讓二柱子早點回來。
她就這樣站在外面瞪着一雙大眼睛等著，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突然傳來一聲門響。二柱子滿身是雪地抱着個液晶顯示器走進了屋裏。南茜一下子就推開房門撲進屋去。抱着二柱子的腿就不鬆開了。
「咋地了?」二柱子問道：「你跑外面去幹什麼？哎呀，這雪下的可真大！」他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雪一邊說道。
「你家有老鼠！」南茜大聲說道。卻不料二柱子沒心沒肺地笑道：「那，正常！別說俺家了，村長家也有！對了，那個電腦我給你買回來了。你不知道，高毛驢子爺倆都不在家，我是從高毛驢他老婆那買來的。老費勁了！花了伍千塊！」
南茜退了兩步，看了看二柱子手中的顯示器問道：「這就是你買的電腦？」
「啊！你看看，到底是高科技呀！這玩意多薄呀！」二柱子拿着顯示器不住地讚歎著。
如果是以前，南茜見到二柱子只買回來一個二手顯示器早就開罵了。可是這時卻只是淡淡地說道：「這個叫顯示器，它只是電腦的一部份。就算是新的也不值兩千塊錢！你讓人給騙了！」
「啊！不能吧？」二柱子說道：「他媽的！要不我去找她退了？」
「不要！」南茜趕緊搶著說道：「你別走！電腦我們以後再去買。」
「那不是便宜高毛驢子家了？我可是給了他媳婦伍千塊錢那!」二柱子肉疼地說道。
「錢我不要了。你回來了就好！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了！今天買的摩托車不也是花了高價嗎？」
二柱子吐了吐舌頭。心想這美國人可真是有錢那！五千塊錢說不要就不要了。嗯，難道她連我剩下的五千塊也不要啦？想起出去時南茜說的話，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五千塊錢。這錢掙的也太容易了吧！嗯，高毛驢他老婆可真黑呀！
其實他卻是錯怪人家了。高毛驢的老婆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她對電腦也是一竅不通！她怎知道電腦還需要配主機的？在她心目中這顯示器便是電腦！本來一個農村婦女只有這般見識也是正常。偏偏去買電腦的二柱子的想法也和她一樣！而她的丈夫、兒子卻又都去了縣裏。於是乎，一個盲買一個瞎賣，這才有了這筆交易！直到現在高毛驢的老婆還在家裏為自己把一台六千多買來的電腦賣了五千塊錢而痛心疾首呢！要不是前些天她兒子無意中提到現在電腦降價，五千塊錢就能買個更好的新電腦，她才不賣呢！不過這些事情南茜和二柱子可不知道。他們只道是被人給騙了！
半晌后南茜說道：「我們現在幹什麼？」
二柱子：「我們睡覺吧！天都黑了。」
南茜：「你六點鐘就睡覺嗎？」
「是呀！不睡覺還能幹什麼？現在外面可是下着大雪呢!」二柱子說道：「你等一下。」然後他就去廚房從爐子上的水壺裏倒了一臉盆的溫水回來。遞了一條灰色的臟毛巾給南茜說道：「你先洗吧！」南茜那裏會用這麼髒的毛巾！她強忍着在那個破舊的臉盆里洗了把臉，然後就用小手不住地拍打着臉部的皮膚。還好，這屋裏暖和。臉上有水也不怕。這時只見二柱子洗了把臉後用那毛巾擦乾了。可是他接着又把鞋襪脫了，在盆里洗起了腳來。洗完后他又拿着那條毛巾擦腳…
南茜看的一陣的惡寒。
都收拾好后，二柱子脫鞋上炕。從炕琴柜子裏拿出了一床又臟又舊的被褥來。說道：「我家就剩一床被褥了。今晚我們睡一個被窩吧！」南茜本想不幹，可是一想到這滿屋的老鼠，即便是現在有多餘的被褥，她又那裏敢一個人睡？無奈之下也就上炕跟着二柱子一起脫起衣服來。二柱子脫光了衣服后，又一把脫下了褲子。南茜獃獃地坐在炕上仰頭看着他的兩腿之間叫道：「哇！你怎麼沒穿褲衩？」
「我們村沒有賣褲衩的，我上哪裏買去？我又沒有離開過村裏。再說了，買那玩意有個啥用？還不如買酒喝呢！我身上的衣服褲子沒有一件是買的。都是老張頭給的。」二柱子不以為然地答道。
南茜對他的話實在是無法理解。心想這人不會是從來就沒有穿過褲衩吧？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大團物事，她又覺得非常的好奇！真想細細地研究一番呀！她本就是個渴求知識的好奇寶寶，對於一切的未知事物都很感興趣。不過還好，她學過很多有關生理衛生的知識，知道這東西不是自己這個年齡就可以隨便研究的！
最後她穿着線衣線褲鑽進了被窩裏。二柱子起身拉滅了燈。兩人都不說話了。這一靜下來，南茜就又聽到了老鼠叫。嚇的她一下子就蜷曲著鑽到了二柱子的懷裏。她覺得藏在二柱子的懷裏會很安全。
誰也不會想到，此時無限的拉進兩人關係的居然是幾隻老鼠！命運的安排可真是奇特！就因為二柱子家的幾隻老鼠，讓二柱子此時成為了南茜心中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