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氣蔽禪光 天蕭滅魔琴

第四章 妖氣蔽禪光 天蕭滅魔琴

元成邑身著龍袍,頭戴皇冠,坐在皇城大殿正中的龍椅之上,神態威嚴,雙目正視前方大殿入口,頗具皇者之風。身後立著長子元世勛,臉帶青氣,雙目精光閃閃,身形高瘦,手大臂長,一身紫色錦衣。兩旁站著三個跟隨元成邑弒殺元成都的青衣少年,看去均不超過廿歲,一個一臉精明幹練,右臂齊肘而斷;一個瞎了左眼,面色猙獰;還有一個面色從容,大有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氣概。

元成邑面色平靜,等著手下的消息,想起剛才的惡戰,不免心有餘悸:「大哥果然神勇蓋世,我悉心栽培的七個徒弟和世勛聯手都攔不住,仍舊要我親自動手。若非我收買了御廚,將張彥與鬼辛子聯合研製的無形冥游散下在他的酒中,我今日就不可能毫髮未傷地坐在這裡。哼,百般小心,還是出了意外,想不到甄匡這老匹夫會來攪局,害得我失去了四個徒弟,元大、元三也成了殘廢。不過元七這小子好不厲害,在如此激烈的打鬥中居然能不受傷,還親手擊斃甄匡,看來功力不在世勛之下,平時我都沒看出來,此人深藏不露,城府太深,我得防他一手。」

這時殿外走來一群人,正是吏司長程稽、律司長宮子酷、農司長公叔里、工司長林子彬、商司長劉貞、戶司長張泉,程稽當先說道:「啟奏皇上,琅環仙府業已平定,除了白浩然、幽冥子、無相、甄匡、墨堅在逃,盡皆歸順皇上。」

元成邑一聽,立即想起甄匡之事,冷哼一聲,厲聲道:「一群廢物,以六司長之尊,率三千鐵甲,又有大批,還有臉來見我!要不是我另有安排,豈不留下後患!」嚇得六人跪倒在地,噤若寒蟬。

元成邑余怒未消,還待呵斥,卻見大柱國劉忠、劉義兄弟走上殿來,奏道:「啟稟皇上,夏敬忤逆犯上,現已伏法。」

元成邑心頭一喜,便不再責怪六司長,道:「好。你們孩子呢,還有夏玉蛟,聽說他棄暗投明,為了效忠於朕,已背棄其父,忠誠可嘉。宣他們晉見,朕要加封他們。」

劉忠、劉義連忙叩拜道:「犬子與夏玉蛟去萬貴那裡幫忙去了。微臣立即著人去叫他們覲見。」

元成邑道:「不用了。恩,忠心為國,朕有如此勤勉的臣子,真是國家之幸。你們不用惶恐,起來吧。」心中卻不由暗怒:「混帳東西,分明是趁機斂財,要不是我剛登基,需要籠絡列強,不宜與劉家這種雄霸一方的豪門硬拼,今日便誅你們九族。」

劉忠、劉義卻以為元成邑被其瞞過,心頭稍安,垂手侍立在側。元成邑閉上雙眼,思索著其他幾處戰果未至,不知道是否出了問題。這時忽然隱隱聽得蕭聲傳來,接著琴音驟起,心中不由一動。

易天行看著漫天箭雨,凜然不懼,雙腿用力,身體向後縱去,急如電馳,碰的一聲將大廳的正門撞破一個大洞,身形卻毫不減速,到了大廳中央忽然轉向朝左門跑去,一面將白玉劍背在背上,身子卻不停止,又將大廳左門撞爛衝出,來到一個大土堆面前,忽然拿出一條綢帶,彈身而起,躍向一棵大樹,右手持帶向樹上一根粗枝一卷,連一片樹葉亦未震落,身體已借力約向另一大樹,幾番周折,才來到易府後院一個牆角,伸手一揭,便從地上揭起一片草坪,現出一個地洞,易天行身形一沉,像滑倒一般縮進地洞之中,左手一帶,已將草坪拖回將地洞遮蔽。原來自從易連山夫婦離蜀后,易天行一人在家,想起玄天機之言,心中甚是不安,為防患於未然,就在後院找了一個牆角開始挖掘地道,他每天辰時堅持用雙手挖土,挖了一個時辰后,又將挖出的多餘泥土用兩個大水缸裝盛,以指力提起雙缸,運至大廳左側,一面預留後路,一面修鍊外功及指力。易天行花了四個月苦功才挖成,又精心設計了洞口的草坪,蓋上后若非易天行作了暗記,連自己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找出洞口,想不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場。

易天行順著地道爬行,不一會兒便到了另一端,先貼耳於洞頂聽了聽聲響,未聞有甚響動,便打開洞口的蓋子,一下子竄了出來。易天行甫出洞口,雙目環視,只見周圍一片安寧,自己處身於一個雜草堆中,原來他將地道另一端的出口設在與易府相隔兩條街的一個官用馬廄旁,這馬廄的伺馬官既懶惰又粗心,設在這裡不虞被人發覺。易天行稍一尋思,拿出毛筆在三才傳訊牌上飛快地寫了幾個字,用指一彈,又將其揣在懷中,決定先去外公家查看一番,再作打算。他閉目靜心,專心凝聽外面的動靜,確認沒有什麼危險,才縱身而出,朝古府奔去。

還未至古府,便看見古府方向火光衝天,心中不由一沉,暗中潛近,隱在一個屋檐之下,看見萬貴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步走近。只見萬貴圓臉大肚,滿面紅光,穿著一身潢色錦衣,左手肥掌拎著四個人頭,赫然是易天行外公古震、五舅古靈巒、五舅母趙金鳳、表姐古心潔,易天行看得睚眥俱裂,只想立即衝出去將這些人殺得雞犬不留,但仍保存著些許理智,強迫自己漸漸冷靜下來。再朝那群人望去,只見萬貴身後跟著他手下最為出名的門客富貴十八騎,但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三人,接著是其子萬虯及夏玉蛟、劉彪、劉豹這四個人稱蓉城四獸的少年,後面的人雖不出名,但看步伐,亦是少見的好手。易天行逾發知道不應該輕舉妄動,正在想表哥古心堅的人頭不見,不知是否僥倖逃脫,便聽萬貴悶悶不樂地說:「古家的五丁神斧果然名不虛傳,古震這老匹夫居然一人連殺我十三名富貴鐵騎,還掩護古心堅這小畜生逃走。」

一名富貴鐵騎介面道:「古震再厲害也得斃命在萬老闆的富貴掌之下,現在他滿門僅跑了古心堅一人,這小子本領不濟,當逃不出我們的掌心,萬老闆何須掛心。」

萬貴趁古震力敵蓉城四獸及剩下的三個富貴鐵騎之機偷襲得手,本不怎麼覺得光彩,聽得此言,就像自己獨力擊殺古震般,洋洋得意起來。易天行聽得怒火滿腔,卻只好忍住,心恃先找到古心堅再說,身形晃動,悄莫聲息地離開屋檐。

無相大師在大街上飛奔,是夜冷雨凄風,路上連一個行人也沒有,應該很快就到夏大柱國府了。忽然一顆念珠從右面向他頭頂激射而至,無相大師左臂一揚,已經將念珠接在手中,只覺手心暗自生痛,凜然恃道:「好大的勁力。」不得已停下來,低頭看了看念珠,赫然是黃金鑄就。

這時左邊屋頂跳出一個苦行僧,衝到跟前,道:「第七等人,去死吧。」雙掌紛飛,幻化出滿天掌影,將無相大師周身籠罩在其中。

無相大師聞言,立即領悟:「原來是個門羅教徒,不過雖然門羅教與禪門勢成水火,但亦不至於到了見面就拚命的地步。他為何出手?剛才那念珠來自右方,顯然不是此人所發,暗中的人到底是誰?」原來門羅教是個階級森嚴的教派,將人分為七等,第一等的自然是門羅教徒;第二等的是君主;第三等的是官員;第四等的是工農商賈;第五等的是僕役下人;第六等的是奴隸娼妓;第七等的是異教徒,所以只有門羅教徒才會說出第七等人這種話。無相大師腦中疑濾叢生,一面抵擋,一面問道:「你是誰?為何對我下殺手?」

那苦行僧道:「貧僧呵必勒,奉皇上之命剷除逆黨,我見你從琅環仙府逃出,必定是亂黨,我正好拿你人頭去向皇上邀功。」

無相大師皺眉道:「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

呵必勒哈哈大笑道:「我三年前來此傳道,元成都拒而不納,幸好有皇上慧眼識珠,將我待為上賓,說出他若稱帝,便立我門羅教為國教,封我為國師,只是他發動之前,我得隱於他的府中,不能露面。我這三年便藏在二皇叔府,足不出戶,你自然認不得我。」

無相大師道:「那發暗器的又是誰?」

呵必勒道:「皇上這幾年招攬的奇人異士當真不少,我怎麼知道。」呵必勒口中發話,手底下卻步步緊逼,毫不放鬆。

無相大師心中牽挂夏敬,又擔心暗中埋伏的高手,決定速戰速決,扔掉念珠,潛運真氣,兩手發出祥和的金光,一記「靈山禮佛」向呵必勒擊去。呵必勒冷冷一笑,身體忽然化作流水一般,任由無相大師的雙掌打在身上。無相大師打中呵必勒身體,如同穿過一層水膜,然後擊在空氣之中,感到雙手滑膩膩的,很不舒服,心知不妙,立刻飛身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呵必勒雙手宛如靈蛇,盤繞交錯,向無相大師胸口點來。無相大師閃避不及,立時濺血,幸好反應快,避過了心臟要害,否則胸口必定被鑿開兩個大洞。呵必勒得勢不饒人,聚氣發力,雙拳緊握,直擊無相大師,招式簡練直接,毫無一點花俏,但正因為如此,威力驚人,拳未到,勁力已將無相大師身後的土牆摧得龜裂。無相大師臨危不懼,右手食指點出,一點肉眼難辨的金光一閃,點在呵必勒雙拳之間,砰的一聲巨響,無相大師背心撞在土牆之上,立時將牆壁撞了個大洞,但他隨即借力彈起,立在地上。呵必勒卻退出丈外,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似的,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臉上剎時沒了血色。

只聽右邊屋頂傳來一聲怪笑:「無相金光指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無相大師剛才已出盡全力,生出虛脫無力的感覺,而且呵必勒那雙拳雖被擋住,但剛猛的內勁沿著右臂一直向全身席捲而去,震得他四肢百骸有如針錐,刺痛難忍;這時聽得強敵現身,不禁感到在劫難逃,生出放棄抵抗、任人宰割的消極情緒,目光盯著前方,也不轉頭,以一種淡漠生死、毫無感情地語調說道:「來者何人?」

右邊屋頂嗖嗖兩聲,跳下三道人影。無相大師這才轉身相對,看見來人心頭大震,以他的耳力也只聽到兩人的聲響,第三個人的輕功實在是駭人聽聞。只見三人並立,左邊一人肥頭大耳,滿面紅光,禿頭梟目,一臉邪笑,身著潢色袈裟,卻是一個密宗僧人;右首一人頭裹白巾,上嵌一塊碧玉,穿著荊州風格的金色錦袍,竟然用純金絲為線,綴滿了珍珠,長得慈眉善目,腆著一個大肚子,雙手之上珠光寶氣、戴滿了寶石戒指,手拿一柄馬刀,金光閃閃,似乎是純金打造,刀口暗紅,刀背色彩斑斕,鑲滿了五色寶石,活像一個暴發的荊州商人;中央那人一張馬臉,又高又瘦,身體就像一根竹竿,頭髮紅得發紫,木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只是眼睛偶爾活動,讓人知道他是個活人,但他眼睛轉動時閃動著冷酷殘忍的光芒,就算是無相大師這種勘破生死的高僧亦會產生不寒而慄的感覺。

無相大師看見三人的怪相,不由得想起三個為害荊州與神州交界幻蜃戈壁多年的魔頭,不待他們回答便又問道:「來者可是幻蜃三妖?」

那個暴發戶模樣的人笑眯眯的說:「不想名動蜀州的無相大師也聽過賤名。不錯,在下便是殺人越貨卡格兒,那個和尚是淫僧大光明王,中央的是嗜血聖徒單于不屠。」

無相大師怒火大熾,這三人手段殘忍,行為卑劣,向來為人不恥,想不到元成邑為了皇位,竟然連這種泯滅人性的妖人也勾結。那卡格兒隨時一臉微笑,面目和藹可親,其實此人貪婪成性,一見到金玉珠寶,絕不放過,專在幻蜃戈壁搶劫商旅,而且從不留活口,連死人身上內衣都要拔光拿走,他那柄馬刀刀口上的暗紅色並非本色,乃是人的鮮血滲入金刀染成;大光明王本是幻蜃戈壁旁小綠洲明輝寺主持握珠上人的得意弟子,他在握珠上人面前嚴守戒律、刻意苦修,取得了握珠上人的信任,得傳衣缽,他一將握珠上人的絕技全部學會,立即弒師奪寺,誅除異己,然後開始為所欲為,四處*婦女,不出一年,左近有婦女的人家全部不堪其禍,舉家遁走,他找不到女人,便經常離開明輝寺到幻蜃戈壁去擄掠婦女,明輝寺被小天竺王派兵夷為平地后,更是整日在幻蜃戈壁四處流竄為惡,其人淫惡暴戾,從沒女人落入他手中能活過三月的;單于不屠名為不屠,其實是個以殺戮為樂的狂魔,他所謂的不屠是不殺聖光教徒,因為他本人是一個虔誠的聖光教徒,遵從教訓,視其他的聖光教徒為兄弟姐妹,決不加害,對於其他人常常不問青紅皂白任意屠殺,以此為樂,後來在他所居鄯葉國隴西城三百里以內的人不是改信聖光教,就是搬家,其他的人俱被殺死,他找不到人殺,便跑到幻蜃戈壁住下,殺戮過往行人,幻蜃戈壁地處荊、神要道,商旅往來甚繁,而聖光教僅流行於荊州東北的鄯葉國,在其他地方人多不識,又不知道他的規矩,難以避禍,他在那裡容易找到可殺的人,便一住二十幾年,命喪他手的無辜冤魂不知凡幾。但此三人各有一身奇功異技,大、小、后三天竺和鄯葉國曾經聯手派出八十餘名宮廷侍衛圍剿卡格兒,以保障荊、神兩州的正常貿易,卻只能將他重創,仍被他逃走,而且被他殺傷了十多個人;小天竺小綠洲明輝寺當地的軍隊曾下令通緝大光明王,不料不但抓不到他,反而被他每晚偷襲刺殺,搞得人人自危,不久連小綠洲的守備都在數百士兵的保護下被他於光天化日下擊殺,當夜小綠洲的軍隊便自潰散,小綠洲便成了毫無秩序的不法之地,再沒有人願意駐守小綠洲,直到小天竺王派出五千精兵圍剿明輝寺,仍沒能使之受傷便讓他衝出重圍,遁入幻蜃戈壁;單于不屠更是凶名遠播,死在他手下的高手不下百數,據說卡格兒和大光明王聯手也擋不了他三十招。三人雖同在幻蜃戈壁為惡,但開始各行其是,後來不知道怎麼聚在一起,臭味相投,狼狽為奸,越發肆無忌憚,為惡更甚。這三個凶魔縱橫幻蜃戈壁二十載,罪惡昭彰,終於犯了眾怒,五年前被神、荊兩州五十三名高手圍殲,將其逼入流沙之中,都道他們已惡貫滿盈,不料不但沒死,還來到蜀州。無相大師心知今日必無幸理,決意要拉一個魔頭殉葬,為民除害,暗自運氣調息,不再言語。

大光明王似乎看出無相大師在爭取時間恢復功力,趨上前來,冷哼一聲道:「賊禿想拖延時間么?」他本人也是僧人,罵人賊禿卻似乎事不關己一般,說罷揚手便是一掌打向無相大師,中途卻掌勢一轉,拍在侍立在旁運氣療傷的呵必勒頭頂,只聽一片骨折筋斷的聲音響起,呵必勒哼都沒哼一聲,立時斃命。

無相大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你……你幹什麼?他不是你們一夥的嗎?」

卡格兒一臉鄭重地說:「忘了告訴無相大師,此人武功低微,又信奉邪教,妄圖坐上國師之位,大光明王對此志在必得,豈可容他活在世上。再說,這種噁心的門羅教徒,一天到晚叫別人第幾等人,自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我聽見這種蠢話都受不了,更何況單于大哥在這裡,也絕不會允許有異教徒侮辱他,所以他死在大光明王手上,已經是最愉快的死法,他定是前世積德行善方有此報。」說完忍不住仰天大笑。

無相大師道:「你們殺了他,不怕元成邑知道嗎?」

卡格兒笑聲不絕:「哈哈,光這傢伙自稱第一等人,卻稱皇上為第二等人這點,皇上就不會放過他。現在是用人之際,皇上才會容忍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現在他元氣大傷,復原了也只剩下三成功力,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我們殺了他,皇上求之不得,更何況這筆帳會栽在你的頭上。」

單于不屠忽然插嘴道:「夠了,殺!」

卡格兒與大光明王似乎對他甚為忌憚,卡格兒立即閉嘴,黃金馬刀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無相大師砍去,刀風過處,隱隱散出一陣血腥的氣味;大光明王飛身躍起,身上顯出百十個紅色亮點,在身外形成一幢紅光,面上邪氣盡褪,顯得寶相莊嚴,若非知道他的為人,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得道高僧,右手擊出,手掌竟然越來越大,擊至無相大師面前,已是脹大了三倍有餘,殷紅如血的巨掌將無相大師所有的後路全部封鎖,強大的掌風摧得無相大師衣杉欲裂。無相大師見狀,知道這兩個魔頭的確名不虛傳,各自擁有一身驚人的本領,自己想與任何一個同歸於盡都有困難,立即改變主意,施展開金剛護法拳,將自己守得潑水不進,決意拖延時間,給其他的人增加逃生的機會。金剛護法拳是燃燈古寺的防身絕技,這套拳法幾乎沒有進手招式,完全就是在防禦,所以破綻極少,很難破解,但是亦沒多大傷人的可能,故除了燃燈古寺本寺那些慈悲為懷的僧人,連燃燈古寺的俗家弟子都不會學它。卡格兒的黃金馬刀素來講究氣勢,往往刀未至,敵人心膽已寒,現在每刀都在刀勢未盡時便被無相大師的拳頭擊在刀側,逼得自己換招,心中鬱結著一股悶氣,無處發泄,難受得只想吐血。而大光明王卻仍舊一副安詳恬靜之態,借無相大師的拳勁懸在空中,如同一盞人形紅燈,在其四周飄來盪去,雙掌有節奏地徐徐擊出,卻給無相大師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無相大師只覺四周的空氣隨著大光明王的出掌變得粘稠起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愈來愈吃力,但只得咬牙苦撐。

單于不屠冷眼旁觀,就像事不關己一般,忽然大喝道:「你們想打到什麼時候?」話音未落,人已縱到無相大師面前,吐氣發力,嘿的一聲,右掌聚指成刀,一股無形刀氣透體而出,直砍無相大師面門。無相大師雙拳一擋,咯的一聲雙手齊腕被斬斷,無相大師想不到單于不屠如此厲害,知道斃命在即,已無再戰之力,大喝一聲,面上紅光湧現,蓬的一聲,由斷腕處噴出兩股血箭,直射卡格兒和單于不屠面門,凌空躍起,右腿一腳向大光明王會陰踢去。卡格兒連忙揮動左臂格擋,左臂立時被血箭射成蜂窩,經脈骨骼盡斷,卡格兒毫不猶豫馬刀斬落,將自己的左臂砍下。單于不屠反應奇快,血箭一出,立即仰身後躍,右手還不忘抓住大光明王的腰帶往後一扯,但仍給飛濺的血點打了幾點在左腿之上。大光明王雖被單于不屠扯開,但無相大師竭力一擊,威力驚人,腿風已掃到會陰,只覺下體火辣辣生疼,連站立都困難。無相大師飛腿落空,身體落在地上,再不動彈。單于不屠落下,只覺左腿經脈中似乎有幾點暖氣循著經脈侵上,任自己如何運氣都阻止不了,牙一咬,啪的一掌劈在左腿上,將腿齊膝斬斷,他大勝之下,受此重創,暴怒如狂,也不給左腿上藥,右腿一撐,便躍至無相大師身旁,見到無相大師已氣絕多時,更是失去理智,對著無相大師屍體一陣亂戳,隨即卡格兒將自己斷臂包紮好,也過來泄憤,只留起身不得的大光明王在旁咒罵不止。

公孫祥坐在地上,面色平靜地吹著竹蕭,蕭聲忽而高亢入雲,忽而清越婉轉,忽而低沉悲苦,衛非等人聽在耳中,心神幾為之攝;周圍里許方圓的士卒更是聽得如醉如痴,目光獃滯,完全沉浸在公孫祥美妙的蕭聲之中,失去動手的能力;比之稍遠的士兵受到蕭聲吸引,不由自主地走進蕭音控制之內,同樣失去意識;更遠的士兵見此異狀,嚇得魂飛魄散,立即開始四散而逃。張彥、墨石、雷猛和凌千里功力較高,立即收斂心神,但亦僅能保住自己靈台清明,無力阻止公孫祥。衛非倒尚有餘力,但他一眼便看出公孫祥乃強弩之末,正在勉強催逼自己的潛力,撐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精力衰竭而死,自己若要強行破除他的天籟神音,不免要元氣大傷,反正芙蓉城的反抗勢力在自己一夥掌握之中,剷除也不急在一時,所以面色從容,既像深不可測,又似勉強支撐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等待時機。谷瑟自從蕭聲響起,便閉上雙目,站在那裡,猝然大喝一聲,將公孫祥的蕭聲震得一滯,趁機撥動手中琴弦,一時琴聲大振,與公孫祥的蕭聲此起彼伏,交纏在一起,不時發出尖銳刺耳的怪聲,除了衛非,就連雷猛四人都聽的頭腦發昏,太陽穴生痛,坐到地上運功抵禦魔音,四周的士兵更是支撐不住,紛紛捂著頭髮出慘叫,倒在地上翻滾,不時吐出鮮血,不一會兒便自僵死當場。只見一群死狀千奇百怪的死屍中坐著四個活人,中央立著一個白袍美髯的中年人在彈琴,對面一個跌坐在地的青衣老者則在吹蕭,旁邊站著一個長須老人,似乎在聽曲子,情景詭異之極。

衛非悠然自得地站在谷瑟左側,心中恃道:「谷瑟的魔音當真不弱,不過不知道是他的魔音三訣厲害,還是公孫祥的天籟神音高強。」

谷瑟與公孫祥兩人一奏一吹,彷彿在合奏樂曲般,渾然忘我,倏地谷瑟琴聲一轉,變為靡靡之音,化作魔音三絕中的訣,這種魔音不像先前所奏的亂神訣那麼狠毒,專門刺激大腦,傷人神經,但陰險之處猶有過之,專一控制人心神。公孫祥重傷之下,又強行運用自己未練成的天籟神音,精力消耗甚為劇烈,已無多少定力,此時谷瑟的魔音不再與之抗衡,轉為柔弱卻驅之不散的聲音穿過天籟神音傳進他的耳中,登時大感吃力,面色大變,不得已咬破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鮮血,趁著疼痛的刺激,保持清醒,拿出七根銀針,刺入天靈之中,蕭聲立時增強,逐漸將谷瑟的魔音蓋住,直至場中僅余蕭聲激揚。這時坐在地上的墨石和凌千里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聲吐出鮮血,張彥、雷猛二人面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倒。衛非知道公孫祥已經撐不了多久,現在只不過是用銀針透穴術這種霸道邪門的異術調動殘存的精神元氣來作最後一擊,也不插手,退後幾步,就像什麼事情都未發生變化一般,仍舊站在那裡袖手旁觀。谷瑟嘴角滲出一絲烏血,顯是已經受了內傷,兩眼血絲滿布,甚是駭人,突然大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面色一下子恢復正常,左手捧琴,右手手指拂動,如彈琵琶,彈出的已不是曲調,而是一個個的單音,有如實質向公孫祥攻去。每個單音彈出,公孫祥心臟便像被大鎚擊打般難受,他知道谷瑟已經用上了摧人心脈的斷脈訣,現在已至決定勝負生死的時刻,右手持蕭吹奏,左手按住頭頂的銀針,將其緩緩按下,蕭音更盛,漸漸凝聚成一股音波,針對谷瑟一人攻去。谷瑟也咬牙苦撐,七竅流血,面目猙獰,再無半分優雅的氣度,右手五指越揮越急,彷彿可將耳中惱人的蕭聲驅除一般。旁邊地上的雷猛四人卻頓失壓力,心頭大喜,知道已經將小命撿了回來,坐在那裡調息歸元。忽然琴蕭一陣短促的急音,便聽得弦斷竹裂之聲傳來,谷瑟與公孫祥同時狂噴鮮血,谷瑟的琴弦俱斷,公孫祥手中的竹蕭亦碎成幾片竹屑。

谷瑟身形搖搖欲墜,對著公孫祥道:「我門徒眾多,得我真傳的不過兩人,你子便是其中之一,想不到我會與你生死相博,嘿,造化弄人,一至於此。」說罷身體向後一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公孫祥喃喃道:「你又何苦?」說著說著雙目神光漸逝。

衛非這時才走到公孫祥面前,既似回答公孫祥,又似自言自語地低聲道:「谷瑟當年在神州殺戮過甚,仇家太多,在此又有家室之累,除了聽命於我們,別無他法,他立意與你同歸於盡,一則想保威名不喪,二則亦不欲為新帝效力而已。」公孫祥卻再無反應,身體漸漸僵直。衛非背負雙手,抬頭望天,自語道:「公孫祥啊公孫祥,難道你以為犧牲自己纏著我們,易昌和那幾個孩子就可以逃出嗎?」[(m)無彈窗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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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飄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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