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白灼蝦
吳家私廚菜館是省城裡一家小有名氣的當地飯館，店面不大，裝修的相當雅緻有格調。它裡面擺放著的都是上了年份的老傢具，古樸清雅，連門口站著的夥計也穿戴的乾淨伶俐，偶爾還能給客人說上幾個關於菜肴的故事和笑話。
更妙的是它地處鬧市，但是周圍又有百年多的大樹環繞，正好有了個鬧中取靜的效果。這樣好的環境，自然收費比別處貴上許多，但是這私廚菜館味道也實在是上上之選，吸引了不少愛好美食的老饕前來，有些甚至還從外地專門趕過來品嘗一下這裡的松鼠桂魚，那點飯費自然不算什麼了。
今天吳家私廚菜館里掌勺的是一位頭髮花白了的老人，正是上一代私廚菜的老闆吳洪川吳老爺子，他做的白灼蝦和炸蝦球是最有盛名的，只是老爺子已經退居幕後，安養天年，只心情好的時候偶爾出來露兩手，能吃到的人可真是有口福了。但是今天，老爺子從一早就開始忙活，像是準備要迎接貴賓。
廚房裡跑腿負責購買食材的小廚師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拎著網兜罩住的大鯉魚，還有一袋子活蹦亂跳的蝦，蝦跳起來打在塑料袋上發出「啪啪」的聲響，瞧著十分新鮮。
吳老爺子做了幾十年的菜，對食材更是頗有心得，拿眼睛一掃就知道這魚蝦有多新鮮，喝了一聲，接過手來看了一眼道：「這可真夠新鮮的，好幾年都沒瞧見咱們這有這麼好的蝦了，你從哪兒買的？」
那個廚師正是從秦文青魚攤上剛採買回來的那位，他在廚房裡只是個打雜的，這時見到吳老爺子問忙笑道：「就是從早市的菜市場買的，還是老地方，我知道您老今兒要大展身手，特意找了家最新鮮的買。這蝦您老覺得還行吧？」
「是不錯！」吳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把魚蝦交給他，道：「你去幫著一起收拾了吧，以後要是還有這麼好的蝦也一起買了，原料好手藝好，才對得起咱們的招牌！」
那人忙答應了一聲，得了誇獎喜滋滋地去後面收拾魚蝦了。
吳家私廚菜館的雅間里，也是特意精心裝點了，新換的桌布和檯面上擺放著的花朵相襯，小吳老闆甚至還把自己家那幾件古董花瓶也給搬了出來，放在雅間的博古架上，更有幾分古香古韻了。
等到了中午，小吳老闆更是親自等在飯店門口，不停地看著手腕上的表，等著貴客到來。
不多會兒，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停在了吳家私廚菜館門口，小吳老闆趕忙上去把車門打開，在看清車上下來的人是一個年近三十的白凈男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更是掩蓋不住，連聲歡迎道：「稀客，稀客，孫陽兄你可是有好幾年沒來我們這小地方了，當年老哥可是沒少來我們這小飯館品嘗，後來高升去了京城可是有年頭沒見了。我父親知道你要來，還特意今天早上就開始親自準備，你最愛吃的白灼蝦早就備好了……」
來的人正是從京城調遣來陪同李錦然的孫參謀，他本名孫陽，戶籍原本就是這座老城的，也正是因為他在當地混的比較熟，李家才挑中了他來陪同李錦然調理身體。能跟在李家最小最得寵的少爺身邊，孫參謀將來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吳家私房菜的老闆與孫陽是舊相識，當年也得了孫陽幾分照顧，又聽說孫陽如今在軍部青雲直上，自然上奉為坐上之濱，殷勤招待。
孫陽卻沒有半分驕傲，他在京城待了這麼多年，別的沒學會，謙虛謹慎倒是體會了十成十。他下車之後跟小吳老闆客氣了幾句，又很快親自去旁邊開了車門，帶了一位十二三歲的男孩下來，語氣親近但是也頗為尊重客氣，小心道：「錦然，你昨天不是說想吃蝦嗎，我已經訂好了位子，這家私房菜味道還不錯，不如咱們在這嘗嘗？」
李錦然從車上走下來，他穿著一身高檔休閑服，臉色瞧著有些不太好，一雙眼睛下還帶著小片的陰影，嘴唇也淺的沒有血色一般。他神情懶懶散散的，抬頭眯著眼睛看了吳家私房菜館一眼，「在哪都行，你定吧。」
小吳老闆在前面帶路，孫參謀在旁邊解說，李錦然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偶爾哦一聲，瞧著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
等到了雅間上了菜，孫參謀也張羅著把之前點下的招牌菜盡量往李錦然那邊湊，瞧見李錦然提筷子吃了幾口，略微鬆了口氣。
小吳老闆在旁邊招待，親自在雅間上菜，他認識孫陽這麼多年了，孫陽當年是考了軍校才走的，怎麼說也是一個級別不小的軍官，他一時有些納悶，想不到孫陽有一天也會對一個小孩這麼體貼照顧。小吳老闆是生意人，豎起耳朵去聽孫參謀和那個男孩的對話，沒聽幾句就差不多明白過來，座上賓的這個男孩恐怕大有來頭，孫參謀和外面跟來的那些人高馬大的男人，都是負責保護他安全的。
一連上了七八道菜，菜還沒上齊，李錦然那邊就擱下了筷子，瞧著性質缺缺的模樣，顯然是已經不想吃了。
白灼蝦很快就上來了，鮮蝦掛著汁兒，皮殼油亮，熱氣騰騰地一瞧就引得人嘴裡湧出津液，十分有食慾的樣子。
孫參謀用夾子弄了一隻，小心放在李錦然的盤子里，「這是招牌菜，錦然再嘗一個吧？你吃的太少了……」
李錦然本來不想吃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瞧見這蝦就莫名有了點兒食慾。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睡不好精神就不好，哪裡會有什麼胃口咽地下什麼東西，而這盤蝦卻讓他肚子里有了些飢餓的滋味。他頓了下，很快用筷子夾著去了殼，嘗了一口，鮮嫩可口，咬一口還能嘗到秘制醬汁的味兒，蝦肉微甜，咽下去嘴裡依舊滿口生津，果真是招牌菜。
李錦然吃了一隻，覺得味道很好，又提起筷子去夾，不知不覺間小班盤白灼蝦都進了他的肚子。
孫參謀看的高興極了，他從沒見過李錦然對什麼菜這麼偏愛，李家這位小少爺已經很久沒有吃這麼多過了，要是傳回京城，那二位老首長估計會高興地笑出來。
李錦然吃了蝦，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想起那天給他按揉腦袋的醜丫頭，那個丫頭可真丑，小臉乾瘦，頭髮枯黃，倒是那雙手不錯，手指頭按在頭上的力度和感覺，居然讓他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從那天之後，他第二天也去學校了，但是那個醜丫頭卻沒有來，據說是病了。李錦然試著在教室那樣嘈雜的環境睡覺，但是不行，除了頭更疼了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效果。而且還有一個女孩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挪動了桌椅，這讓他十分火大，立刻勒令她把那個醜丫頭的桌椅再換回來。
李錦然從小生活的環境讓他天生就有發號施令的氣勢，生氣的時候模樣把老師都鎮住了，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現在想想，恐怕是把那個能給他緩解頭疼的醜丫頭當成了自己的私人所有物了。
他保護了醜丫頭的桌椅和課本，讓她的東西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的身邊。同時李錦然也一連幾天都按時去學校，希望能見到那個手指靈巧力度適中的醜丫頭，希望她能再主動給自己揉一下頭。但是很可惜，半個月過去了，那個醜丫頭一直沒有出現。
孫參謀小心看著李錦然的臉色，問道：「錦然，今天還去學校嗎？」
李錦然沉默了一會，忍不住皺起眉頭，「去。」他已經靜靜等待半個月了，如果那個醜丫頭今天再不出現，他就讓孫參謀去把她的資料調查出來，親自找上門去。
而被李錦然心心念念不忘的醜丫頭秦白薇，此刻正在玩著手裡的一團水草。
這是她讓秦文青進貨的時候留下來的，撈魚的人有的時候會不小心附帶上這樣深綠色的幾團水草，一般人見到就直接扔了，因此秦文青開口要水草的時候魚販很是大方的給了她半盆。
鄉下人有專門撈水草餵雞鴨的，但是城裡卻沒有足夠寬敞的地方養家禽，因此水草在大家眼裡根本就是廢物。
秦白薇手裡把玩著那團瞧著像柔軟毛刺一樣的水草，深綠色的水草里透出一陣晶亮的光澤，水潤可愛。但是在秦白薇手指接觸到之後，「看」到的卻是水草裡面一團一團綠色的斑點。
這種綠色的斑點和她之前在那些魚體內看到的黑斑有些相似，只是白色霧氣接觸之後不能「吞噬」掉綠色斑點，能做的僅僅是把水草里的綠色小點驅使到一起，歸攏起來，讓它在那一點地方形成碧綠的一塊，如果肉眼可見，那密度和色澤幾乎要比得上濃艷欲滴的翡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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