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踩泥黃河灘(一)

十七 踩泥黃河灘(一)

第二天天一亮,這二人從桌下鑽出,陽光從破窗上灑下,晃得人睜不開眼。環顧四周,這獻殿之內蛛網密布,牆上有岳武穆手書的前後《出師表》,筆力虯勁,穿壁欲出。兩人草草觀看了一番,出的獻殿門來,只見院內焦黑一片,二人回想起昨晚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禁駭然。兩人又來到後院正殿,正殿上方書有「英明千古」,殿內塑有諸葛亮座像,慈眉善目,文靜安詳,座像前站立蜀國四員大將,東側為關興王平,西側為張苞廖化,兩人也不甚感興趣,出的店來,信步來到東院的月英殿,只見這院中七八面石牆,排列簡單,兩人繞過石牆推門進去,只見阿丑娘娘端坐於殿上,兩旁兩個扎著髮髻的孩童,正圍著阿丑娘娘戲玩。向一蟲看著那阿丑娘娘,輕輕對王一毛說:「哎,王一毛,你知道這阿丑娘娘是誰么?」

王一毛抬頭細看,那啊丑娘娘柳眉杏眼,面似銀盤,分明是個貌美如花的佳人,不由問道:「阿丑娘娘怎麼一點也不醜,反而美得很?」

那向一蟲也看著娘娘造像,說道:「阿丑娘娘是諸葛武侯的妻子黃月英,小名叫做『阿丑』,其實她美的很,而且才華不輸給諸葛先生,她也是我們道門中人,在伏羲八卦的研究上有很高明的造詣。」王一毛想起昨天被困在八卦陣中,不禁吐吐舌頭。回頭看時,那向一蟲跪在阿丑娘娘座前,低手合十,不知在祈禱些什麼,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睛直上,有著說不出的安靜祥和。

王一毛坏心大起,將手指伸在嘴裡用力一哈,伸手再向一蟲額上使勁一彈,向一蟲吃痛跳起,兩人打打鬧鬧出了這諸葛廟,走了幾里,大黃追了上來,兩人一狗尋得大道,一路向西。

話說這王一毛、向一蟲二人一路西行,風塵僕僕的走了兩個多月,把沿途的美景勝地都瀏覽的一遍,這日,兩人搭著一個拉西瓜的順風車,來到蘭州地界,那司機大哥將二人放在國道邊上,自己進城去了。王向二人在路邊囫圇吃了一個司機送的西瓜,商議從哪裡渡過黃河,爭了半天兩人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問著路,只奔黃河而來。

兩人沿著蘭西鐵路來到黃河邊上,只見一座鐵橋橫架東西兩岸,一列列綠皮火車呼嘯而過,向下看時,只見那黃河之水天上來,浩浩湯湯,滾滾向北而去,河上汽輪二三,如此景象再加上天邊的一輪落日和一群南歸的大雁,真是美不勝收!

兩人在黃河大橋上觀看了一陣風景,讚嘆不已,眼見天色也晚了,於是沿著黃河岸邊的古道前行,慢慢來到一個叫做大金坪的河邊小村。這村裡正在放映電影,全村老少齊聚在村南的小廣場上,只見兩個杆子樹在兩邊,中間扯起一道屏幕,裡面不知是《地道戰》還是《地雷戰》,正打鬥的熱鬧,鬼子的小鬍子指揮官和胖翻譯正吱哩哇啦的說個不停。廣場一側,一群婦人洗洗刷刷,只見四五口大鍋燉著羊肉熬蘿蔔,香氣四溢,盆中的饃饃摞成小山一樣,這邊一個小廝正在收拾鋪桌子。王向二人口渴肚飢,見這廣場之上如此熱鬧,心想不是誰家過白事吧,就想進去蹭頓吃食。

兩人拉住一個流鼻涕的小孩,一問之下,原來後日是村長家裡出嫁閨女,這裡的鄉俗是前三天,后三天大擺筵席,通告四鄰前來賀喜吃酒。這王一毛心下大奇,原來他在未離家出走之前,跟著爺爺干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白事執法,這裡面的道道行行他可清楚的很。原來這白事指的是死人安葬的禮儀,而紅事是迎嫁送娶的禮儀,紅事執法僅僅需要陰陽先生定下黃道吉日,聘請熟悉禮儀流程的管事操作即可。而這白事由於事關鬼神,往往需要知曉陰陽的先生親自操刀,尋龍點穴,觀星斗月,將事主安安然然的送進幽冥輪迴即可。紅白喜事於中午陽氣衰竭之前進行最好,但是白事通常在夜間進行,而紅事主要在早上進行,執法者通過道法喚來執事天官和當地土地等真神保佑,而且白天人們聚集觀看,人氣興旺,百鬼不侵,群邪辟易。而這村村長,竟然在夜間大張旗鼓的嫁女,這非但換不來真神保佑,反倒會招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前來,這是作死的節奏么?

再細看時,廣場上眾人均戰戰兢兢,東張西望的,人人心思都不在電影上。只見那人群當中為首的一個頭戴白帽子的中年男子,叼著眼袋鍋子,大口大口的吸著,心事重重。那幾個婦人小廝收拾好飯菜,招呼一聲,只見一群人如同幾輩子沒見過飯菜一樣,一個個如同地獄里餓死鬼一般,嘩啦一聲奔將過來,爭先搶后,一人一碗菜兩個饃,迅速坐在桌子上呼呼嚕嚕從塞進口中,只見男女老少三分鐘不到,一碗飯兩個饃塞進肚中,一個個抱起崽兒,拉起媳婦,轉身跑回各自的家中,啪的一聲關了院門屋門,再也不見出來。那幾個做飯的婦人也都各自飛奔而去,只剩剛才那吸煙的漢子帶著他老婆,慢慢起身看看王向二人,一步三嘆息的慢慢去了。場子上的電影還在哇哇作響,只是台下空無一人,只剩下一排排板凳。

王一毛沒想到這些人動作這麼快,連聲喊道:「給我們留點!」等到眾人散去,兩人這才奔到大鍋跟前,只見鍋里還剩一鍋底的燴菜,王一毛道聲謝天謝地,拿起碗來舀了三海碗,給桌下大黃放下一碗。一抬頭那收拾桌子的小廝還站在一旁,這小廝生的疙瘩般結實,約莫有二十多歲。王一毛招呼他過來一同吃,他也不客氣,舀了一碗三人同坐一桌,沒下頭只管往嘴裡塞。王向二人多日不見肉食,此刻這一海碗羊肉燉蘿蔔在其眼中竟如山珍海味一般。兩人一碗吃完,心滿意足。

那小廝吃完一碗,又連盛了兩碗,風捲殘雲般吃了,王向二人看的目瞪口呆,那小廝一頭亂髮,滿臉疙瘩,狼吞虎咽,吃完之後一抹嘴,從案板上操起兩把切肉的菜刀,一臉蠻像的提著刀向村裡走去。王向二人見他如此動作,心內均是好奇和驚訝,連忙跟在其身後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只見這蠻傻小子提著刀在村裡亂逛,也不說話,把那道道巷巷都摸了一遍,這村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沒有半點燈火。

王向二人跟著這小廝轉了大半個村子,來到一處院落之前,這院房子比村裡的其他人家的房子都要氣派三分,紅磚青瓦的四間大瓦房一字排開,正是那村長的房子,此刻不似村裡其他人家門鎖緊閉,而是院門打開,燈火通明。王向二人看那小子還在到處亂竄,心想還不如到這村長家問問究竟,也省的跟在這蠻小子後面吃屁。兩人於是傳堂入室,來到這村長家的正房之內,只見這村長兩口分坐在客廳兩廂,一個低頭抽煙,一個摩眼擦淚,兩人均是愁眉苦臉,心事重重,連王向二人進的門來都木有發覺。這王一毛喉嚨里哼了一聲,將那村長二人驚的直從椅子上摔下,王向二人趕緊將兩人扶起。村長見是村裡剛來的兩個少年,無力的揮揮手對二人說道:「你兩個吃飽了就趕緊走吧,這地方不是什麼好地界。」說吧嘆息不止。王向二人趕緊追問,那村長禁不住兩人死纏爛打,這才將原委細細想兩人說來。

原來這大金坪村的幾個村子,臨近黃河,村裡百姓靠著在黃河上打漁為生,此地盛產黃河鯉魚,居民生活也比其他地方好些。「可是近幾個月來,這附近突然鬧起了妖怪。」那村長喘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第一次時,是在下游的小金坪村,一天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帶著眼鏡,穿著西裝,敲開那小金坪村的寡婦「公交車」家裡討水喝,那「公交車」生的有幾分姿色,是遠近有名的狐狸精,一看這小伙精精神神,淫心大動,就引得的青年進的屋來,兩人共成了好事。那青年在這寡婦門裡住了三天,第三天出得門來走了,第四天那寡婦顫顫巍巍的走出門,村裡人發現這原來可人的「公交車」竟然變成了一個滿頭銀髮,皺皮癟嘴的老太婆,那裡還有半點風流勾人的模樣。村中人議論紛紛,過了幾日,那青年又出現了,這次是半夜裡來,跳進一戶人家的家中,生生將人家年方二八的姑娘給玷污了,家人發現之時這姑娘已經和那寡婦一般變成一個八十老嫗的模樣,一家人痛不欲生。當地公安局接到群眾報案後派出民警全方位拉網式的排查了三天,把附近幾個村子的溝溝落落都給翻了個遍,也沒發現這青年蹤跡,這公安哪裡肯甘心,繼續在幾個村子設下精幹便衣,誰知仍止不住這青年繼續作案,近三個月來,附近村莊已有四個姑娘被那青年禍害,當地公安束手無策,只好托口請示上級調援,再也不進這黃河大小金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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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伏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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