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殺人療法

第三十七章 殺人療法

「對新月河案件他的回答並不詳細,很多內容像是編出來的,但是因為我們不了解拋屍地點,所以很多細節沒有辦法查證,我估計,他應該是圍觀過某起案件或者湊巧發現了受害人的屍體,甚至他也有可能認識新月河連環殺手。你們可以再仔細查證一下,不然他不會對兇手的打結手法如此熟悉。」

「好,繼續!」雷隊摸了摸僵硬的頸部肌肉,就馬上起身走向審訊室,我也跟著站起身來。走到審訊室門口,雷隊突然停下了腳步,聽到我過來的腳步聲,回頭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我會意地點點頭,放輕了腳步,踮腳慢慢走近審訊室,透過窗口的玻璃可以看到此時的林思齊並沒有老實的休息,而是正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盯著我放在桌上的材料仔細看著。

雷隊回頭看著我,我也不解地驚訝看著如此認真的林思齊,簡直跟剛才那個對什麼都無所謂的少年大不相同。

雷隊咳嗽了一聲,推門進去,走到剛才的座位上,眼神微斜了一下,看到桌子上一堆資料的最上面放著的竟然是鍾教授的那份關於林思齊的犯罪心理畫像。我過去先把窗帘拉開,同時打開了錄像和錄音設備。

「想通了沒有,只要告訴我們譚素文的頭在哪,還有你把她們關在哪,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雷隊眯著眼抽著煙勸道。

林思齊卻「噗嗤」笑了一聲,沒做任何回答。

這種態度惹惱了雷隊,上去一把揪住林思齊的頭髮惡狠狠地說:「你笑什麼!」

林思齊卻抽搐著故意「呵呵」笑了起來:「我笑我自以為一直都在休息,還沒忙起來就被你們抓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雷隊並沒有鬆手繼續問道:「這話什麼意思,你還想殺更多人。」

林思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眼角瞟向桌面上那份文件說道:「如果你讓我看一下那個文件,也許我們可以把話題繼續下去。」

雷隊略微想了一下,覺得好像給他看鐘教授的犯罪心理畫像也沒有什麼問題,鍾教授也不是警局的人,犯罪心理畫像也不會有誘供的嫌疑,於是對和我交換了一下眼神后,我站起來把那份報告遞給他。雷隊也鬆開手回到了座位上。

林思齊一頁一頁特別仔細地看著鍾教授的那份犯罪心理畫像,臉上不時現出讚賞和驚訝交織的微笑。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忽然抬起頭說:「我想跟寫這個的人談一談。」

林思齊的表情並不像是開玩笑,但是雷隊已經被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惹惱了,大聲怒斥道:「你以為你是誰,擺著一副老教授的臭架子,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提要求。」

林思齊雲淡風輕地一笑:「如果我一直不說,你們也沒辦法那麼快結案,外面的媒體就等著你們披露案情,找你們的漏洞呢?」

「康越拿水去!」雷隊威脅道,我馬上起身。

林思齊一點也沒感到害怕:「你們不就是想折磨折磨我,拿水有什麼用,你們應該拿刀,死亡一直以來是我的夢想,如果你們想用水玩我可以陪你們玩玩,這麼老套的東西我早就試過了,那些女人的反應告訴我還是刀鋸之類的更刺激。」

我側身看了一眼林思齊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透過那雙眼睛我終於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兇殘的痕迹,他的雙手被手銬緊緊鎖在椅子把手上,雖然因為剛才水刑的過度掙扎手腕部分全部紅腫脫皮,但是仍然掩飾不住手腕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割痕,看來鍾教授沒有說錯,這傢伙不光是一個虐待狂,同時也有受虐自殘的傾向。對待這樣一個喜歡自殘的受虐狂,我也不禁懷疑通過刑訊逼供讓他供述罪行的可行性。

我轉過身在雷隊耳邊說出了我剛才的想法,雷隊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點了點頭問道:「你為什麼要跟寫這份材料的人談,他並不是我們警方的人,跟我們談不是更好。」

「跟你們談!」林思齊微笑中帶著輕蔑的態度確實讓人不舒服,他卻突然換成有點感傷的口氣說道:「你們不懂我……我只跟懂我的人談。」

雷隊在我耳邊說:「找鍾教授來。」

我推門出去,正看到鍾教授坐在一把椅子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在沙發上小睡的佟伊寧,聽到我走過來的腳步聲,示意我小點聲。

我過去小聲說:「林思齊執意要跟你談,他看了你的犯罪心理報告,好像比較感興趣。」

鍾教授反而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彷彿早有準備一樣拿起桌上的私人文件夾就往審訊室走去。

我歪了歪頭,有點納悶地想:「最近怎麼在我身邊的都是些怪人。是怪人增多了,還是憤青變老了。」

不過當我看到在沙發上酣睡的佟伊寧時,這種顧慮就在突然間消失了,沙發上的佟伊寧側著頭,一縷栗色的捲髮半遮住微紅的臉頰,皮膚晶瑩剔透,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和心跳不安地顫動,如同黑色蝴蝶的羽翼在輕輕扇動,我忽然感到背後一陣涼寒,誰說只有女人有靈異第六感。

我扭過身果然看到肖若楠斜身靠在觀察室門口用冷冷的眼神看著我,白皙小巧的手裡拿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在手背上來回摩擦著,我又想起那天在法醫室里肖若楠說過的那些話,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充斥了滿滿的惡意。

我諂笑著從若楠身邊悄悄溜過。

「康越,回來。」

我猛地剎住腳步,繼續擺著一張諂媚的臉,走到肖若楠面前。肖若楠拿那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把觀察室的鐵門門框敲得鐺鐺作響:「說好的鴿子蛋呢?」

看著若楠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和瞪大如牛鈴般的雙眼,五官完全被憤怒或是嫉妒之類的情緒扭曲了。我如剛被群毆完的小學生一樣怯怯地說:「現在沒錢買,等等行嗎?」

「行,怎麼不行,什麼時候買,說個日子啊!」

看著肖若楠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我心裡立馬後悔了。

「明年行嗎?」

「明年什麼時候?」

「明年情人節吧?」

「哪個情人節,中國的,外國的?」

肖若楠用一把刀都快把門框砸爛了,看著圍上來看熱鬧的同事越來越多,我咬了咬牙尷尬地回答道:「外國的吧!」

肖若楠終於停下了製造噪音的動作,漏出一個甜甜的微笑:「這刀我都給你備好了哈,努力攢錢吧。」

我「哎」了一聲,那姑奶奶踩著一雙白色高跟涼鞋就噠噠地回法醫室了。我心裡暗鬆了一口氣,一邊心裡慶幸自己終於有了一位正式的漂亮的女朋友,而且,正在被女朋友逼婚;另一方面預想著我今後無比黑暗的婚姻生活,腦海里忽然想起最近一直在宣傳的一部影片《為奴十二年》,生活真的有時候比他媽的電影還要重口味。我恨恨地在心裡抱怨了一句,馬上走進了觀察室。

鍾教授正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林思齊面前的桌上問道:「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林思齊往前湊了湊身子,仔細看了起來。鍾教授則留神看著他面部的反應,林思齊貌似察覺到了這一點,把身子往後一靠躲進暗影里,好像不想被人看穿一樣。

鍾教授起身把檯燈挪向他,繼續問道:「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林思齊好像並沒有打算回答,他頭一低繼續保持沉默。鍾教授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說:「這個女人叫孫蕾,是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你剛才說新月河案件中的被害者都很臟,可是這個女人並不臟,她是個例外。根據我們的調查,她是一個單親媽媽,她被殺那天正好是她女兒的生日,她盛裝打扮從蛋糕店出來以後就沒人再見過她,她不是小姐,也從來沒有跟哪個男人有過婚外情或者暗中從事著商務接待等變相的性服務行業。你為什麼要殺她?」

林思齊聽到這些話時仍然低著頭一動不動,彷彿沒聽見一樣。鍾教授自顧自笑了笑,繼續道:「如果你是那八起命案的兇手,現在你不應該低著頭,就算你心理素質再好,你也不可能不抬起頭來看一眼那個女人的照片,因為你不具有新月河連環殺手身上的道德感,你根本對殺沒殺錯人這種事情覺得無所謂,這也證明了你不是新月河案真正的兇手。」

林思齊這時候突然抬起了頭,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鍾教授說:「看來他們沒有騙我,你就是寫報告那個人。」

「沒錯,你現在相信了?」鍾教授有點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原來他並不是心不在焉,而是一直在聽自己的分析,他是想通過多聽自己的分析來判定警方是不是故意忽悠他。這也證明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主動相信任何人,他對他人的相信是建立在自己完全確認的基礎上的。

「你的報告很準確,連我口吃你都知道。就是年齡上沒有猜對而已。」

「還有女朋友。」鍾教授補充道:「我沒想到你能交到女朋友。」

林思齊輕蔑地撇撇嘴:「你說顧曉瑩,呵呵,她不配。」

「為什麼不配,她是真的喜歡你。」

聽到鍾教授的話,林思齊輕蔑的嘴角剛收回來,臉上的表情又被更深地輕蔑所取代。

「你們這些人天天說什麼喜歡、愛之類的煩不煩,這些所謂的喜歡和愛能給予我什麼,能在我餓的時候當包子吃,還是在我冷的時候當被子蓋?」

雖然對眼前這個孩子有如此世俗的認知有點吃驚,但是鍾教授還是表示非常理解地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你剛才也承認自己有口吃的毛病,那現在為什麼沒有了。」

林思齊用很佩服的眼光看了一眼鍾教授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小時候確實有嚴重的口吃,有人給我取外號叫「結巴嘴」,後來我自己在家偷偷練習繞口令,慢慢地基本上克服了。只是直到初中只要是在緊張的時候還是會有輕微的口吃,但是我發現自從我殺人以後,就再也不口吃了,你說是不是很神奇,殺人不光讓我感到舒服,而且它還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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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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