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反兩面

這是一戶農家院子。兩間大屋，蕭勇和任佳蓮一人一間，蕭蓮和任佳蓮同住。剩下的就是廳堂、灶台、儲物間，以及一個院子，和院后豬舍、雞舍之類的。

村子不大，但空屋倒是不少。看到有部隊經過，村中很多人家，大多趕緊收拾細軟離開避禍。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比如縱兵搶掠，殺人燒屋，甚至強姦搶劫之類事情常有發生，因此，對百姓而言，也分不清楚兵匪間的區別。

主人沒在家，也沒好意思去動人家的東西，對付著住吧。這幾天大家都太累了，特別是任佳蓮，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神情十分疲憊。

院子裏，正在召開前委會議，大家的發言還在繼續。

蕭勇看了雷雲生一眼，說道：「老雷，你那裏有什麼問題？」

政治部主任雷雲生答道：「我現在是火燒眉毛了。後勤是我管的，沒錢，沒糧的問題我最清楚，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呀。傷員問題很嚴重，現在天寒地凍，我們缺衣少糧，特別是冬衣嚴重不足。此次作戰中補充了一部分，但還是短缺嚴重。這些冬衣我們主要保證傷員過冬，其他人就要挨些凍了。快過年了，天很冷，我們將要駐紮的沐洋，地勢更高，比這裏氣溫還要低很多呀。本來我是想將這些俘虜身上衣服扒下來的，可惜我們政策不允許。總之，我這裏問題一大堆呢。」

「我也說說我的問題吧。」劉仁軍環顧四周后說道。「我們前鋒已經出發，全軍是否需儘快出動，這裏離敵人西防線，距離實在太近，必須以防不測，傷員也應該儘快抬走。再說，今天遣散的那些俘虜中，難免有敵人暗探之類，我敢肯定，其中一定有不少人，這刻拿着我們的遣散費，下一刻就直接回李漢魂那裏報到去了。現在，我們已經居於明處，李漢魂完全可以通過這些俘虜，詳細了解我們的情況，如果知道我們現在處境並不好，或許他會派些人來偷襲一下我們呢。總之，全軍應儘快離開此地，宜早不宜遲。」

任佳蓮接過劉仁軍的話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今天下令遣散俘虜，是考慮到我們沒錢請他們吃飯了，只好讓他們早點走人。問過團長，他說幾天內安全沒事，李漢魂被我們打了一棍之後，還沒有緩過氣來呢，他們今後作戰將會變得謹慎起來。我們在這裏休養兩天是沒有問題的。再說，我們就呆在這裏，李漢魂也搞不清楚我們下一步的動向。俘虜說了今天我們在這裏，不等於我們明天還會在這裏嘛，我看沒有問題。蕭勇你來說說吧。」

蕭勇掏出煙，點上，抽了一口，任佳蓮提醒少抽些。

蕭勇點點頭后，說道：「我從正反兩個方面說說這次作戰，也算是一個簡單的戰役總結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們都是帶兵的人，應該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只要死得有價值，就是死得其所。表面上，我們傷亡過半，似乎天要塌下來，其實從另一方面講，這次戰鬥是我們這支部隊進行正規作戰的一次淬火。通過此次錘鍊，我們這支隊伍算是成長起來了。大家都知道鋼鐵是怎樣練成的吧，靠的就是千錘百鍊，我們這支部隊也一樣。從三百多人的一個營，一年不到就擴編成為五千多人的一支大部隊，都十多倍了吧。雖然我們平時訓練嚴格。但這些兵沒有打過大仗是事實吧，能夠打出現在的這種水平和成果，已經無愧於我閩粵獨立團的光榮稱號了。要革命，就會有犧牲。戰鬥中損傷大些，暫時不必考慮太多，更不需大驚小怪。總之，這些事，我們心知肚明，說多了也於事無補。詳細的戰役總結，留待今後進行吧，現在我說幾點具體問題。關於傷員，我們不能放棄，只要還有一線希望，都要救治，沒有葯，喂點溫開水也好。要鼓勵他們調動自身的求生**，克服一切困難。生死關頭，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求生的意志力。其次，關於部隊安全問題，老劉，派些人打探一下李漢魂的動靜，我們不能被敵人包了餃子，大家打醒精神，但也不要神經過敏。糧食問題，現在看是沒有糧食過年，但我們還有繳獲來的槍彈，還可以進行作戰。到時候我們去搶了李漢魂下屬的年貨過年。這事我來籌劃，活人還能夠被尿憋死？」

說完后，過了片刻，又接着說道：「我再補充一點，老兵是個寶。這次作戰，我們老底子營的戰鬥損傷就較小，老兵要比新兵在戰場適應性和生存能力上大好幾倍。因此，要千方百計的將這些經過戰火考驗的老兵們救活。政委，我就講這些了。」

會議開到快晚飯時分才結束。

蕭勇吃完晚飯後，又去看了傷員，並查了明暗崗哨，直到十點來鍾，才回到這個小院子。門口處有兩個士兵站崗，回答過口令之後，蕭勇才回到房間。見邊上房間燈已熄滅，任佳蓮和蕭蓮顯然已經進入夢鄉，蕭勇嘴角邊微微一笑，心道，她們是累壞了。

蕭蓮是殺神，談笑間，敵人灰飛湮滅。任佳蓮則是這支部隊的當家人，兢兢業業，考慮著大事。突圍作戰以來，很難得有合眼的時候。蕭蓮有武功，問題不大。而任佳蓮就慘了，畢竟是女子體質，與男子間有天然區別，讓她吃了不少苦。這種殘酷戰爭，確實不適合女人，太苦太累，也太殘忍。比如，任佳蓮看到傷員們慘狀時，不僅臉色慘白，還嘔吐，心中疼痛。這些女子心軟的特點，在她身上也是很明顯的。此前，她只是身處高位，需以身作則，故而顯得鎮定自若，但她本質還是一個柔弱女子。

蕭勇擔心驚醒夢中人，動作輕手輕腳的。從水井中打了一盆冷水，洗臉后直接回到房間，也沒點燈，只是劃了一根火柴，看清床鋪位置后，脫鞋上床躺下。

半夜時分，蕭蓮推門進來，點亮燈，看到蕭勇靠在床上也沒有蓋被子，就那麼睡着。連忙推了推，說道：「蕭勇哥，快起來看看我姐，是不是感冒了？」

蕭勇平時身上都帶有一些日常使用的藥物，比如感冒、消炎藥等。拿上藥，跟着蕭蓮來到西屋。任佳蓮依然在酣睡。蕭勇進屋后她就醒了過來。看到蕭蓮和蕭勇兩人在床沿邊上，有些羞澀的問道：「還沒有睡呀？」蕭勇回答道：「聽蕭蓮說你感冒了，過來看看。」

任佳蓮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頭，說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睡一覺就好，你也早點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我也真想儘快回到沐洋，有一個安全的地方，讓部隊好好休整，大家都累壞了。」

「那你也早點休息吧，蕭蓮，晚上注意你姐有沒有發燒。我也覺得她可能是太累了。」

說完后，蕭勇轉身回到自己屋裏，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