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價值

周一，艷陽高照，連綿陰雨洗涮過後的艷陽天，天空瓦藍，碧空如洗，說不出的秋高氣爽，讓人的心情很是愉快，曖曖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曖得人昏昏欲睡，！

站在機房門前的唐凌雲同樣沐浴著窗外溫曖的陽光，心裡卻沒幾分歡愉，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倒有些，也不知道等下和李館長的交涉會是個什麼結果，明知道這種渴望成功，心懼失敗，患得患失的情緒要不得，卻沒辦法克制！

「劉老師，你忙完了？」看到劉一偉換鞋出來，唐凌雲馬上走過去！

「還有點衛生沒有打掃完，先帶你去找李館長吧，回頭再來搞！」劉一偉鎖上機房門，用力推推，確認關嚴實了，帶著唐凌雲往樓下走去！

「等下我來幫你打掃吧！」

「行呀，等下我請你去食堂里吃午飯！」要是旁的人，劉一偉也不一定會答應，計算機金貴，碰壞賠也不好，不賠也不是，但換成唐凌雲就有些不一樣了，和他混了這許多天，熟了，知道這小孩在計算機的軟硬體上都是把好手，上次自己搗鼓半天沒動靜的機器，他擺弄幾下居然好了，也不怕他搞壞哪裡，樂得輕鬆，也就沒必要客氣！

「劉老師，李館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快下到三樓圖書館辦公區，唐凌雲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沒什麼，我看他那意思，對你的那個軟體還挺滿意的！」劉一偉笑笑道！

其實，事情這麼一波三折，根本原因還出在這位的身上！

本來圖書館的李館長試用了唐凌雲的軟體后，挺滿意的，當場就打算採用這個軟體做為太航圖書館的管理軟體，他也沒接觸過唐凌雲，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麼條件才會答應，就試著問了一嘴劉一偉，這一問就問出事來了！

劉一偉誰呀，機算機科班的高材生，對於「挨踢」行業的那些個故事太清楚了，猶其是那些成名「大牛」的傳奇事迹，更是刻到心窩裡去了！

於是，就跟李館長白話，嚴援朝嚴大牛，當年給哪個單位編寫了一個軟體，人家給了N萬，求伯君求大牛給香港公司寫了一個軟體，人家老闆是又獎車又獎別墅，王江民王大牛，殺毒軟體的授權，就是好幾十萬.................等等！

他在那裡白話得痛快了，可是把個李館長給嚇得不輕，航校的圖書館，滋潤是滋潤，但也不是什麼富得流油的單位，哪裡能象劉一偉話里話外的意思，一下子拿也多少多少萬來，再說了，就是拿得出來，也不是他一個圖書館的館長能拿主意的，上面還有一堆的學校領導呢，能拍板同意花大價錢從一個學生手裡買下這個么虛無縹緲的軟體？

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到，肯定得黃！

於是，李館長剛冒起的念頭，象是聽了驚雷的王八一樣，立馬縮回殼子里，幾十年了，圖書館沒用什麼管理軟體，不也照樣過來了，難不成用了這個管理軟體后，每個職工身上還能多長出只手來？

如果不是玩了幾把那個軟體，玩出點滋味來，差點當場就要把軟體退給劉一偉！

這事，就這麼晾成這裡，把個唐大官人急得心火直冒也沒半點動靜，只得巴巴讓劉一偉帶他去找李館長討說法！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劉一偉這個罪魁禍首自己都半點沒查覺，唐凌雲又哪裡清楚，聽見劉一偉這麼一白話，心思倒是鎮定了許多，只要用著好就好，總有得談！

中午休息時間，唐凌雲兩個敲門時，李館長剛吃過飯，正抱著杯濃茶看報紙，沒讓他們撞空門！

「小劉，有什麼事？」開門見是劉一偉，問道！

「我帶這位唐凌雲同學來找您的，李館長，吃了嗎？」

「剛吃，你就是唐凌雲？」軟體頂端就寫著作者唐凌雲，李館長每次運行軟體都能看得到，一聽就想了起來，雖然聽劉一偉講那個圖書管理軟體是個學生的作品，卻還是被他身後那小得過份的男孩驚了一下，這小孩恐怕是剛初中畢業，入校不久的新生吧，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呀，老李一肚子的感慨！

「李館長好！」唐凌雲半躹了一躬，上一輩子受了李館長青眼相加，得了不少好處，一直沒機會當面謝謝人家，這回不能錯過了！

「好，好，進來坐！」李館長把兩人讓進了辦公室！

待兩人在椅子上坐定，李館長拿出兩個一次性紙杯放桌子上，從辦公桌下拎出暖壺問：「我這裡只有茶葉，你們是喝茶還是喝開水？」

「我什麼都不喝」劉一偉道！

「我喝茶！」唐凌雲以前也在這間辦公室喝過一回李館長泡的茶，君山銀針，清香宜人，茶汁金黃，聽李館長說是一個在茶場工作的老同學捎給他的，市面上沒得買，一直回味不已！

「小唐剛進航校沒多久吧？」李館長沖好茶葉，把茶遞給唐凌雲！

「謝謝，九月份入校的！」唐凌雲輕嗅一下茶香，果然和街上那些所謂的銀針茶大不一樣，有股特別的清香！

「小夥子不錯呀，剛進校就把計算機玩得那麼溜，連軟體都能編寫，怕是計算機專業的同學也辦不到吧？」李館長小小的一頂高帽送過來！

唐凌雲心中一笑，別說學生，就是計算機老師有人寫得出來，你李館長後面那兩年也用不著整天抱本《FOXBASE資料庫》教材狂啃，啃得聰明絕頂的腦袋上荒蕪到地方支援中央了，想要的圖書管理軟體也沒個泡影，自己當年寫的那個粗陋軟體也不會入了您的法眼！

心裡這麼想，當面只能假謙虛：「哪裡，計算機這門學問深得很，我也就是瞎玩，碰巧寫出了那麼個軟體！」

這話，聽得劉一偉鬱悶呀，這還瞎玩碰巧，把自己擺哪裡?

「呵呵，有本事就是有本事，不要過分謙虛，**說過，過份的謙虛就是驕傲了！」李館長笑道！

「不敢，不敢！」這話說得唐凌雲憋氣，貌似父母一直就是這麼告誡自己的，李館長三十五六到的人，比老爹老媽要小上十來歲，怎麼也是**說這個調調，莫不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都有這麼副腔調？

「小夥子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客套半天，李館長終於是進入了正題！

「李館長，是這樣的，上次我寫的那個軟體吧，不曉得劉老師跟您說沒說過，還只是個半成品，因為當時要讓您試用，就先拿過來了，這些天，我又在原來軟體的基礎上加了些功能，完善成一個新版本，就斗膽拿過來打擾您，同時還想向您請教一下試用軟體的感受，還有哪些方面不足，我後面好繼續完善！」唐凌雲說著，從口袋裡拿出片磁碟遞過去！

「新版本？」李館長一聽請教試用的感受，心裡有透亮唐凌雲的來意了，不外是找自己來談條件的，撥帶一下磁碟的防護蓋，不解的問，在他看來，原來那個軟體，已經夠好了，功能完善，界面友好易上手，這才多久，居然又有新版本了！

「對,增加了條碼掃描錄入和條碼列印的新功能，可以把效率提得更高！」為了這個條碼功能，唐凌雲可是下了老鼻子功夫，不光自己到圖書館借了相關的書，還特意跑遍了太康的大小書店，好不容易才查到要用的資料！

「哦！那我可得試試了！」李館長一聽來了興趣，國家早幾年就頒布了條碼的行業標準，各種商品也在商標上陸續加上條碼，圖書也一樣，但直正能讀條碼的機器還是不常見的，有了這個讀條碼信息的功能，有新書入庫，甚至所有的圖書全部貼上條碼標籤，把條碼和一應信息錄入資料庫里，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要找什麼，用條碼槍「滴」的一掃，資料庫里的信息跳出來，一清二楚，索引起書籍來，快不是一點半點！

李館長的大名叫李鐵軍，是航校的教職工子弟，大專畢業后在航天系統的一所大學里當圖書管理員，調到新建成的太康航校圖書館當館長不過兩年時間！

對於一個十多年不得志的人來說，小小的圖書館長的位置，也是很珍惜的，管理方面也有些想法，一直以來，因為種種顧慮，只能是小修小補，小打小鬧，不敢大動！

圖書館看似個清水衙門，實際上學校老師有的福利，它這裡是一樣不少，而且還清閑，借書室和報刊閱覽室，只有每周的一三五開兩個小時的門，其餘時間，烤火打毛衣，喝茶看報紙就打發過去了，萬事不操心！

能到圖書館上班的老師，哪個在學校里沒點背景，什麼老林校長的女兒，現任林校長的兒媳，唐副校長的老婆，系主任的弟弟等等！

這會兒，圖書館的一切工作，還完全依賴人工，操作起來很麻煩！

要借一本什麼書，借書者先要自己找到圖書索引櫃的分類，科目，打開索引櫃一張張的索引卡片找，找到自己需要的圖書，按卡片上的信息填寫借書單，找給圖書館的管理員去書庫里找！

管理員一般是接了四五個人的借書單后，推著小車到書庫里一起找，很多書因為外借末還或者還了后還沒來得及歸庫，書庫里是找不到的，這種情況圖書館的老師並不知道，得按照借書單上的編號在書庫里一個書架一個書架的搜索，找到的書放小推車上，找不到的就作罷，跳到下一個區域，直到手上借書單的全部找完，推著小車出來辦借書手續，然後借書者填寫借書卡！

這麼個程序走下來，非常的麻煩，跑書庫的管理員一趟趟跑下來，消耗體力更是嚴重，開放借書的短短一個多小時，大冬天的穿著單衣也是熱氣騰騰的！

想要提升效率，就要耗費更多的人力，但最初是這麼規定的，大家沒辦法，只能輪換著來，你標新立異出花花招數，增加他們的工作量，人家肯干？

這麼些人物，你動一動，枕頭風吹不死你？

李館長再有想法也沒轍，只能是守著舊規矩來，兩年下來，圖書館除了搬進新樓，沒半點起色，更沒什麼有亮點的成績！

上次全國高校圖書館長會議上，有與會者提出國外用計算機管理圖書的辦法，讓李館長眼前一亮，這法子不錯，即可以大大的提伸效率，還不用增加工作量，不光不增加，還能減少，增加的成本也不多，就是一台專用的計算機設備！

到那時，省事多了，把要找圖書的關鍵字一輸，哪些書是相關的，一條條跳出來了，省了一張一張的索引卡片去找的老大功夫！

書庫的管理也更省事，什麼書外借，哪些到期末還，哪些在庫，哪些沒有，一目了然，老師的工作也就有了更多的針對性，不會來來回回跑空趟了，不知省力多少！

可惜，想法好是好，沒有相應的條件，電腦好找，學校自己就有現在的，可根本找不到現成的圖書管理軟體，國內倒是有高校用這樣的系統，但人家哪會平白無故的給你，不知有多麻煩，沒影的事情，學校領導不會冒然而動的！

回學校后，李鐵軍就啃起了《FOXBASE資料庫》，打算自己先編一個簡單的管理軟體試一下，如果真的可行，再想辦法！

不想天上掉陷餅，沒多久居然有人已經編寫好了軟體送上了門，試用一番，果然好用，不是被劉一偉嚇那麼一嚇，當場就拍板定用唐凌雲的這個軟體了！

如今唐凌雲送上門來，他的心思也就動了，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問問這小孩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軟體轉給學校用，看他那年紀，想來河馬大開口也大不到哪裡！

「小唐呀，問一下，你想要點什麼才肯把這個軟體轉給學校用？」給自己打完一堆氣，李館長終於問出唐凌雲期待已久的問題！

「我...........」

「小唐呀，我得先把學校的情況給你說明一下，學校現在的經費吧，有點緊張，你看這樣好不好，如果你肯把這個軟體轉讓給學校用呢，我向學校給你申請一等獎學金一直到畢業！」唐凌雲還沒說什麼呢，李館長先壓住他提了條件，一等獎學金一學期一千二百塊，幾年下來也是好幾千塊錢，不少了！

「李館長，我不要獎學金............」

「少是少了點，這樣，等你畢業的時候，學校可以留個保送大學的名額，這樣應該是可以了！」李館長咬咬牙道！

學校一屆的畢業生都在千人左右，一年向南航，北航，西工大這幾所學校保送大學的名額總共才四個，僧多粥少，教職工的子弟也不夠分，一般的學生根本不要想染指，唐凌雲曾看過系裡的一個學生會副主席，為了一個保送的名額，求到楊叔頭上，楊叔帶著他到處燒香拜佛，錢花了好幾千，事情最終也沒成，李館長能應下這樣條件，雖有畫空餅的意思，但誠意也很大了！

事實上，劉一偉那一番白話，和塞翁失馬一樣，是個禍福相倚的，李館長先前怕給出的條件不優厚，唐凌雲不答應，推拉了這許久，如今怕給的不夠條件，拼了老命的往上加條件，這麼個保送名額，他想要拿到手，也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不是圖書館里都是領導的家屬，可以幫上把力，他也不敢答應！

可這些，對唐凌雲來說，沒什麼吸引力的，擺擺手道：「李館長，我不要錢，也不要保送的名額，只求一件事，如果成了，我可以反過來給圖書館錢！」

「什麼事？」不光李館長被唐凌雲的話弄楞了，一邊的劉一偉也聽呆了，什麼都不要白送不算，還能倒找錢出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

「如果圖書館使用了這款軟體后，可以把索引區的地方空出來，我想把空出來的地方租下來！」

兩老師集體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