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宵夜

汪軍小胳膊小腿，白白凈凈的，身高剛過一米六，看著象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一天到晚一副獃獃木木的神情，不明底細的人見了，都會認為是個還在上小學的小男孩，不知這人當面一副乖巧樣，可能是因為個子長得不大，正面與人衝突只有吃虧的緣故，陰狠全在心裡，背後陰人！

其實說起來，唐凌雲與汪軍前世今生都沒什麼交情，汪軍在班上一天到晚一聲不吭的，也不與其它人來往，誰也搞不清楚他腦子裡想什麼，班上的同學都不怎麼樂意和他搭話，也不敢得罪他，怕被他找外面的混混報復，在班上整個一透明人一樣！

兩人一起留級的，田偉和他們一起畢業，汪軍則不然，在班上勉強讀了一年，二年級時就退學回家了，後來聽田偉說，這人跟社會上一幫小痞子混在一起，染上了毒癮，被家裡送到什麼地方戒毒去了，這是最後的消息，除了田偉這個和他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也沒人會關心這樣已經徹底毀了的人！

「走，汪軍，田偉，請你們吃宵夜去，大蟲，你去趟劉老師的辦公室，說我有事，明天再找他，我們的賬，等我回宿舍再找你算！！」一下晚自習，唐凌雲就叫住要回家的本地二人組，交待了大蟲一聲就和他們走了！

「靠，會彈個吉它了不不起，班主任叫你都敢不去，牛B了你...........」大蟲看著唐凌雲一揚拳頭，縮縮頭嘟嚷著，無可奈何的當起跑腿的，往教師辦公室去了，姓唐的在宿舍里拉攏了一夥「幫凶」，自己這回「出賣」了他，少不了要吃苦頭！

「嘿，我說哥倆，去哪裡吃？」出了校門，唐凌雲一拍田偉的肩膀，問道！

「回龍觀吧，那邊夜市蠻多的，和我倆回家順路，就是有點遠，你等下不好回來！」田偉想想道，汪軍還是那副萬年木頭的樣子，沒反應！

「沒事，吃完我打面的回來，就一塊錢的事！」唐凌雲從上次在校外被人搶那麼一回后，除了一鬼早路上沒幾個人影時，會跑到烈士陵園鍛練一會兒，已經整整在學校里憋了半個月了，連姨媽家也沒敢去，也憋得慌了！

怕撞上搶他的那伙人，真打起來，雙拳難敵四手，完全沒必要的架，也犯不著打，退一步海闊！

不過都這麼久過去了，相信那些人就是有心要堵自己，這麼些天在校門外喝風也喝夠了，上回他們只是沒搶到錢，沒傷他們的人，又沒什麼生死仇，算算不至於那麼狠！

「那行呀，到「小木屋」吃燒烤喝啤酒去，上次和汪軍去了一回，味道不錯！」田偉咂巴下嘴，很是懷念的樣子，汪軍也難得的露出咽口水的動作，上回出了賣火槍那檔子事後，家裡好好教訓了他們之餘，其它地方也看得嚴了，除了上下學，出門都得打報告，零花錢更是控制的死死的，就怕他們跟以前那幫壞朋友又混到一起去！

兩人都騎了自行車，好在唐凌雲還沒當年的噸位，田偉很輕鬆的馱著他，一會兒就殺到了回龍觀夜市！

九點多點，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過夜生活的人蠻多的，一路上，街道兩邊的夜市攤都坐滿了，燒烤的香味彌散在輕拂的夜風中，不說吃，聞著就舒服！

「小木屋」名副其實，門臉不大，二十幾個平方的樣子，生意很好，坐無虛席，幾個服務員穿流不息的送烤好的食物和酒類，門前擺的燒烤攤上，腰間系著皮包的老闆，在冷風裡穿件襯衫，一邊躲閃著升騰的青煙，一邊汗流浹背的翻動著爐子上炙烤的食物，間或聽到店子里有人叫一聲：「老闆，五號桌加十串烤肉！」馬上吼一聲「五號桌十串烤肉，馬上，馬上，等一下！」

一副腳忙手亂的樣子，胖胖的臉上卻掛著止不住的笑容！

唐凌雲三個去的時候，運氣不錯，碰巧有對小情侶吃完起身，空出了一張桌子，等服務員一收拾完桌子就坐了！

「服務員，過來一下，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給我們報一下！」唐凌雲喊一聲！

「有豬肉，羊肉，牛肉，雞肉，雞翅，雞心，牛雜，牛筋，.牛海底，............」服務員不慌不忙的報出來一串的食材！

「肉串各來十串，牛筋二十串，牛海底二十串，你倆要什麼，別客氣！」唐凌雲就一肉食動物，一口氣點了一堆的肉！

兩人搖搖頭，就這些，還不一定吃得完呢！

「啤酒呢，有哪些？」

「青島，珠江，重慶.................」

「青島來兩瓶，你們喝什麼啤酒？」唐凌雲一直只喝「青島」這一個牌子，田偉也跟著點了兩瓶「青島」，汪軍則要了一種省內的啤酒！

「先來這麼多，不夠等下我們再點！」服務員填好單子走了！

一會兒，啤酒先送來了，服務員快速的所有的啤酒蓋都起掉，瓶蓋裝進了圍裙口袋裡，那蓋子上都有幾毛幾毛的小獎勵，她們的額外的收入從這裡來，國情是沒有小費這一說的！

「來，邊喝連等東西上來！」唐凌雲把三人的一次性懷子都倒滿，很少一點泡沫，很見功力！

「等等，高手，你這到底什麼事情嘛，你先講，講了我們再喝！」稀里湖塗的被邀來吃宵夜，點了一堆東西，田偉汪軍兩個一頭霧水！

「有點事情找汪軍幫忙！」

「什麼事？」汪軍一個自習都沒想明白，唐凌雲和他根本沒交際，會有什麼事找自己頭上？

唐凌雲正要說，服務員把一盤烤好的肉送了過來，就住了口，拿起一串油滋滋的烤肉咬一口，贊道：「味道不錯，吃呀！」

「高手，你不會是想買那個東西吧？我們現在可早不幹那種事了！」遲遲得不到唐凌雲的答案，田偉不由得想歪了，臉上變色道！

「對，我們不幹了！」汪軍本來手都伸到了放烤肉的盤子上，一聽田偉這麼說，一下就縮了回去，早先賣槍那事，對兩個少年打擊蠻大的，公安局的號子不是好獃的，不死也得脫層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沒嘗過箇中滋味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想啥呢，你們，趕緊吃吧，肉冷了不好吃，我們邊吃邊聊！」唐凌雲聽得一樂，端起啤酒小飲一口，一股冰涼的液體直落胃裡，片刻便有暖和和的熱流湧起，冬天喝啤酒，也是一種別樣的體會呀，可惜當年自己豪喝狂飲得太過，把胃給傷了，再也滴酒不能沾！

「不是就好，唔，好吃！」一聽唐凌雲不是找他們買那玩意，兩人就放鬆了下來，一人抓根肉串往嘴裡塞！

「來，哥倆，我們一起走一個，大家能坐在一起做同學，不容易，緣份呀！」唐凌雲舉杯相邀，稍稍和他們一碰杯子，一仰脖子幹掉了！

「幹了！」汪田二人也不嬌情，同樣幹了！

「唔，事情是這樣的，我聽說汪軍你有個叔叔在電視台上班是吧？」唐凌雲嘴裡咬串烤肉，含糊的問道！

「對，是有個本家叔叔在市台當記者！」汪軍這會兒也放下心來了，人也不那麼木了，拿著肉串往嘴裡送！

「我想讓你幫忙，找你叔叔商量個事，有好處的！」唐凌雲一副透惑人的笑意，他找汪軍幫忙，當然不會是找他買槍，他用不上也看不起，自製火藥槍，要造型沒造型，要威力沒威力，不是幾米的近距，也就是打個滿天星，死不了人！

真要造，唐凌雲自己就會，最簡單的是用發令槍來改，焊個槍管，加點鋼珠的事，火藥槍也不複雜，網上多的是教程！

他找汪軍，是因為汪軍有個叔叔在太康市電視台當攝影記者，唐凌雲見過，那回航校舉辦一個什麼文學研討會時來採訪過，那會兒唐凌雲就從在台下，還是邊上田偉說的，有印象！

這回趕鴨子上架，硬被逼到元旦晚會上去表演節目，已經成了定局，那就乾脆搞大點，搞好點，搞出點名堂來，唱得不行，不興我搞點別的來助助興呀，我還非得把這把這節目打造成航校的一個經典，我讓你們十年二十年還記得起這個節目來！

三人邊吃邊聊，吃吃喝喝間，居然聊得蠻投機的，田偉本來就是外向的性子，什麼人都和得來，他雖然是留級到班上的，但和一干男生的關係一直處得還不錯，還在班上找了個女朋友，畢業后，女孩在太康找了份工作，結婚了！

唐凌雲沒想到的是汪軍，酒桌上和在學校里完全兩樣，言談舉止很放得開，一點沒有在班上表現出來的木頭樣，也許，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吧！

唐凌雲自己就別說了，畢竟在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酒精」考驗，酒桌上活躍氣氛是把好手，幾個男人間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小笑話一說，樂得那哥倆嘴裡的酒肉都噴出來了，趴在桌子上直拍，連邊上兩桌的客人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一直吃到十一點多，這頓宵夜才結束，酒和燒烤都加了幾次，出門的時候，田偉，汪軍二人摸著肚子，直打飽嗝，撐得自行車都沒法騎了，推著溜達回家的！

唐凌雲結的賬，順便還打包了一袋燒烤，打了輛面的回了學校，校門都關了，順著看通宵錄像的路線翻牆進的，好在看宿舍的老頭還沒上床，門一敲就開，遞了支煙，老頭也沒說啥，放他進了宿舍樓，不然宿舍樓外那帶著尖刺的圍牆夠他頭疼的，有回他那圍牆出去看通宵錄像，把條褲子扯了一條尺長的口子，都成開襠褲了，慘！

宿舍樓已經熄燈了，宿舍里的牲口們還沒睡，「卧談會」開得正熱鬧，一個個的鼻子比狗還靈，唐凌雲一進門，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到，他們就聞到了唐凌雲手裡提的燒烤發出的香味，從床上一坐而起，眼冒綠光的一擁而上，搶了個精光！

就大蟲最慘，被唐凌雲一攔，啥也沒撈著，只能聞著滿寢室的香味，聽別人吃得津津有味咽口水的份，這叛徒的下場，忒慘了點！

滿宿舍沒一個人同情他，吃人嘴軟，誰不念唐凌雲的好，下回還想有光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