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童年（新）

每當奶奶出門去買菜，小雅就跑進爸爸的房間，趴在桌子上看他畫畫，一遍又一遍地叫「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有時爸爸會抬起頭，看她一眼，小雅對著他開心的一笑。

又接著叫「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偶爾也會輕輕地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喚一聲「媽媽」

每年有一段時間爺爺會帶爸爸出去看病，奶奶會去叔叔或姑姑家裡住一段時間。開始小雅也跟著去，後來就不去了，鄰居們看她可憐，做飯時多做一碗給她送過來，飢一頓飽一頓的過著日子

鄰居王奶奶，四十多歲守寡，唯一的兒子在新疆，幾年才回來一次。小雅很喜歡去她家，幫她幹活，聽她拉家常。

「小雅啊，你怎麼不跟其他小孩一起玩啊？」

小雅不吭聲，低下頭，默默地摘著芹菜葉。

「他們要是欺負你，你要厲害些，這樣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要是罵你是沒媽的孩子，你就說你再罵的話，你媽也會跟人跑的」

聽到這裡，小雅咯咯的笑笑，她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你媽媽，當年是這個縣城最漂亮的姑娘，那個身段那個臉龐長得好啊。」

聽到這裡小雅的眼睛開始發亮。

王奶奶低頭看看，小姑娘身上穿著表哥淘汰下來的，土黃色大著七八個大布丁的衣服，頭髮短得和個假小子似的。瘦弱的身子骨，髒兮兮的小臉和脖子，只有一雙大眼睛黑漆漆明亮亮惹人憐愛。

「你媽要是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該多心疼啊。」

小雅眼裡的光芒又黯淡了下來。

「我還記得，你百天的時候，你媽媽給你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裙子，頭上還系了蝴蝶結可漂亮了。她走的時候，給你穿的整整齊齊的，腳上是從省城給你買的棕色小皮鞋。你這孩子也奇怪，你媽一走一回頭的看你，你也不哭，就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看著她。」

「我哭了，她就會不走了嗎？」小雅忽然問

王奶奶陷入沉默，認真地摘著芹菜葉。

轉眼同齡小朋友快樂的上完幼兒園，又開心地準備著上小學。小雅奶奶去學校給她報了名，怎麼著也是縣裡的書香門第，不能出個文盲孫女。

開學的前一天，家裡來了幾個人，和奶奶交談了幾句，忽然奶奶開始發火大罵起來，來的人連忙把東西放下就離開。

出門的時候，看到小雅站在那裡，一個阿姨用很快的速度往她口袋裡塞了個東西，小雅下意識緊緊把那個東西抓在手裡走進去。

奶奶送的東西拆開，裡面是幾套漂亮的女孩衣服，一個粉色的雙肩背書包，幾套文具，嘩啦啦都抖落在地上。

小雅蹲在這些東西面前，好漂亮的衣服啊，紫色的面料有可愛的花朵還有繡的小鳥。奶奶拿把剪刀出來，在小雅面前開始用力地剪這些東西，衣服變成一塊塊碎布，從半空飄了下來。

剪書包的時候，奶奶咔嚓一剪刀把裡面一個信封剪成了兩半，掉出很多錢來，老婦人一愣，撿起來數數，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認真地糊起這些錢來。

小雅坐在地上，把剪碎的衣服拿起來仔細聞聞，面料很舒服有一股清新的香味。

「傻坐在那裡幹嘛，把這些東西扔掉，別讓我再看見。這個死女人，我真恨不得剝了她的皮，當初死皮賴臉給我們家做兒媳婦就這德性，真是瞎了我的眼」奶奶惡狠狠地罵著。

小雅連忙把地上的東西攏在一起抱住，剛準備往外走，奶奶過來又仔細翻了翻書包的各個口袋看有沒有落下的錢。

走了很遠，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小雅把東西放下，一件一件摸著聞著。有個長頭髮女孩圖案（後來才知道那是白雪公主）的鐵皮文具盒被奶奶踩得變了形，打開裡面，橡皮和鉛筆還是好好的。

小雅笑了起來，像得了寶貝似的，握在手裡轉身往回走。

這時，跑來了一群玩耍的小孩

「站住」一個小男生擋住她的去路，其他幾個小孩圍在她身邊

「你手裡拿著什麼？」小雅驚恐地把鉛筆盒緊緊抱在懷裡，卻被小男孩一把搶了過去。打開后

「好漂亮的鉛筆和橡皮啊」一個小女孩叫道

小雅一把奪了回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那是我媽媽給我的，還給我」小孩們毫不理會小雅的請求，又合力奪了回來，把鉛筆盒和裡面東西各自分了，歡快的跑回家去了。

小雅木然的朝離家相反的地方走去。走了很遠很遠，一直到走不動了，就坐在地上，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

眼淚流了很久，差不多把那片地都要澆透了，小雅才起身開始往回走。

這時她發現身邊站著一個人，一個很好看的男子，認真的看著自己。

小雅覺得他很熟悉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他，也盯著他看

不經意間，童年的時光就這樣流逝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