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忘不了

134.忘不了

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顧惜君抱著俊熙在陽台上曬太陽。陽台上種滿了生機勃勃的向日葵,金燦燦的顏色看起來鮮艷而有朝氣。小傢伙已經四個多月了,長得白白胖胖的,濃眉大眼十分可愛。

幾乎每個見過俊熙的人都會說他長得像媽媽。可是只有顧惜君知道,眉宇間的那份執著,像極了那個男人。她看著懷中的兒子,一直困擾心頭的喪父之痛也逐漸褪去。

人總得往前看,不是嗎?

「俊熙吃飽了嗎?」歐陽宏不知什麼時候站到顧惜君的身後,歲月似乎讓這個儒雅的男人刻下了不少印記。眼角已經生起了細紋,就連眉目間的英氣也慢慢沉澱下來,更顯成熟。

「吃飽了,醫生說早上多曬太陽可以補鈣。」顧惜君抬頭對上了歐陽宏溫淺的目光,莞爾一笑說:「都快十點了,你怎麼還不回公司?」

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歐陽宏彎身把俊熙從顧惜君的懷中抱走,小心地放回卧室的嬰兒床上,淡淡地說:「小君,我有事跟你商量。」

凝重的臉色。讓顧惜君感到心一沉。

寬闊的陽台,兩人一桌,歐陽宏細細地品嘗著傭人剛沖好的奶茶,深邃的目光由近而遠,毫無焦距地落在遠方的半山腰上。他最近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看起來心事重重。細心的顧惜君曾多次詢問他原因,得到的答案卻不盡人意。

「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好,是因為煩惱新加坡那邊分公司的緣故嗎?雖然工作忙,也別忘了休息,待會兒我讓張姨燉一些湯水給你補身。」顧惜君拿起小勺子,輕輕地攪拌杯中的奶茶。不知何時開始,她喜歡上不加糖的奶茶,苦澀的味道會留在唇舌間很長一段時間。

緩慢地放下手中的燙金陶瓷杯子,歐陽宏把落在遠方的目光重新回到顧惜君含笑的臉上,苦澀的笑容慢慢從心底滲出來。

「小君,公司下半年的工作計劃會轉移到東南亞。而新加坡是第一戰,下月開始我會到那邊主持大局。」歐陽宏緩慢地道出了自己內心的計劃,語氣平淡得就像與顧惜君討論今晚吃些什麼。

錯愕持續了那麼幾分鐘,顧惜君很快就收回了臉上的驚訝,微微一笑問道:「婆婆和公公也一起去嗎?」

「嗯,他們也會一起去。」歐陽宏伸手輕輕撫摸顧惜君齊肩的短髮。目光溫柔如最初。

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習慣,顧惜君住進歐陽家也不過一年多的事。雖然她和歐陽宏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她對歐陽宏的父母很是尊敬,相處也十分融洽。她終於體會到很多已婚婦女的一句箴言:「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真,如花美眷不敵似水流年。」

「再過一個月,俊熙都差不多半歲了。新加坡那邊的天氣跟這裡差不多,空氣也好。他應該會很快適應的。」顧惜君撐著下巴,水靈的雙眼盯著歐陽宏含笑的臉容,開始想象日後一家三口的生活。

對於歐陽宏突然而來的決定,顧惜君潛意識開始附和。既然嫁給了他,無論對方到哪個城市生活,她都會毫無保留地跟隨。顧偉業走了,顧柏喬有嫂子和女兒,所以這個世界上她至親的人就只有兒子和眼前這個男人。

頓了頓,歐陽宏才收回了唇邊的苦笑,用一種含著無奈和失落的表情解析說:「小君,這次移民的名額只有我和爸媽。」

顧惜君的心猛地一沉,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慢慢生起,用不容置信的表情盯著歐陽宏追問到:「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俊熙留在國內,而你和婆婆公公卻一起去新加坡定居嗎?」

輕輕點頭,然後搖頭,歐陽宏緩慢地從隨身的公文袋裡掏出了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文件,慎重地遞到顧惜君的面前,提醒說:「你先看看吧,裡面寫清楚我的安排。」

就像被鎚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顧惜君茫然地接過歐陽宏手中的紙袋,雙手沉重得幾乎無法伸展。牛皮紙袋裡裝著一疊厚厚的文件,標題赫然寫著五個黑色的大字。

「離婚協議書」

心被重重地襲擊了一下,顧惜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梗咽著聲音問道:「離婚?我們不是說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嗎?現在不是好好的……」

「小君,其實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好不好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曾經我以為用婚姻就能讓你留在我的身邊,慢慢就能感動你。」歐陽宏垂下眼眸,消瘦的側臉半隱在陽光下。一半燦爛,一半陰暗。

鼻子不爭氣地有點酸澀的感覺,顧惜君把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咬緊嘴唇應答:「可是你對我和俊熙都很好。」

一直以來,顧惜君感激歐陽宏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她也努力做好作為妻子和兒媳的責任,孝順公婆,照顧兒子。在旁人的眼中,歐陽夫婦相敬如賓、男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只有歐陽宏知道,這種相敬如賓不過是因為責任。

「沒有愛情的婚姻,最終也走不遠。當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歐陽宏自嘲地笑說,眸中的光彩逐漸暗淡下來。「生了俊熙,你表面上比任何人都高興,大家都以為你忘了程梓浩,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可是你瞞得過所有人,唯獨不能騙倒我。」

一句話,說破了顧惜君的心事。即使裝作若無其事,但她始終騙不了認識自己多年的歐陽宏。雖然她輕易地擁有了不女人夢寐以求的豪門少奶奶生活,丈夫寵她上天,有求必應。可是這種快樂,卻一直不是她想要的。

「歐陽,如果我有哪裡做的不好的,你告訴我,我改!」顧惜君底氣不足,極力壓抑心底的浮躁耐心勸說:「你說過不會丟下我和俊熙的,你說過自己就是我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怎麼可以……」

越說心裡越是慌亂,因為以顧惜君多年來對歐陽宏的認識,如果並非心底作了決定,絕對不會把離婚協議書拿出來。

「我在市裡買了一套公寓,寫了你的名字。陳秘書在銀行給俊熙開了一個賬戶,存了一筆教育基金,足夠支付你們母子倆的生活費。」歐陽宏似乎早已作了最完善的安排,逐一說出了內心的打算:「張姨照顧俊熙很有經驗,會留在南市跟你們生活在一起。我已經交待過顧柏喬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倆,假如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乾澀的雙眼灼熱難受,可是淚水卻一滴也沒有留下來。懷著俊熙的時候顧惜君已經哭得太多,似乎淚腺也疲勞了般無法運作。

「小君,雖然結婚後的這段日子你並快樂,可是我卻過了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刻。就像小時候那樣,你的每一次轉身、每一個微笑,都能成功打動我的心。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上其她女人,你永遠幽居在這裡。」歐陽宏輕輕指著自己的心房,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深深刺痛了顧惜君的雙眼。

被揉皺的離婚協議書被歐陽宏重新撫平,陽光投影在玻璃圓桌上,刺得顧惜君幾乎睜不開雙眼。她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男人,萬般滋味在心頭。

「離婚,然後回去找程梓浩,你想要的幸福只有他可以給你。」歐陽宏輕聲地說出了一隻徘徊在心底的說話,雖然痛,可是離開是他唯一的選擇。如其三個人痛苦地綁在一起,不如有人首先退出。「你知道嗎,生下俊熙被推出手術室的那天,你迷迷糊糊地捉著我的手,說了一句我此生難忘的說話。」

氣氛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顧惜君的雙手無力地垂放在桌下,想要為自己辯駁,卻變得詞窮。「出了手術室以後,我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已經記不起自己說過什麼話。」

「可是我記得,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因為你閉著眼抓住我的手,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一臉幸福地說,梓浩,快看看我們的孩子,他一出來的時候哭得真帶勁兒。」歐陽宏笑得比哭還難看,可是有些話說出口以後,其實並沒有想象那麼痛苦。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氣氛凝滯在一瞬間,顧惜君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嘴唇幾乎被她咬出血絲,用這輩子最誠懇的語氣道歉說:「對不起,歐陽,對不起……」低匠投才。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只有自己的真心。其實你在我的心中是最完美的,除了想愛而不敢愛的膽怯。這個世界上沒有兩全的法子,既然你爸已經走了,昔日那些恩恩怨怨也該隨著他而去。」

不知沉默了許久,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很快卻又消失在卧室里。當顧惜君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茶杯下壓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以及一張便簽。

便簽上只有一個陌生的地址,以及熟悉的數字。顧惜君記得很清楚,那是趙東成的號碼。

***

就這樣,顧惜君與歐陽宏為期一年的婚姻畫上了句號。

歐陽宏似乎對這場離婚做了最好的準備,沒有人會問其中的原因,也沒有人在顧惜君面前提及任何的細節。

離開歐陽家的那天下午,顧惜君一個人抱住俊熙,隨身只帶了一個嬰兒背包。所有的衣服和嬰兒用品都由張姨收拾好先送往市區的公寓,歐陽宏甚至讓人準備好足夠的奶粉和尿布打包寄往顧惜君的新公寓。

在鑽進汽車的前一刻,顧惜君突然轉身望向二樓的陽台,發現歐陽宏正倚在圍欄上看著自己。她一直很討厭送別,那種讓人心酸讓人淚流的場面會讓她十分痛心,所以萬般堅持才讓歐陽宏止步。

她知道他依然捨不得,他也知道她並非到了堅持要走的地步。

正如歐陽宏所說的,三個人的愛情里,彼此都會受傷。他不怕受傷害,卻心疼她被傷得體無完膚。離開,是他最後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顧柏喬默不作聲地把顧惜君安全送到公寓里,寬敞的客廳里,田園風格的設計是她最喜歡的。客廳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玻璃,正對著南市的森林公園。這片區域寸土寸金,即使三室兩廳的公寓炒到了天價,只有像歐陽宏這樣痴情的男人,才會如此眷顧自己的前妻。

俊熙吃飽牛奶以後,安靜地躺在嬰兒床里與顧柏喬玩耍。顧惜君身心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陌生的新家,心裡卻沒有半分的喜悅。

「哥,歐陽簽字離婚的時候勸我回去找程梓浩,告訴他俊熙的事。」離開歐陽宏的身邊,顧惜君頓時有種無依無靠的漂泊感。有些婚姻果然不是因為愛情,而是習慣。

顧柏喬的手中拿著一個搖鈴,懸在半空中輕輕搖晃,惹得俊熙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沒有回答顧惜君的話,把中指放在小傢伙的掌心處抓住,怪聲怪氣地說:「俊熙,你想要爸爸嗎?爸爸……」

「噗噗……」俊熙手腳一起舞動,調皮地吹著泡泡,惹得顧柏喬一陣大笑。

「哥,我這是在問你意見呢,別忽悠我!」顧惜君從沙發上彈跳起來,狠狠地拍了顧柏喬的後腦勺一下,痛得他只呲牙。

「顧惜君,有些問題你都有了答案,為什麼還要問我?」顧柏喬朝著顧惜君發脾氣,伸手狠狠地在她的臉上捏了一把苛責說:「歐陽說得沒錯,你就喜歡自欺欺人,明知故問。」

就連一向粗枝大葉的顧柏喬,也一眼說出了顧惜君心底的話兒,讓她無言以對。看到自家妹妹垂頭喪氣的樣子,他似乎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爸葬禮的那天下午,程梓浩來過。」

「他來過,怎麼你沒有告訴我?」顧惜君低聲嘶吼道,扯住顧柏喬的手臂語氣也冷了下來。

「他堅持讓我不要告訴你。」顧柏喬抓了抓額前的劉海,一臉惋惜地補充說:「那天你走了以後,他在爸的墓碑前站了很久,說了很多懺悔的說話,誠心跟我道歉,還把顧氏的那塊地還給我。」

腦子「嗡」的一聲就像被炸開了似的,那次在甜品店時程梓浩欲言又止的神情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顧惜君的心驟然下墜,就像跌入了深不見底的漩渦,翻滾得難受。

「他之前不是說要去美國,也許不會來了嗎?」顧惜君的聲音小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他的媽媽……」

氣氛有些傷感,顧柏喬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還沒等到手術,已經撐不住了。程梓浩的媽媽走後,他頹廢了一段日子,然後把當日害你流產和綁架的幕後兇手告上法庭,你知道那是誰嗎?」

顧柏喬如此神色,必定是顧惜君認識的人。她的腦子在飛快地運轉,許久才吐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是誰指使袁楚楚?」

「張易年。」顧柏喬淡定地說出這三個字,可是心裡已經默默地嘆了好幾回:「有因必有果,他想要陷害你的主要原因很簡單,是為了報復你當日在半月灣的惡作劇。當然,他也曾為了爭奪電子商務城的項目耍了不少手段,但都被程梓浩處理好了。」

顧惜君從未想過,當日不經意的一個玩笑,最終會落得如此下場。顧惜君任性地把張易年在外養小三兒的事告訴張太太,導致兩人婚姻破裂離婚是因;而張易年為了報復,指使威脅袁楚楚找人害顧惜君流產是果。

那些過往的恩恩怨怨,在此刻的顧惜君眼中看來,是那麼的幼稚和可笑。

一念之差,天堂還是地獄。很多事情,並非你想要抓就能抓緊,正如那些經歷浮沉變成細沙般的往事,逐漸會成為黑白色縮進回憶的盒子里。

「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愛自己多一些。當日知道程梓浩欺騙你的時候,我也很氣憤,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可是一次又一次,他放下尊嚴苦苦哀求我們的原諒,幾乎花光所有精力去彌補的時候,我的心再冷,也恨不起來了。」顧柏喬看了一眼牆上的吊鐘,正指向下午四點鐘,苦笑著提議說:「去吧,這裡有我和張姨就行。愛一個人,永遠也不會嫌遲。」

顧惜君愣坐在沙發上,思緒陷入了掙扎當中。可是顧柏喬接下來的一番說話,成功刺激了她:「血濃於水是不爭的事實,你沒有程梓浩也可以活下去,可是俊熙這麼小就沒有了爸爸,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一直以來的堅持,瞬間被粉碎。顧惜君捉起沙發上的手袋,心情突然豁然開朗,走到嬰兒床邊彎身親了俊熙一下,眉目間的溫柔慢慢變為執著。

「俊熙乖,媽媽很快趕回來。」

一個半小時后,海市主幹道。

歐陽宏留下的紙條曾經被顧惜君丟到垃圾桶里,後來卻又發了瘋似的找回來。她的心跳隨著儀錶台上的速度而加快,踩下油門往紙條上的地址駛去。

天色暗下來之前,顧惜君已經找到目的地。這是海市著名的風景區,也是新開發的療養院。在下車踏進療養區區域的那刻開始,她的心就跳個不停。

歐陽宏為什麼會留給她一個療養院的地址?與程梓浩又會有什麼關係?還是因為……

顧惜君已經不敢繼續想象下去,原本忐忑的心情也變得愈發不安。她順著門牌挨個找過去,最終在山腳下找到了最終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棟類似獨立別墅的房子,白色的英式小圍欄,紅色三角形屋頂,以及滿院子的桂花撲鼻。屋子裡已經亮起了朦朧的燈光,對於顧惜君來說是那麼的親切。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動,按下了門口的門鈴。

沒過多久,屋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顧惜君的心情也變得激動起來。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張熟悉的臉孔映入她的眼中。

「是你?」將要湧上臉的笑意瞬間凝滯,顧惜君面無表情地問道:「程梓浩呢?」

趙東成在開門的那刻,瞬間愣住了,他的樣子與一年多以前無恙,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他似乎對顧惜君的到來感到十分意外,許久才反應過來回應說:「程總……他走了,昨夜的飛機。我留下來收拾東西,然後打包一起寄回給他。」

透過門縫,顧惜君朝屋子裡看了一眼,發現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疑惑地看了趙東成一眼,她又再次問道:「他去哪裡了?」

「程總交待過我,不要告訴你。」趙東成滿臉歉意地笑了笑,唇邊的苦澀讓顧惜君感到尷尬無奈。「夫人走了,你嫁人了,他留在海市也沒有意思。」

不見時的期待和欣喜,此刻變成了徹底的失落和傷感。顧惜君雙腿一軟,幾乎站不穩倒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門的把手穩住了腳步,自言自語地問道:「他有給我留下什麼話嗎?」

「顧小姐,對不起,程總沒有留下任何的說話。既然你們已經分開了,各自開始新生活不是很好嗎?」趙東成的雙眼微紅,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這麼晚了,你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事,我還得繼續收拾東西,快遞明天會過來。」

「我跟歐陽宏離婚了。」顧惜君開門見山地說,灼灼目光盯著趙東成說:「我只想跟程梓浩談一下。」

趙東成的臉上浮起了絲絲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笑著應答:「很抱歉,程總真的沒有留下什麼說話。要不我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帶給他,如果他願意,會主動聯繫你。」

面對趙東成同情的目光,顧惜君已經想不到任何反駁的說話。她很清楚程梓浩的性格,如果他有心不讓你知道自己的行蹤,趙東成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她茫然地鬆開門把手,絕望地一步步往後退。可是沒走出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麼,漠然轉過身,疑惑地問道:「程梓浩為什麼會住在這裡?這裡是出名的療養院,難道他生病了嗎?」

趙東成怔了怔,許久才苦笑著說:「太太生前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休養,程總一直陪著她。」

原來是這樣….

「我走了。」顧惜君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告別趙東成離去。小路兩岸種滿了白蘭花,這種生命短暫的花朵散發著幽幽清香,彌散在每一寸空氣當中。她順著原路返回,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汽車。

那種滿懷期待然後倍受打擊的感覺,讓顧惜君異常難受。雖然見了面,她也不清楚是否兩人就能冰釋前嫌,但趙東成的一句「程總交待過我,不要告訴你」徹底傷了顧惜君的心。

他說過這輩子只愛她一人,可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卻自己一個人離開,甚至不留下隻言片語。

她趴在方向盤上,心裡有種窒息般的痛楚,淚水也在眼眶裡不斷打滾。歐陽宏提出離婚的手,她雖然心痛卻沒有哭,而不顧一切回到海市見不到程梓浩的時候,她卻壓抑得整個人都崩潰似的。

耳邊響起了清脆的聲音,顧惜君擦了一把眼淚抬頭一看,發現玻璃外是趙東成的身影。她打開了車窗,咬了咬嘴唇才沙啞著聲音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剛才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找到這個吊墜,留給你做個紀念吧。」趙東成把一塊冰涼的硬物塞到顧惜君的掌心,然後轉身離去。

她緩慢地張開雙手,當看到那枚熟悉的羊脂玉吊墜時,淚水再次缺堤般涌了出來。

***

卧室里,電腦前坐著一抹消瘦的背影。趙東成把一杯熱咖啡擺在書桌上,無奈地看著專註盯著電腦屏幕的程梓浩,欲言又止。

「你放下咖啡就可以出去了,我還有些資料還沒看。」程梓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冷冷地提醒說。

可是趙東成卻沒有挪動步伐,同樣一臉惋惜地看著程梓浩,無奈地勸說:「程總,你都看不到顧小姐剛才在車裡哭得多傷心,我看到都覺得心酸,你為什麼不出去見她一面?」

「沒必要了。」程梓浩緩慢地摘下眼鏡,揉了揉乾澀的雙眼,黯然的目光落在桌面一個精緻的盒子上。裡面裝著一對婚戒,是他很久以前特別從南非訂做的。可是戒指還沒套上對方的中指,這段感情卻走到了盡頭。

趙東死心不息,一臉埋怨地責備說:「你為了顧小姐做了那麼多的事,現在她與歐陽宏離婚,打算原諒你重新開始,為何不見呢?」

程梓浩神色暴戾,脾氣暴躁地打翻了桌面上的雜物嘶吼道:「我現在這樣,如何有資格兌現承諾照顧她一輩子?」

電腦地打翻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文件和資料灑滿了一地,深藍色的絨盒也被打翻,兩隻鑽戒從盒子里甩了出來。趙東成深深嘆了一口氣,彎身開始收拾地上的雜物,用鼓勵的語氣解析說:「千萬別放棄自己,這句話是當日你救起我的時候,親口對我說的。」

說著,趙東成把兩枚鑽石戒指放置在程梓浩的掌心處,坦誠地說:「那塊你說要丟掉的羊脂玉,我已經轉交給顧小姐。這算是我的私心,希望她能記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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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掌心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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