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蠻的抗拒

「雲伯！」

獨臂男子提竿，將上鉤的小魚摘下，又扔進了池中，似是有話想說，卻最終只是喊了一聲背後的老者。

「公子是在擔憂那邊？」老者輕聲回應道。

「哪裡輪到我來擔憂，如今我不過是個棄子而已！」獨臂男子言詞之間似有一股幽怨之意，但語氣卻顯得極為平淡。

「都這麼多年了，難道公子還放不下？」神情一直未曾變化的老者，蒼老的皺紋間，竟然出現了絲絲心疼之色。

「我若真是放不下，當年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只是……讓您老跟著我受苦了！」說道這裡，獨臂男子臉上透出一股愧疚之色。

「公子千萬別這麼說，老奴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自小伴著公子長大，公子到哪，老奴自然到哪。只是，老奴有愧，沒有真正保護好公子，只盼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有生之年能有所彌補。」

老者一臉認真的說道，不由看向男子空空的左臂，臉上透出一股心痛之色。

「雲伯，以後莫要再提此事，那些人終究會明白，他們的所為是錯的。若是真到那一天，傑秀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走！」獨臂男子目視北方那片死寂之地，一臉平靜的說道。

「好，好……」

老者語氣顯得哽咽，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機會，我想去見見那個小傢伙！」半晌之後，獨臂男子突然開口說道。

「只是……好，我來安排！」

老者原想勸止，但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他心裡非常清楚，這種見面的意義所在，以及背後所隱含的風險，但是，他更了解對方的脾氣，從小到大，從未屈服過任何強權。

若非如此，也絕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無人問津之境。

北斗聖地。

古彥在殘片的巨大反噬下，堅如金石的身體都在崩碎之中，若是換做一般武者，只怕早已化作飛灰。

但是，古彥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古彥都沒有理由放棄。這關係到老祖古鴻蒙，小蠻的最終靈魂完整。

古彥從未想到過，殘片的最終融合會如此的暴戾，或許，之前的兩次融合，都是單個局部融合。

而且，古彥自幼隨身的殘片，小蠻的靈魂主體佔據，可以輕而易舉的融合其他靈魂體。並且，這四個殘片的組合體，不光是小蠻的靈體存在，還有老祖古鴻蒙的靈魂體。

當初，古鴻蒙的主靈體是如何離開殘片而進入鴻蒙極宙塔，古彥無從得知。或許，自始至終，古鴻蒙的主靈魂意識就在塔中，而非與小蠻同在殘片中。

無論是哪一種情形，古彥現在都無暇顧及，也無關殘片融合的結果。眼下，古彥要面對的是殘片融合所帶來的強勁反噬給自己帶來的重創。

古彥又一種預感，若是無法解決反噬問題，很有可能會爆體而亡，到時，莫要說擔心意識靈魂被剝奪，只怕能否活下來都是未知。

決裂的撕裂感，讓古彥感覺到眼前陣陣發黑，有種地轉天旋的感覺。若非古彥心性強悍，憑藉毅力苦苦支撐，只怕早已迷失。

即便如此，古彥的潛意識中時刻會生出一種將要放棄的感覺，這種痛苦遠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無論是誰，處於這種情形之下，放棄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古彥的氣息逐漸由奔涌變得平和，彷彿整個世界在慢慢沉寂，漸漸安靜下來。古彥甚至開始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

一道刺眼的光芒映入古彥的雙眼，令其眼前剎那間一黑，當黑暗散盡，映入古彥眼中的是那熟悉的景象。

遠處，孤立的山頭上，一襲白衣，不染紅塵的女子正孤寂的佇立。或許是距離太遠，容貌細節看不清楚，但絕非古彥心目中那個天真可愛，古靈精怪的小蠻。

但無論是身形相貌，還是身上隱隱散發的氣息，都與小蠻無二。

這與先前在古小雲的雙瞳之中看到的場景完全一致，只是，古彥無法明白，為何一個人，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靈體。

「蠻兒！」

古彥輕聲呼喚著遠處那飄然若仙，無暇無塵的小蠻，心中不由隱隱擔憂，自己體內的小蠻，是否能夠主導眼前的這具靈體。

畢竟，小蠻的主靈體遭到過重創，至今，古彥也不知道她的現狀如何，若非那隱隱感知相連，古彥會懷疑小蠻已經不在了。

「唰！」

突然，遠處佇立的小蠻，突然轉頭看向古彥的方向，眼神顯得尤為空洞，片刻之後，那光潔如鏡的額頭，微微皺了起來。

就在對方這一記目光看來之際，古彥突然感知到了識海中小蠻主體靈魂的存在，而且，同樣的，小蠻的主靈體對於遠方佇立的靈體有種強烈的抵觸情緒。

彷彿根本不願與對方相融，這樣的異狀，完全出乎了古彥的意料。

曾經，小蠻是多麼的渴望自己靈體完整，這樣，只要通過獨特的天材地寶為媒介，或者是奪取到合適的身體，便可以重生。

然而，此刻機會就在眼前，但是，為何小蠻會出現如此排斥的情緒。

「你若不合體，他必死無疑！」

突然，古彥的識海中響起一道蒼老的呃聲響，隨著這道聲響，古彥明顯感覺到，小蠻的情緒產生了極大的波動，彷彿正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況且，我只能屏蔽他的感知，令其感覺不到痛苦，但是，卻無法改變他死亡的事實。」蒼老的身影再次補充道。

古彥能夠聽出，這道蒼老的聲音，真是來自古鴻蒙。

無論古鴻蒙是否靈魂合體，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老祖古鴻蒙或許一開始想過奪取古彥的呃身體，但是此刻，絕對沒有這種念想。

否則，憑藉對方的境界和實力，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奪取古彥的身體，不要說現在古彥處於最虛弱的時候，就算是巔峰狀態，也無法阻止對方。

而且，一旦古鴻蒙奪去了古彥的身體，眼前的這種狀況便迎刃而解，因為，面對曾經的主人，作為器靈的小蠻，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由此可見，老祖古鴻蒙不僅沒有奪取古彥身體的意願，反而是希望古彥能夠度過這一關。或許，在古鴻蒙看來，奪取古彥的身體，完全是一種得不償失。

對於整個古武族來說，這無疑是最為不明智的選擇。就像古小帥所言，古鴻蒙已非當初的古鴻蒙，即便是重生也難以回到巔峰。

而且，古彥的潛力要遠大於自己，一方面，奪取之後自身難回巔峰；另一方面，古彥的體質天賦是他無法開拓利用的。

因為，古鴻蒙只是極宙天罡霸體，擁有五個體內世界，而古彥是北斗宙天神體，擁有七個體內世界。

倘若古鴻蒙自私的佔有了古彥的身體，簡直就是一種浪費，更重要的一點是，古鴻蒙隱隱有種感覺，古彥的體質或許不盡如此，至少，到目前為止，古鴻蒙看的已然不夠真切。

至尊混沌聖體，一種根據理論推斷的逆天體質，縱觀整個古武族千萬年歷史，從未出現過這種體質，但是，理論上是支持這種體質存在的。

若是古彥真是這種傳說中的體質，那麼，他的價值是無法估量的，就算是整個古武族加起來，也不夠這種體質分量之萬一。

哪怕只是一種可能性的存在，古鴻蒙也要保其周全。

這一信息，古彥曾經自小蠻口中了解到隻言片語，一是，根本無法確定；另外一點，古鴻蒙不準小蠻對古彥泄露這些信息，以免干涉到古彥的天命，從而影響到事情的最終發展方向。

此刻，古彥隱隱記起這些信息，前後種種很容易思之即通，然而，下一刻，古彥卻感覺神魂皆冒，心中巨震不已。

不僅是古彥，就連遠處山頭佇立的小蠻，在聽到古鴻蒙的話語，也是身形一震，眉頭皺的更深，空洞的目光中，隱隱閃現一道寒光。

「不，不要傷害蠻兒！」

古彥雖然被古鴻蒙屏蔽了感知，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但是，卻能聽，也能開口說話，感知到古鴻蒙平靜話語中隱含的殺氣，古彥痛聲疾呼。

既然古鴻蒙這般看中古彥的未來，連自己重生的機會都放棄了，那麼，犧牲一個器靈又算得了什麼。

先前，古彥以為是蠻兒的主體靈魂虛弱，根本無法融合自己的另一半靈體，如今，古鴻蒙的一番話可以看出並非如此，而是小蠻主靈體抗拒融合。

對於老祖的言下之意，古彥能夠明白，蠻兒聰明絕頂，不可能想不到，但是，蠻兒卻依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古彥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離開只是暫時的，至少你不會完全忘卻，你若真的愛他，又何必在意這點考驗！」古鴻蒙再次開口道。

這一次，古彥聽出了一絲頭緒，心中不由驚顫。

從老祖的話里可以聽出，若是小蠻融合了靈體，就會離開古彥而去，甚至，會忘記與古彥相處的那段時光，以及發生的種種情感。

「為什麼會這樣？」

古彥呢喃自語，心中感覺到一陣劇痛，往日的一幕幕在古彥的腦海中閃現，小蠻的刁蠻、任性、一顰一笑，以及危難時刻不顧一切的挺身而出，彷彿就在昨日。

若是沒有小蠻，古彥不會走到今天，恐怕早已在古傑和古媚二人的手中屈辱含冤而死，對於小蠻的離開，甚至忘卻自己，古彥也是難以接受。

或許此刻，古彥才真正了解到，小蠻為何要抵觸融合，甚至，古彥回想當初，隱隱有種感覺，小蠻很早就知道，一旦融合了靈體，便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曾經不止一次的表現出那種憂慮，只是，古彥不可能會想到這一方面。

「叮咚！」

小蠻的主靈體流下了一滴傷心的淚水，這一滴淚水，就像一顆潔白無瑕的珍珠，滴落在潮湧般的思念之中，發出一聲空曠迴響。

同時，小蠻的主靈體出現在古彥的身前，雙手緩緩圍住古彥的脖頸，溫潤的雙唇，伴著冰晶般的淚水，融化在古彥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