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項子傑一雙濃眉緊蹙，俊挺的鼻樑和性感的嘴唇，張開眼睛瞪人的他看起來好凶，一整天她都不敢看他，現在趁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才能好好的看個夠。

和弟弟項以俊相反，項子傑是完全的陽剛，學音樂的項以俊是陰柔的，但項子傑的線條粗獷得多，就連淡淡的胡碴也好迷人，完全吸引住她的目光。

項以敏迷戀的望着他，直到手術房走出一個醫生，幾個家屬趕忙奔上前去，她才回過神來。

糟了！她怎麼看自己的哥哥看成這樣？真是丟臉！

項以敏紅著臉，瞄了眼仍沒有動靜的項子傑，站起來到自動販賣機買了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他。

「哥……」她怯生生的喚他，「要不要喝咖啡？」

「謝謝。」他睜開疲倦的眼打了個呵欠，順手接過咖啡，一口氣將它喝乾。

項以敏乖乖的捧著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在一旁啜飲著。

「通知你媽了沒？」他將紙杯投籃般的遠投進垃圾桶，坐直了身子，蹺起一雙長腿，不經意的問。

「嗯，媽正趕過來。」她點點頭回話。

「那就好……」他看了看手錶，揉了揉臉，眼睛盯上牆角顯示正在手術病人的螢幕。

項以敏看着他，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

「哥，剛才……爸和你在說什麼？」

「那沒什麼……」項子傑有些不安的避過她的眼神，本來要掏出煙來抽，但見一旁禁止抽煙的標語，還是悶悶的將煙收了起來，含糊帶過，「他頭腦不清楚而已，隨便亂說的。」

「是嗎？」她不相信。

「否則你認為是什麼？」他又露出邪氣的魅惑笑容，「你該不會認為他真的要我們結婚吧？」

眼前的小美人面頰白裏透紅，一雙靈動的大眼慧黠的望着他，粉嫩的嘴唇微啟，一頭淡褐色的直發披散腦後，那種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最美的氣質，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要不是情況真的緊急，父親又太過寵溺她，他不會忍心破壞她完美的世界，但……現實就是現實，就讓他來當壞人吧。

他從小就不討人喜歡，他有自覺。

【第二章】

「結婚？」項以敏覺得又滑稽又愕然，「我們是親兄妹怎麼結婚？」她傻傻的問他。

爸一定病得頭腦不清醒了，否則怎麼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話？

「你……」他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將欲說出口的話咽回肚裏，隨即話峰一轉，偏過頭去，看着牆角的螢幕，「嗯，他是病昏了才會講出這種話……沒錯。」

他閃爍的眼神反而讓她起疑，但她不敢問，因為她隱隱覺得有個重大的秘密包藏着，但這時候她不想知道。

她眼睛不自覺朝項子傑的方向瞄去，正胡思亂想時，她的母親林玉玫匆忙沖了進來。

「以敏，怎麼樣？」

「不知道，爸剛進去開刀。」

「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鐵青著一張臉，林玉玫被女兒扶到椅子坐下，念了幾下佛號，她忍不住輕聲啜泣了起來。

見母親哭，項以敏也好想哭。

「媽……」今天的事對她衝擊太大，像是從天堂掉到地獄，從有錢人變成窮人，而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她的淚水盈滿眼眶。

在一旁的項子傑原本不想理會，但兩個女人眼見便要相摟着痛哭失聲，他實在不想見到那樣的場面，不得已，只好上前輕聲勸道：「阿姨，你不要急，醫生說只要支架放好，應該就沒事了，爸應該會沒事……」

他的聲音又溫柔又好聽，表情更是誠懇，讓項以敏有些訝然。這……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凶神惡煞嗎？

「子傑……」林玉玫抬頭望了他一眼，突然激動的撲到他懷中，「幸好有你在這裏，否則阿姨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嗯。」

他苦笑着安慰懷中的女人。

項以敏聽着項子傑輕聲安慰母親的話語，心中百味雜陳，感覺鼻腔有些酸酸的，她正想轉過頭去，不讓淚水飆出來，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以俊，你在哪？怎麼還不來醫院？你沒聽見我給你的留話嗎？」她找了他一個晚上，都快把手機給call爛了，他終於回話了。

不過，另一個更大的衝擊正等着她。

「姊，你能不能先來幫我？我……我遇上了一點事了。」接着項以俊說出他所在的地方。

項以敏看了母親一眼，默默走到一旁，「你怎麼了？你怎麼會在那裏？」他居然叫她去賓館，他到底在幹什麼？

「你先過來就是了，別……別給媽知道，拜託。還有，幫我拿套衣服過來……連內衣都要。」項以俊的聲音聽起來很沮喪。

唉！一天兩個打擊已經夠她受了，怎麼還有第三個？現在就算是火星人真的登陸地球，她也不會太驚訝。

騙母親要去幫父親拿衣物到醫院，順便接弟弟過來，項以敏順利溜出醫院回家，拿了東西便火速趕到指定的賓館去。雖然她早做好心理準備，但一見到醒目的招牌，她再笨也知道項以俊在愛情賓館幹什麼，不過一見到弟弟身上傷痕纍纍，手腕還有紫青的傷痕，像是被綁過，且一絲不掛的等着她拿衣服來，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他和女人在一起做那種事，但有哪個女人可以把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年輕男人綁起來，還弄成那個鬼樣子？難道那個女人有練什麼絕世武功嗎？

「以俊，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會弄成那樣？」她驚訝地問道。

「我……」他窘迫地看着她，滿臉通紅。

逼問了許久，他最後終於尷尬地承認自己是因為在GayBar喝得太醉被別人帶走，才會發生被SM和錢財衣物都被「乾洗」的事件。

聽完，項以敏呆住了。

她最親愛的弟弟居然是同性戀！

只是一逃邙已，她所以為的甜蜜家庭就四分五裂！是她太蠢，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還是因為她根本拒絕相信有這些事，才會臨到事情發生時那麼措手不及？

走出賓館，她臉色難看的開着車穿梭在車陣中。

「姊……對不起。」項以俊低着頭，狼狽地低喃著。

「多久了？」她沉吟。

「啊？」他驚慌的看她。

「我問你發現多久了，你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多久了？」她火氣很大的怒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用這種方法讓我知道？還要選今天這樣的日子讓我知道？為什麼？」她快要發瘋了！

她從小就跟弟弟的感情很好，兩姊弟只差兩歲，更是無話不說，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不跟她說！

「我不敢說……」項以俊淚汪汪的，活像做錯事被逮的小孩，「從國中開始我就只喜歡男生，我不覺得你會站在我這邊，支持我的性向……我沒把握。」

「你……」看弟弟那又羞又愧的可憐模樣，項以敏知道自己該責備他不應該隨便找人求歡，但她卻心軟了，沉默半晌，才低聲道：「對不起，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我不該把氣出在你身上。」

「姊……對不起。」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隱藏太久的秘密一旦說出來，那如釋重負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嚎啕大哭。

「到醫院前把眼淚擦乾，媽已經夠慌張了，你不要讓她更難過，知道嗎？」此刻，她覺得自己好像老了十歲，要不是醫院有那個男人撐著一切，她相信自己絕對沒那麼勇敢。

頭一次她覺得自己有個哥哥真好，尤其是個可以信賴的男人。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快點過來！」項子傑冷冽的聲音傳來。

「怎麼了？」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手術失敗了，他……不，爸爸已經走了。」

他一句輕輕的話，卻像雷擊般震撼，讓她腦海一片空白。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第三章】

一回國就遇上父親猝死，家裏小的小，沒用的沒用，軟弱的軟弱，最後處理所有事的重擔就統統落在項子傑身上。

他從醫院把父親領出來送到殯儀館，安排葬儀社、決定火化日期、賓客名單，甚至到暫時維持飯店運作順利，不讓債主這麼快發現問題逼債，全都是他一手掌控。

而在這個家待了二十幾年的三隻廢物，不是只會哭就是問他要怎麼辦，他怎麼知道要怎麼辦？他媽的，這些關他屁事啊？就只因為二十幾年前的某個晚上，他老頭和母親貪圖歡樂把他製造出來，他在二十幾年後就要為這些事負責任嗎？

可惡！

「Shit！又當機！」

惡狠狠的低聲詛咒，項子傑用力將電腦鍵盤敲了幾下泄憤，無力的以手支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