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陪綁

班裡的初選，乏善可陳，雖然在老班的強迫下，人人被迫過關，但節目的質量，實在是不堪入目，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說相聲的，也有幾個人一起合作演小品的，但怎麼也逃不過一個字「差」，水平太差！

五音不全也就算了，你揚長避短，選一首適合自己唱的不就好了，非要選那種難度高的，那是你能唱的，那腔調，都走到月球上去了，還敢出來嚇人，還有皮沒皮？

跳《采蘑菇的小姑娘》，你幾歲，當還在小學呢！

說相聲的，底下的人沒笑，他倒好，自個站在上面一通傻笑，也不知道樂的什麼，相聲沒讓人發笑，這會倒把底下人給逗笑了！

小品演得不知所云，從頭到尾，除了幾個表演者自己。就沒一個人弄明白他們要表達什麼意思！

有人沒轍了，連小時候的兒歌都拿出來湊數，把一班人給笑得，大牙都快飛了，最離譜的是班長肖勇，粗手大腳破嗓門，唱歌跳舞沒一樣行，無可奈何之下，居然把廣播體操使了出來，他在講台上比劃，一干同學笑得直往座位底下出溜，老班那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

自從大蟲那天被唐凌雲擠兌了后，107寢室的人，對於上元旦晚會，都不那上心了，大蟲上去也不敢吹笛子，糊弄著清唱了首歌就算完事了，宿舍里其它人也大致如此，唐凌雲同樣！

選到最後，顆粒無收！

老班陰沉著一張臉，看著講台下的一干學生，正在心裡盤算說點什麼時，只見一個人站起來，大聲道：「劉老師，唐凌雲有絕招藏著沒有使出來！」

唐凌雲聽得心裡一跳，定睛看去，不是大蟲是哪個，暗自在肚子里叫苦，出叛徒漢奸了這，居然使出了給老師打小報告的招數，你要臉不要臉，幾歲呀，還敢當著自己的面打，赤果果的報復是不！

「哦，還有這事，唐凌雲同學，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哎，劉老師，也不是什麼絕招，就是彈兩下吉它，彈得不好，就沒拿出來現丑！」唐凌雲硬著頭皮站起來，寢室里出了內鬼，否認不了，不如輕描淡寫，看能不能混過去！

「彈得不好？沒關係，試試吧！」最後一點希望，死馬當活馬醫了！

「吉它沒帶，我回宿捨去拿！」唐凌雲說著轉身離開座位，乘老班看不到自己的眼神，目露凶光的橫大蟲一眼，你小子敢陰我，看我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劉老師，我去拿！」大蟲一時衝動過後，本就有點後悔，再被唐凌雲不懷好意的眼神一掃，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從座位上跳起來，打著幫唐凌雲去寢室里拿吉它的旗號，一溜煙逃離現場，跑得沒影了！

「小樣，跑個腿就想讓我放過你嗎？想得美，看我不把你擺成十八個花樣，我就不姓唐！」被趕鴨子上架的唐凌雲很不爽，看著大蟲的背影暗自發著狠！

他卻沒注意老劉望向自己的眼光，很有幾分複雜，疑惑重重，這學生，他是越來越看不懂，越來越不摸底了，彷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一般！

剛進校時的摸底考試，唐凌雲這個班裡墊底的貨色，那成績讓老劉是又氣又怒，絕對對他的獎金是不小的拖累，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出航校的大門才好！

沒多久，又聽班上有傳言說，他做起了小生意，搗騰玩具，軟盤，很不務正業，在那時的老劉心裡，唐凌雲被大大的畫了個叉，屬於已經槍斃的人物，只是唐凌雲一向低調不張揚，上課認認真真聽講，下課老老實實，一直不曾惹出什麼事情來，也找不著他的碴，只待他後面犯了什麼事，新賬老賬一起算了！

唐凌雲在機房裡和老師起衝突的事，老班也有耳聞，還特地求證了教計算機的女老師，按的不是什麼好心，誰想人家狠誇了唐凌雲的計算機水平，認為不可多得，老班對他的厭惡這才淡了兩分！

也就在前幾天，唐凌雲把圖書管理軟體交給圖書館使用的消息在老師中傳開，老劉才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不怎麼看得上眼的小子還是個人才，隨著來的消息是唐凌雲居然不要獎學金和保送大學的名額，死活要租圖書館的地方，學校領導專門開會研究，還爭起來了，老劉的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誇他吧，一個出格到和學校討價還價談條件的學生，誰知一誇尾巴會翹到那邊雲里，不誇他吧，確實又有那麼一手！

左右為難，心裡糾結！

這會唱的這一出，老班是又期盼又惱火，期待著唐凌雲真有絕招能讓班上露露臉，給他班主任爭爭光，惱火他的藏藏掖掖，不肯出力，下定決心以後在多多的壓榨一下這小子！

眾多情緒盤繞在一起，看唐凌雲的眼光當然複雜嘍！

如果，唐凌雲有他心通的本事，打死也會再唱什麼歌了，免得以後被老班當苦力，可惜，他沒學著這樣的神通，註定就跑不掉要能者多勞了！

一會兒，大蟲氣喘吁吁的拿著譚文才的吉它回來了，教學樓和宿舍之間隔了兩百多米，上下又要爬好幾層樓，他一路跑得又急，當然就這樣子！

都到了這份上，唐凌雲願不願意也沒辦法了，只能出醜一回！

試了一下吉它的音，朗聲道：「下面，為大家帶來《鳳凰花開的路口》，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喜歡！」

「高手，給我們107爭口氣！」

還沒開唱，，107宿舍的室友們又是拍手又是起鬨，班上其它愛湊熱鬧的男生跟著一起搗蛋，一點不顧老班還在教室里，叫好聲此起彼伏。

唐凌雲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CCTV，MTV，感謝黨，感謝政府，感謝父母，感謝學校，感謝同學們，感謝劉老師給我這個機會，尤其感謝我們羅德文同學，是他給我這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

反正鴨子已經被趕上了架，唐凌雲倒也放開了，一本正經的學著電視里明星的獲獎感言一通亂說，耍寶似的表演讓講台下一片狂笑聲，就連一旁站著的老班，也是一臉通紅的古怪表情，想笑不好笑，給憋的，笑聲中，只有大蟲的背後寒毛直豎，深悔自己前面的莽行。

唐凌雲舉左手，向下壓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每一年的七月，鳳凰花都會準時的開放，正是畢業的季節，我們會背起行囊，天各一方，歲月如梭，又到鳳凰花開的時候，當走上社會的我們，再次來到那被鳳凰花朵染紅的山坡，來到曾經道別的路口，是否會想起那些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隨著低聲的訴說，唐凌雲醞釀好了情緒，輕輕一掃吉它，亮開嗓子唱起來！

「又到鳳凰花開的路口..................................」

一段清如泉水，醇如美酒的的清亮歌聲在教室里響起，歌聲中，那種離別的強烈情緒，穿過每個人的心房，輕輕的觸摸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一個個蓬勃的少年，本不是憂愁年齡，卻也隨著歌聲體驗了一把離別的思緒，老班在一邊更是神思恍然，不知是否想起了那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最後一段吉它伴奏響過，唐凌雲結束表演，卻見講台下的同學們鴉雀無聲，不由鬱悶了，這回，他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再想唱得更好，沒太多可能，沒想到班上的同學這麼不感冒這首歌，你禮貌的給點掌聲總可以吧，太不給面子了！

有點傷自尊的唐凌雲把吉它背帶從肩上放下來，正要回自己座位上去，台下突然一陣亂嚎響起，嚇得他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一陣瞎跳！

「哇，高手，你好厲害！」

「高手，牛！」

「好樣的，高手就是高手！」

「糖果，你好帥..............」

同時，如潮水一般的掌聲響起來，連老班也使勁鼓著掌！

一片叫好聲中，最後那句是周大小姐的，聽得唐凌雲一陣猛汗，哥從小長到大，就沒一個人說過長得帥的，向來與帥字無緣，咱不帶這麼糟蹋人好不好！

唐凌雲走下講台，107的一干牲口，迎接英雄一樣，一路豎起大拇指目送他回到了自己座位。

「安靜，安靜，大家安靜下來，不要吵著別的班上自習！」老班在講台下猛打手勢，好容易才把一干情緒狂熱的學生安撫下來！

「大家都看過了唐凌雲同學的表演，好不好？」

「很好！」

「不錯！」

「沒得說！」

「我也認為很好，所以呢，我決定，學校的元旦晚會，我們班就推薦唐凌雲同學的節目了，唐凌雲同學，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老班笑問道！

「劉老師，我有一點小小的意見！」唐凌雲見事情已經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乾脆也就認了！

「你說！」

「我剛剛唱這個歌的時候，您也聽到了，很多高音的地方，我是唱不不上去的，用的是假聲，這樣唱出來的歌，效果並不特別的理想，所以，我想，是不是改成集體的合唱節目！」

「合唱？」老班有些不明白了！

「對呀，我們班所有的人一起上台表演，男女聲合唱，高音部分，女生的嗓子高，可以由她們來唱，男生們只唱中音的部分，我想這樣效果要好得多，而且集體節目比起個人節目來，得獎的機會要大些！」唐凌雲建議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一隻鴨子被趕上架不好受，就讓你們所有人跟我一起陪綁，嘿嘿！

「這個想法不錯，文夢蘭，你是班上的娛樂委員，這事情就教給你和唐凌雲一起負責了，肖勇，你和班上的幹部一起協助他們，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好，在元旦晚會上打出我們班的名頭來！」老班大手一揮，頗有麾下千軍萬馬的氣勢！

「劉老師，我們這個節目還需要班上其它的同學大力協助！」唐凌雲乘勝追擊，想要馬兒跑得當，當然要讓它大把吃草，這沒什麼說的！

「哦，還有誰？」老班渾不在意的問一句！

「汪軍！」唐凌雲這話一出，底下的同學倒抽一口涼氣，教室最後面一張課桌上要死不活趴在那的一個小個子，聞言抬起頭看向唐凌雲！

「嗯，我知道了，先自習吧，下了自習，唐凌雲你到我辦公室找我！」老班沉吟了一下，也不給個確實的答覆，出了教室，先前臉上的笑容收得一絲也沒有了！

「糖果，你怎麼和姓汪的混到一起去了？」周萱小聲的問唐凌雲！

「找他辦點事！」

「哦，你可小心點！」周大小姐叮囑一聲，再不說什麼，望了汪軍坐的方向一眼，埋頭做作業去了，深怕多說一句！

汪軍何許人也？竟讓一向膽大的周大小姐也忌憚不已？

太康當地的學生！

航校一向以來，本地的學生招生的很少，絕大部分是省外的，其中有半是廣東那邊的，也有遠至黑龍江，甘肅這些地方的，具體原因不清楚，可能是太康寺方比較小，生源少，也可能是本地人知道這個打著航校招牌的中專是個什麼貨色，不上當，但不管怎麼說，一個班上最多只有一兩個本地的學生卻是真的，其中一多半還是學校教職工的子女，內部招生的後門生！

汪田二人不屬於這種情況！

他們都是少數民族，田偉媽媽是太康人民醫院的副院長，老頭在政府機關上班，家裡的條件不錯，汪軍的老爸是市裡商業局的局長，媽媽是個什麼單位的工會主席，條件更好！

本來，照他們倆人的家庭條件，又是少數民族，可以加分，上大學應該是輕輕鬆鬆的事，不說省會的重點大學，自治州的民族大學沒問題，再不行，太康本地還有一所大專，幹嘛非得跑到航校這個中專來上學呢？

原因在這兩個人自己身上，從小就喜歡惹事生非，上初中時，就跟著社會上的一干小痞子瞎混，家裡到派出所保人不是一回兩回了，不放心他們出遠門，怕無可救藥，初中畢業后，托關係硬塞進了航校，還是走讀，天天要回家報道才放心！

這兩個，本來比唐凌雲他們要高一屆，是九五屆電子班的，留級留到他們班！

學校家裡兩頭看得緊，照一般人的想法，這兩人應該沒機會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誰想這倆小孩年紀越大，鬧出的事情還越搞大發了，以前上初中時，還只是打打群架什麼的，這回不知汪軍從哪個山溝溝里淘了十幾支短柄的火槍，和田偉兩人一股腦的賣給了他們那些所謂的社會上的哥們，結果買他們槍的人不久就鬧出了人命案子，公安局查來查去找到了這兩人，抓進去蹲了半個多月，家裡花了老大力氣才撈出來，不是汪軍的姥爺是南下軍轉幹部，以前的那幫老部下還能說上話，一個販賣槍支罪跑不了他們，雖然沒成年，勞教是少不了的！

學校最開始是要開除這兩隻害群之馬的，兩家的家長又是托關係，又是送人情，這才降了一級，留校察看，留一級到了唐凌雲所在的班！

如果講，先前唐凌雲超低的摸底成績讓老班深惡痛絕的話，汪軍和另外一個本地學生田偉，在老班眼裡就是兩個超大號的屎蒼蠅，想想就要吐，尤其是汪軍！

老班本來是硬頂著不要的，愛往哪送往哪送，就是別塞給我，結果人家都不要，領導找他談了好幾次話，他又剛調到學校沒兩年，當班主任是頭一回，接手的還是人計算機專業多出來的幾十號子人，比不過別的資深班主任的強勢，沒奈何只能捏著鼻子受了，不過也講了條件的，這兩人幹什麼他不管，影響班上其它的同學就趕走，成績也不計入班上的總分！

整個就一放羊的態度，學校領導居然也答應了，可見他們對這倆問題學生的頭疼！

汪軍和田偉也知道自己在班裡不受待見，也就非常的低調，坐在教室的最後面，象倆隱形人一樣，老班也當沒這麼兩個人，剛剛全班都上台表演節目，也沒兩人什麼事！

唐凌雲提出要汪軍協助，難怪老班的臉色要變了，在他看來，這就是兩粒攪壞一鍋湯的老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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