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徐瓊不再注意曉月,對於將來要在自己眼底活動的人,她難得湧現幾分熱忱,「有誰嫻熟廚藝的?」

有個五大三粗的丫頭大膽地往前踏了一大步,差點將身旁纖細的丫頭擠到一旁,被瞪了個大白眼,她卻毫無所覺。

這丫頭有雙單純的眼睛,知道要自報姓名,略帶不安地絞了絞已經變成麻花的手,「奴婢叫菲菲。」

「唔,廚房有各種材料,你看著辦,做點什麼出來讓我嘗嘗。」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用她。

菲菲臉色一喜,向徐瓊行了禮,動了動鼻子,彷彿聞到廚房特有的味道,不用人指點帶路便無錯誤地朝著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徐瓊的嘴角不由得泛出一抹真正的笑意,這丫頭不知有幾分實力,不過看起來挺逗人的,等著瞧吧。

「春娥,你把這些人帶下去,告訴她們王夐院的規矩。」徐瓊除了將識字的留下來,外面的院子還欠幾個粗使丫頭,又點了幾人就交給了春娥。

「請大姑娘賜名。」丫頭們的名字都是由主子取的,這是慣例,她們異口同聲地躬身說道。

「不用了,本來什麼名字就用什麼名字,你們習慣,我也不花腦筋。」她揮揮手,將曉月留了下來。

不是挑容貌出眾與否,不是挑伶俐能幹與否,能進大姑娘院子的唯一條件是識字。范嬤嬤回去這麼一渲染,整個府里都知道了。

「要識字做什麼?大姑娘沒鋪子又沒店子,難道要培養女掌柜嗎?」幾個院子里的丫鬟就是各種小道消息的散布源頭,嚼舌根是偷閑也是樂趣。

「我爹娘要是能供我讀書識字,我早嫁到好人家去享福了,幹麼還要賣身當奴婢?」

「我偷偷跟你們說,你們誰都不許傳出去。」一個清秀的丫頭朝眾人招手,所有人圍成個小圏。

「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

「正院里的人都等著看大姑娘的笑話呢,等下個月發月錢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在王夐院幹活是好是壞了。」

天下沒有無縫的蛋,也沒有無縫的牆,這也可以看得出來,榮氏的馭下功力並不是太好。

「怎麼說?」

「聽說夫人並不待見大姑娘,要給她一點苦頭吃。」幾顆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結果「哇」的一聲,各自退開。

有人撝著胸道:「幸好我當初沒有說要去。」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

這些丫頭中有一個站得遠些,穿的是粉紅比甲,她叫荼蘼,是徐芳心的大丫頭,一轉頭就悄悄回了安芳院。

與此同時的正房裡,榮氏喝著燉煨的燕窩,后腰靠著舒適的大迎枕,「幾乎都收下了?

你和她說了,那些個丫鬟的月錢都得由她自己出?」

「說了,大姑娘只是笑。」

「笑?往後可有得她哭的了。」榮氏拿著碗盅的手頓了下,「嬤嬤,你說,莫非她手上是有錢的?」

「怎麼可能,我向徐管家打聽過,這幾年都是他固定送錢和四季衣服給王夐院的那位,老爺給的銀子和東西都是定量的,從來沒多也沒少過,可也就這樣了。」

「那可說不定,聽說她娘是個會生銀子的,那丫頭手底攥著什麼,我們心裡沒數。總之,你去給我好好盯著,我就要看看她在我手裡能翻出什麼浪花來。」榮氏狠狠把碗盅頓在茶几上,發出一陣響聲。

范嬤嬤原本想勸榮氏何必跟一個丫頭片子較真,但想想小姐在家時,素來就是愛鑽牛角尖的性子,欲言又止之餘遂熄了這份心思。

【第十一章后宅糟心事】

徐瓊正在書案上執筆繪製圖紙,替她磨墨的是她剛提上來的小丫頭顏舉,顏舉看不懂自家小姐在畫什麼,但因為是第一次被叫到小姐身邊做事,為了給小姐好印象,她可是用上了全部的心思。

徐瓊瞄一眼,只見這丫頭額鼻冒汗,兩手因為用力,濺得都是墨汁,沒叫她停居然就不知要停手,磨了一大缸墨水,徐瓊扶著額,哭笑不得。

「你這一缸子墨用到明年還用不完。」

這裡沒有窯,她先把圖紙畫出來,讓人送去給阿茂,讓他琢磨著去做,她親手教了那個二楞子三年,雖然放手讓他做是頭一遭,但誰沒有第一次,她相信,以阿茂的用心專註,有一天必能做出屬於他獨特風格的瓷器,名揚天下。

另外,她也著手讓人在別處找地蓋窯場,如果能將大窯場蓋起來,那麼她就有好幾條生產線,她就有機會將美麗精緻又多樣的現代瓷器在古代浴火重生。

「大姑娘恕罪。」咚的一聲,顏舉跪了下去,身子簌簌發抖。

「我又沒說要打要殺,這是做什麼?」她有這麼可怕嗎?春娥到底是怎麼教小丫頭的?她得找來問問看。

顏舉的兩泡眼淚在眼眶裡泛濫著,卻又死死不讓它掉下來,「奴婢再也不犯錯了,請大姑娘饒了奴婢一條賤命。」

徐瓊不高興了,她本來就不要顏舉跪,這下子好了,她愛跪就讓她跪個夠。

「你跪好,我讓你知道你錯在哪兒。」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甘願領罰。」顏舉用力磕著頭,磕沒兩下,潔白的額頭就腫起來了。

「你錯在哪兒了?」徐瓊把筆擱下,用帕子擦凈了手,托著潔白似雪的下巴問道。

顏舉倉皇地抬頭道:「奴婢……奴婢浪費了墨條,惹您生氣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生氣?」這個丫頭明明看起來有張聰明臉,怎麼一遇上事就犯傻了?這種被環境折磨出來的奴性真是挑戰人啊。

顏舉微微張嘴,兩隻杏眼眨啊眨的,兜在裙子里的雙手抓著衣角,想說什麼卻又詞窮,最後只能滿臉困惑地看著主子。

「我沒讓你跪你就跪了,這是錯一,還有,我問你,人命重要還是一條墨條重要?」

顏舉聽了簡直滿頭都是轉來轉去的星星月亮和黑線了,「大姑娘院子里的隨便哪樣東西都比奴婢的命值錢。」

「我為什麼不讓你起來,因為你的錯就在這兒。」真是個死腦筋的丫頭。

但是,這種事情急不來,得靠時間,這丫頭要是能待下去,往後就會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主子。

顏舉無力地癱坐在自己的雙腿上,「奴婢來大姑娘的院子之前,在二姑娘的院子里是二等丫頭……」接著她說了被趕出安芳院的原因。

她非常努力做事,但是二姑娘向來對她不喜,有一回被人栽贓偷了錢還人贓倶獲,不只被罰了月錢,還讓鞭子抽得遍體鱗傷,被趕出安芳院,就連替她求情的小瑗也捱了巴掌,僕婦們都說大姑娘處罰下人比二姑娘還要兇狠,她這回該不會被發賣出去吧?

眼前一黑,她幾乎就要跪不住了。

主子打殺下人就跟捏死螞蟻沒兩樣啊。

「你拿了錢?」

「不,奴婢用全家人的性命發誓,要是奴婢拿了不該的錢,那就天打雷劈。」顏舉激動得將頭抬得高高的,眼眸里都是火星,用力握成拳的雙手上都冒著青筋了。

這可是很嚴重的毒誓了。

「你辯白了嗎?」人的眼睛最不會說謊,因為她的眼神,徐瓊信了她一半。

顏舉用力點頭,「當時奴婢也拿出證據,夫人雖然還了奴婢清白,可是再也沒有哪位主子肯要奴婢了。」

這也是,被疑為手腳不幹凈的下人就算沒有被趕出府,一旦珞上行為不端的印痕,誰也不想放在身邊禍害自己,她還能留在徐府已經算運氣不錯了。

「往後遇到任何事要先冷靜,再看要如何圓滿處理事情,而不是一開始就跪地求饒,這一來不只讓人看輕你的人格,有理也說不清。拿這墨汁來說吧,你只要承認錯誤,下回不再犯,把桌子清理乾淨,就沒事了,動不動就下跪,你不怕把我跪到折壽,我還怕呢。」

「奴婢謝大姑娘教導。」顏舉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醜死了,去把臉洗洗,再把桌子清一清,然後去跑個腿叫徐焰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這些個榮氏送過來的「大雜燴」全都要教,徐瓊倒不怕教,只要教得動、肯聽話做事,都不是難事。

因此,除了曉月、顏舉和菲菲這幾個眼神乾淨的孩子,她讓其他的都在院子里充做洒掃丫頭,倘若榮氏試圖把手伸進王夐院,這些人進不了屋子,又能打聽到什麼關於她的切身情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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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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