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以頸還頸
眼瞧著尤金快步走近，擋在阿夜身前的西斯蒙德卻是不慌不忙地彎下腰去，隨手從地上地撿起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石子，輕輕地扣在了拇指與食指之間……
平端著右臂，高階法師啟齒吟唱了一串法咒，一團藍色的耀眼電光隨即便嗞啦作響着從他的手腕處一直蔓延到了他的指尖。銀線一樣的電流不安地扭動着，卻是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壓力逐漸全部擠壓到了那顆被扣在他指間的石子周圍……
緊接着，就見西斯蒙德拇指一彈，一道可怕的幽藍霹靂已是夾雜着炸雷一般的響聲從他的手中迸射而出！
阿夜被近在咫尺的「咔嚓」巨響震得慌忙捂住了耳朵，晃眼間只瞥到那細瘦的電火疾馳驟行地一閃而過，直在遠方黑沉的迷霧中撞出了一個慘白的窟窿……
而電火所過之處，原本已是荒蕪的地面上更是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筆直得猶如木匠的墨線一般，直愣愣地從尤金的左肋上穿了過去……
尤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定在了原地，他低頭瞧了瞧自己腰腹上混雜着黑煙和稠血的半圓形創口，又用手將半掛在外面的內臟往身體里塞了塞，老半天才喃喃地吐出一句：「不是折人脖子，就是破人肚腸……魔法院的人，什麼時候下手變得這麼狠辣了？」
「對待非常的對象，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西斯蒙德笑盈盈地答著話，一邊又在地上划拉了幾顆石子攥在掌中……
「你好像不太在乎自己身上所受的創傷是嗎？這倒是挺方便的……」高階法師再次舉起扣著石子的手臂，眯著一隻眼進入了瞄準的姿態：「我勸你啊，還是別再輕舉妄動的好。我的射擊精度可不比那些高超的弓弩手，萬一一個失手把你的腦袋打壞，再想查看起內幕來只怕就沒那麼方便了……」
「哦？原來是打算直接從大腦里讀取我的記憶嗎？難怪你當初下殺手的時候沒有一絲的猶豫……」尤金抬起沒有脖子的腦袋，恍然大悟似地說道……
「早說嘛！既然你那麼想要我的這顆頭顱……那……就送給你好了。」尤金的臉上泛起了一陣陰森森的冷笑，還沒待西斯蒙德和阿夜弄明白那話中的含義，就見他已是伸左手拔出了那把藏在他腰間的帶狀秘銀劍，沿着自己的下巴前前後後地抹了一圈……
奇鋒無比的秘銀劍轉眼便割斷了尤金頸部的皮肉筋脈，肆意流出的血液如同一條紅色的圍脖一樣一路垂灑到了地面。但尤金卻好似滿無所謂似的，在對面驚駭的目光中托著自己的下巴用力向上一舉，竟是硬生生地把他的腦袋連着一條脊椎從腔子裏拔了出來……
「嘔！」阿夜的胃在這強大的視覺衝擊之下再也堅持不住，稀里嘩啦地將一堆酸水順着阿夜的食管送到了他的嘴外……
然而更讓人驚悚的是，尤金殘軀在失卻頭腦和脊樑之後並沒有就此癱倒在地，反而是將右手一抬，準確地抓住了那條騰在半空的脊椎末端……
「臭小子們，老子的頭來了，你們要給我接好嘍！」尤金的人頭兀自冷笑着喊道……
好容易吐空了腸胃的阿夜應聲抬頭，就見一副殘破的身體左手持着咬合了的秘銀劍，右手前後揮舞著一顆哇哇亂叫的人頭，正勢若瘋虎似地向著自己這邊疾奔而來！
阿夜姑且不論，就連經驗豐富的西斯蒙德似乎也是被眼前那詭異的情形給驚了個措手不及，直待尤金襲到離他們不遠處，方才想起將手中的石子一股腦地朝對方激射而出……
不過這一魔法顯然更加適用於中遠距離的作戰，對於驟然拉近距離的尤金來說，他只要憑着西斯蒙德手臂移動的方向，就能輕易判斷出高階法師發射石子的彈道軌跡……
雖然沒有了兩條小腿，一顆腦袋也是在其手中不斷划著圈子，但尤金卻仍是敏捷而準確地避開了西斯蒙德的每一發「炮彈」。就連最後那顆眼看便要正中其心窩的小石頭，也被尤金的秘銀劍橫著從中切成了兩半，一片從他沒有腦袋的頸上飛過，另一片則是勁力全失，只「噗」的一聲帶着微光扎入了他的胯下……
「稀濕悶得！你把老子的蛋打爆了！」尤金的狂吼聲響徹著整個山谷，卻是聽不出有半分的痛苦和惋惜。
西斯蒙德的臉上此時也是爬滿了詫異……
「死靈法師……嗎？！」高階法師自言自語地疑道。判斷着眼下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足以讓人吟唱較長的法咒，西斯蒙德條件反射似地將右腳一頓，整個人隨即倒退著向地下潛去……
但剛潛到一半，西斯蒙德卻是猛然看到了與其擦肩而過，正眼睜睜望着他的阿夜……
「該死！」西斯蒙德一拍腦門，整個人又急忙從地里浮了起來……
「我不是讓你躲遠點了嗎？！」西斯蒙德朝阿夜吼著，可就是這麼稍一耽擱，那駭人的尤金已是徹底地殺到了他的身前。
但聽「呃」的一聲，西斯蒙德的肩膀上便赫然多出了一個血洞……尤金似乎是從上次的失手中吸取了教訓，進攻時再也不用任何大開大合或是目標明確的招式，一柄秘銀劍只是單純地刺擊著，而且更是虛招多、實招少，倏進倏出地，根本不給高階法師任何施展其天賦魔法的機會。
一時間，西斯蒙德全身上下都被罩在了銀色的劍花之中，但被他抓在手裏的卻偏偏全是殘影。所幸西斯蒙德也算是經驗豐富，特別留意著自己身上的要害位置，所以雖然在短時間內連連被對方的快劍所傷，一時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可惜，在左手亂劍刺擊的同時，尤金的右手也沒有閑着……那顆連脊人頭被舞得就好似一柄鏈錘一樣，不斷從四面八方穿插著劍光向西斯蒙德猛砸而來……
身為魔法師的西斯蒙德畢竟不擅長近戰，而尤金的雙手作戰能力也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高階法師只好在密不透風的攻擊中左右支拙著，拚命想將對方引到離阿夜他們較遠的地方，然後再伺機拉開距離，以進行下一步的反擊……
「咦？稀濕悶得你丫就這點兒本事？」尤金的腦袋說着話，飛速從西斯蒙德的面前劃過。西斯蒙德還不待答應，眼前卻已是驟然一空……就見剛才還在疾攻不舍的對手竟是在這一刻調轉了身形，揮舞着手裏的利劍和人頭，朝一直呆立在一旁的阿夜猛衝了過去……
「那我還是和你們玩兒玩兒吧！」尤金髮出一串獰笑，左手的秘銀劍赫然鬆開了機括，化作了一條帶着鋒刃的「長鞭」……
脆皮再也顧不得關照那掛在它背上動彈不得的克萊爾，只在一瞬間便衝到了阿夜的身前，四爪刨着地面露出了嘴裏的獠牙利齒……
「尤金！」西斯蒙德眼見對方看破了自己的意圖，也是慌忙叫着向前追出了一步……
可說時遲那時快，背朝高階法師的尤金突然一個鬆手，將他那舞成圓圈的腦袋向後急擲了出去！
西斯蒙德萬想不到對方在聲東擊西的同時，竟會把自己的腦袋當暗器一樣使用，猝不及防之下急忙剎著車、伸手朝那凌空飛來的人頭抓去……
但就在雙方即將接觸的一剎那之間，尤金的腦袋卻是「哈呸」一聲，在半空中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痰！不偏不倚地、正正糊在了西斯蒙德的雙目之間……
高階法師下意識地便偏過了頭去，伸出的雙手也縮回著，想要趕緊擦拭一下蒙在眼裏的污物……
而趁著這一空隙，尤金的腦袋卻已是倏然襲至。就見其滿面猙獰地張開了血盆大口，朝着西斯蒙德那毫無防備的脖頸死命地咬了下去……
「領隊！！！」阿夜望着眼前騰起的一片碩大血花，驚呼著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那顆該死的人頭此時卻好似一條見了血的螞蟥一樣，只拚命地咬住了高階法師那破裂的動脈，一個勁兒地吸吮著從其中噴涌而出的鮮紅……
「看到了嗎？！」尤金的腦袋口齒不清地狂叫着：「這就叫……以頸還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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