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圖們受命

2010年虎年春節未過完，地處長白山腹地敦化遠郊的吉林公安邊防總隊特訓基地里就呈現一片火熱忙碌的景象。皚皚白雪的林地之中，正在進行高寒條件下野外實兵分組對抗的特勤大隊雪虎中隊的官兵們，各小組按照訓練科目的要求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每個戰術配合和動作。

雪虎中隊隊長唐明漢一手端著望遠鏡，一手掐著秒錶，口裡不停地對著頭盔送話器喊道：

「一組的丁壘、韓光前，報告你們的狙擊位置；還有許一山，你這個組長和火力支援手劉輝武的動作再加快一些，50米障礙通過時間比規定晚了5秒」。

「報告唐隊，狙擊已就位，位置在目標右前方120米左右，視界良好，目標已鎖定，報告完畢」。唐明漢的耳機里傳來丁壘清晰的聲音。

「報告唐隊，我是許一山，突擊和支援的準備已完成，依據障礙目測的接敵距離30米左右，請求攻擊指示」。

就在唐明漢準備下達攻擊指令的同時，耳機里傳來急促的聲音「雪虎一號！雪虎一號！總部緊急命令，請立即轉V2頻道通話，請立即轉V2頻道通話」！

唐明漢急忙調整頭盔通話器頻道，「我是雪虎一號，我是雪虎一號，請總隊首長指示，請總隊首長指示」！

「是小唐嗎？」耳機里吉林公安邊防總隊司令員一絲帶著低沉的威嚴聲音響起。「剛接圖們邊防支隊的緊急報告，一小時前，他們發現有一名朝鮮軍人越境，越境動機不明，去向不明，可能攜帶有武器。現在圖們支隊已經啟動一級反恐預案，正在布置封鎖警戒，請求總隊派特勤中隊協助搜捕，總隊決定由你帶領一個小組去完成這個任務，有信心嗎？」

唐明漢連忙回答：「請總隊首長放心，我雪虎中隊有信心有能力完成上級要求的各項任務，不負期望和重託！」

「好！總隊就兩個要求，不能讓老百姓有一點傷害，任務人員不能有傷亡，任務完成後，總隊為你們請功。我已經給特勤大隊下達了任務指令，要他們為這次任務作好最充分的後勤準備，具體情況待你們到圖們後由圖們支隊領導向你們交代，你們在任務中要服從指揮，配合好，組織協調好，明白了嗎？」。

「是！雪虎明白，請總隊首長等待我們成功的消息」唐明漢語氣堅定地說道。隨即把通訊頻道調到戰場組內頻率，高聲喊道：

「一組、一組，馬上停止訓練、馬上停止訓練，到我這裡來接受緊急任務，快！快！」

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四個精悍的特勤士官接連跑到了唐明漢面前。「一組組長兼火力突擊手許一山報道」

「一組火力支援手劉輝武報道」

「一組狙擊手丁壘報道」

「一組狙擊觀察手韓光前報道」

「好，一組全體都有了，剛才總隊首長下達了緊急作戰任務，我們要馬上趕赴圖們，你們儘快整理裝備，我去安排車輛，十分鐘后在基地大門口整隊出發」

「是！」一聲整齊的回答后，四條矯健身影迅疾分散。不一會，一輛東風猛士軍用越野吉普，咆哮衝出特訓基地的大門，向著江延高速公路圖們方向駛去。

與此同時，圖們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副政委張自和卻是滿心的焦慮。從今天清晨接警電話開始，市局領導、市領導、公安邊防支隊等各路神仙諸侯的詢問、通報應接不暇。畢竟是在新春假期之間，大部分警力都分散休息，僅挨個電話通知有關人員集合出警就花費了兩個多小時。張自和心裡很清楚，在圖們這地界，越境事情屢屢發生，自己從警15年，僅親手抓住的就有三起五人。都是一些和國內這邊邊民沾親帶故的普通民眾，也就是想交換一些生活物品尤其是食品。也有想借道偷渡去第三國，可抓住后都應對方的要求給遣返了。但這次圖們公安邊防支隊的通報上講明了是可能攜帶有武器的現役軍人，哪可是高度危險的目標，如果在熱鬧和諧的新春佳節里響了槍，傷了死了人，麻煩就大了。現在按照反恐預案的警戒線已經布置好，各交通要道也已設卡，但是和公安邊防部隊的聯繫和協調以及向上級領導隨時彙報情況，還是要馬上去現場為好。況且自己還是圖們邊防聯合治安小組的成員，得馬上去。於是張自和急忙趕到裝備室，向值班員領取了武器彈藥和防彈背心，將一把77式9毫米手槍裝滿子彈，上好保險、插入槍套，又檢查了兩個備用彈夾。然後把防彈背心裝入挎包，又拿上一把強光手電筒，向值班警員交代了去向，匆忙出門。

2月17日下午6時左右，東風猛士越野車在近3小時的奔駛后，唐明漢一組五人來到了位於圖們東郊的高速路口檢查站內的前方指揮部附近。此時已近入夜，暮色籠罩四周，儘管公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多，但檢查站附近依然充滿了緊張的景象，入眼是閃爍的警燈與持槍的聲影，滿耳是低沉的口令和紛沓的腳步。唐明漢跳下車后，馬上招呼一組的其他四人作好任務前的準備工作：清理好行動應攜帶的武器彈藥和輔助裝具以及物品，將這些交代給許一山後，立即與圖們支隊的領導聯繫，報告自己的小組已經到達指定位置的消息。

很快地就從檢查站辦公室里走出兩條身影，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是咱們總隊的雪虎來了嗎？真是太及時了」。說話間，圖們支隊參謀長祁玉年帶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警察來到唐明漢面前。

唐明漢馬上立正行禮，「報告支隊首長，特勤大隊雪虎中隊唐明漢奉命前來，請指示」。

「哈哈，雪虎可是大大有名啊，今天我們可就要看到你們這些特戰精英的精彩表現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圖們市局刑偵大隊的張副政委張自和同志，指揮部剛才分工他負責協調你們的行動。張副政委是老邊防公安了，地頭熟悉，掌握方方面面的情況，朝鮮話順溜的很；善於與犯罪份子打交道，親手處理過不少越境人員，相信你們能配合好完成這次任務」。

「唐隊長，你好，我就是張自和。根據指揮部的判斷，越境人員現在所處的大概方位在我們圖們的涼水、密江一帶，指揮部也給琿春警方發出了通報，請他們作好警戒準備。我們地方分局的同志已經動員到鄉、鎮，動態情況會隨時反饋到我們這裡。為加強搜索力量，市局決定調警犬配屬給我們這個小組。李大慶，把『少校』帶過來」。

唐明漢等五人轉頭一看，一條威猛的黑背狼犬從遠處躥來，脖子間的皮帶扣后小跑著跟隨一個年輕的警察，身著警用防彈衣，肩背一把防暴槍。

「少校？呵呵，我們唐隊的軍銜才是上尉，這狗比我們的隊長軍銜都高，難怪有人說狗眼看人低啊」，人精搞怪、油嘴滑舌的劉輝武小聲地嘟啷。

「噗」的一聲，張自和笑咳著說：「少校是我們警隊里最優秀的搜索犬，立過一次三等功的」

「『少校』只是它的綽號，你們看它的兩耳朵之間的額頭上皮毛花紋，象不象一個少校的肩章？」牽著軍犬的年輕警員李大慶又像解釋又像炫耀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用力拉緊手中皮繩，安撫著躁動的軍犬。

「好了，就你話多」。唐明漢瞪了劉輝武一眼，用眼神制止了許一山幾個繼續好奇的動機，轉頭對張自和說：「張副政委，怎麼行動你就說說吧。」

「好，我們等會出發去涼水，你們的車在我們警隊的車后。我說唐隊，你叫我老張就成，咱們現在先簡單喝點熱水、吃點東西，填巴一下。弄得不好，今兒一整夜就沒有辦法睡覺了」。

說完，帶著大家一起擠進檢查站辦公室里，吩咐準備開水和盒飯。唐明漢一想，在具體行動前先稍微休整一下也好，便回頭對許一山幾個說：「活動活動，調整一下體能」。

午夜時分，唐明漢和張自和帶領的特勤抓捕小組來到了涼水鎮北面頭道溝林場附近。一條簡易的山道彎彎曲曲地蜿蜒向北，不遠處的稀疏的林地里一座孤零零的木頭平房立在小道盡頭。唐明漢幾人跳下車，積雪盈尺，踩上去吱咯有聲，凜冽的寒風撲面而至，讓人頭腦一震。丁壘和韓光前趕緊跺腳跳了幾下，解開各自攜帶的88式狙擊步槍的槍衣，快手快腳地把微光瞄準鏡裝上；許一山和劉輝武也將自己的突擊步槍彈夾上好；唐明漢則打開了被動式紅外觀察儀。張自和拿著對講機在和指揮部聯繫，跟前站著一哆哆嗦嗦的老頭。

圖們指揮部已經轉來的最新情況通報，越境人員兩個多小時前經過這裡，發現他的是一名林場守護員。據那老頭講，過年時在鎮上的出嫁閨女家喝了三天酒，回來后眯瞪到快後半宿，聽到小屋前有動靜，喊了一嗓子，像是有人的樣子，打開門一看，就只見一個背著包的小個子向山上跑了。嚇得不行，結結巴巴地報了警。

「大爺，別緊張，把當時的情形再給我們細說說」

老頭把自己當時遇到的情況複述了一遍，末了大罵：「操蛋玩意，把俺吊在房檐下的一串辣子一辮蒜和兩掛干蘑偷走了」

「大爺，你發現那人跑了的時候，離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有三個多小時了吧」

三個多小時，只怕是跑出了四、五十里地了，唐明漢皺了皺眉頭。「老張，車上不去了，我們現在得抓緊時間追，好在腳印痕迹清晰，那人又跑了一天多的路，我們的體能保證追上他沒有問題」。

「看來是要開動兩條腿了，唐隊，你看怎麼安排？」

「恩，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方的情況，追擊要花費的時間不好確定，只能作好最充分的準備。許一山，你們幾個把車上的備用武器裝具和所有彈藥食品清理一下，我們五個人平均分擔攜帶，自熱乾糧給張副政委和小李子也分上一份……」

「唐隊，你們東西多，我和小李子也要分擔一些。手槍子彈有富裕的話，能否勻點我們？」

「唐隊長，我。我有個請求，能不能給『少校』分上一份乾糧，它也十幾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李大慶眼巴巴地說。

「呵呵，沒有問題，乾糧按8份勻；夠吃一天的；老張帶的是77式吧？9毫米手槍子彈我們通用，你先拿上兩盒，任務完成你們按實際消耗後退給我」。

聽到唐明漢的命令后，7人都開始了忙碌地準備，李大慶首先是喂犬，彷彿知道自己吃的食物來自那幾個渾身籠在白色防寒偽裝衣下的陌生人，軍犬『少校』一邊看著主人給自己忙碌，一邊圍著唐明漢的腳旁用尾巴掃來掃去地討好；張自和從自己帶來的警車上取出背包，穿上防彈背心帶上了兩個手銬和強光手電筒，然後把分配的乾糧和手槍子彈裝好，想想又把車上的兩個1.5升的真空不鏽鋼保溫水瓶拿上，再拿上幾包精裝『長白山』香煙，想了想，又要求李大慶把警車上用的著的東西帶上；唐明漢除了自己原來攜帶微聲衝鋒槍和92手槍外，又將車上的一把備用95突擊步槍和總共八個備用彈夾一併放入背包，掛上了夜視儀和望遠鏡；身高力大的許一山還攜帶上了榴彈發射筒和20發各型榴彈，裝得背包鼓鼓囊囊，逼著劉輝武拿上另外半箱58普通彈；丁壘和韓光前也不示弱，將一箱1000發裝的58狙擊彈分裝入各人的行囊；捱不過熱情的李大慶要求，唐明漢同意將剩下的400發手槍子彈由他幫忙攜帶。準備停當后，7人1犬順著腳印，向北邊山上老林子處奔去。

長白的冬夜是靜謐的，腳步踩著積雪的吱吱嘎嘎的聲音傳出老遠，樹枝上的雪粉會偶爾簌簌地落在地上，隨著林間的風揚起一團團白霧。

黎明時分，追捕隊伍在唐明漢的命令下停了下來。張自和彎腰捶著已經酸脹不已的膝蓋，詢問為何。唐明漢指著地上的痕迹說：「張副政委你看，我們一路上跟蹤的腳印，起先的時候都是幅度均勻，間距正常的。一小時前，我觀察腳印漸漸開始歪扭而且每步的間距在縮短，這說明對方快力竭了，我相信目標馬上就要被發現。為了有足夠的體能圍捕對方，我們最好先休息調整幾分鐘」。

一說休息，雪虎中隊的幾個特戰隊員還好，只是甩手扭頸做做活動，張自和與李大慶就不行了，解下背包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喘粗氣。前者雖說負重不大，但畢竟長年當領導，剛才步行這麼長的山路，確實有點困難；而李大慶卻是自己攬的事，他橫豎沒有想到僅僅是多帶上不到2公斤的子彈，就把自己累得夠戧。看看依舊歡快的『少校』，心裡暗暗道，要加強鍛煉，爭取有象唐隊長几人那樣的體能。

就在幾人休息的時候，提溜著望遠鏡四處觀察的韓光前急促地低聲說：「隊長，發現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