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陶謙之死

今天第一更。

「大哥二哥，你說陶謙那老頭子找人叫我們入城有何事？」張飛騎在馬上，緊跟在劉備、關羽身後。

關羽沉思片刻，忽然道：「我聽人說陶公近日染病，久治不好，恐怕時日無多矣！」

劉備會意：「二弟你是說，陶公欲讓城於我？」

張飛不由嘀咕一句：「又是讓城，這老頭煩不煩啊！誰不知徐州是兵家必爭之地，誰接手誰麻煩！」

關羽搖了搖頭道：「此時不同往日！曹公身死，呂布、曹仁、顏良交戰不下，無力他顧。這正是機會！」

劉備心中暗喜，關羽所說正是自己所想，之前陶謙兩次讓城，第一次恐怕僅是考驗自己，第二次可能是真的，但卻處在曹操兵臨城下的危境，想拋下包袱罷了。劉備哪會笨到見利忘危？

劉備三人進了彭城，接迎之人並沒有領其去城主府，反而引到一處幽靜宅院。

劉備奇怪問道：「使者領我們來此處，難道陶公不在城府，而在此處？」

使者停下腳步，回頭盈盈一笑道：「劉公可知，你剛逃過一命！」

陶謙本來也算個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從一個孤兒做到徐州牧。可惜人老志短，本已花甲之年，心中那點雄心早已磨滅的差不多，徐州又經歷曹操兩次戰火洗禮，眼看一生奮鬥毀於一旦，憂鬱成病。

「子仲，劉玄德三人可進城了？」陶謙現在已經進不了食，只能躺在床上，靜靜等待著時間的流逝，消殆盡這最後一絲生命。

「群守放心，屬下已派人接迎他們過來。」麋竺站在床前，恭敬道。

陶謙聲音低沉，猙獰一笑：「劉備自號皇室之後，以為沒人看得出他的野心，真以為我會把這徐州牧讓給他？做夢！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坑得這三人入城，只要消除掉隱患，我兩個兒子雖沒甚才能，但有子仲、元龍你們相扶助，曹操已死，其他人無力來犯，誰能威脅我徐州地位！」

糜竺唇角詭異彎起一個弧度：「郡守所言正是。不過……」

「不過，與其輔助兩位公子固守一州之地，我們為何不投靠劉公爭霸天下，拼一生富貴？對么，子仲兄？」只見帳簾之後，走出一人，正是陳登。

糜竺與陳登相視一眼，淡淡地道：「元龍深知我心！」

陶謙一下瞪大了雙眼，用力撐起身子，指著兩人驚怒道：「你們背叛我？！」

糜竺皮笑肉不笑地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陶公何不把徐州讓與劉公，劉公宅心仁厚，自然不會虧待兩位公子。」

陳登冷冷望著陶謙：「陶公識人不明，看錯了笮融，竟還不知吸取教訓，這不怪的我們！」

「你、你、你們！」陶謙身體一下顫抖起來，怒氣攻心，猛地咳出幾口血塊，終於兩眼一黑，昏倒在床上。

糜竺上前探了一下陶謙鼻息，回頭壓低聲音聲道：「死了！」

陳登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道：「請劉公過來，對外說府君兩番欲讓位於劉公，時府君尚強健，故劉公不肯受；今亦病重身亡，正可就此而與之。」

劉備心中一驚，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鎮定地道：「使者此言何解？」

「我乃典農校尉陳登之父陳珪。」陳珪眯著雙眼笑吟吟望向劉備三人。

「哦，」劉備心頭一動，低聲道：「莫非陶公請某家三人入城，心懷惡意？」

「正是！」陳珪臉色一正，拱手道：「陶謙自知病重難治，兩位公子無能，唯恐劉公奪取徐州，早命數百名弓箭手埋伏於城府之中！劉公乃有德之人，我兒不忍，故而讓我來救劉公！」

陳珪這話說得巧妙，明明是不想跟著陶謙兩個碌碌無為的兒子死守一地，欲投靠劉備牟圖富貴，反而說成仰慕劉備品德。話里又暗藏了幾分私心，只說陳登之名，卻不提糜竺半分。

劉備聽得心中冷汗直流，誰料到陶謙這老頭看似人畜無害，臨死卻玩了這麼一手！

關羽、張飛也是暗暗心驚。

張飛怒道：「這老匹夫竟敢無故害我！我現在就去城主府砍下這廝人頭！」關羽不語，心中顯然也是這般想。

陳珪笑著上前攔下，道：「現在府中數百伏兵，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陶謙身染重病，不久人世，只待陶謙身死，我兒便公告天下：『陶公病已危篤，朝夕難保，長子商，次子應，其才皆不堪任。陶公可憐漢家城池為重，故讓城與劉公，取徐州牌印』。翼德壯士何必圖一時之快！」

陳珪還不知陶謙此時已經被自己兒子及糜竺氣得吐血而亡，事前卻是早商量好讓城之計。

劉備心中思量：陳珪的話可信，卻不可全信。仰慕我是假，投靠是真，讓城則是投名狀！

當下投桃報李，緊緊握著陳珪雙手，感激流涕地道：「漢瑜、元龍兩位明士救命之恩，玄德沒齒難忘！」

見劉備識趣，陳珪也是暗喜，但姿態還是要做的，假惺惺地道：「劉公此言差矣！我等救劉公，只憑良心，不圖回報！」陳珪心中暗暗補上兩個字：才怪！

說完陳珪劉備兩人相視一眼，都默契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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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之外，黎陽城裡。

呂布、眭固、董昭三人正坐在一座酒樓二樓雅座上。

呂布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然，眭固也說不上君子。

陳宮投靠呂布日子不長，哪裡知道，眭固與呂布早已相熟。哦，是和以前的呂布。當初在丁原帳下，呂布、高順、張楊、眭固以及張遼、張邈幾人，都是一起喝酒泡妞的兄弟。

呂布不想破壞自己在高順、張遼心中形象，沒有將陳宮的計謀告訴兩人，也就無人提醒。在武將眼裡，即使呂布再有勇無謀，也是值得投靠，這就是三國第一武將的魅力！若是讓兩人知道自己耍的這些手段，即使口上不說，心中也必然會有幾分想法。

「奉先大哥，我和張楊大哥早就想去投靠你，卻沒想到楊丑這廝竟然殺了張楊大哥，要不是你，張揚大哥還死不瞑目！如今張楊大哥死了，你可要照顧咱們這些兄弟啊！」眭固大口喝著酒，吃著肉，迷糊不清的說道。

董昭這段時間跟在呂布身邊，見識過呂布膽識智謀，早已刮目相看，也點頭附言：「現在黎陽兩萬將士不可一日無主，呂將軍有勇有謀，必能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呂布「恩恩」敷衍的應了兩聲，心中尷尬，看著兩人熱情樣子，大有自己不領這兵權就不夠意思！之前算計所使的小手段，就顯得放不上檯面了。

眭固一喝開酒，便開始啰啰嗦嗦地說起以前和呂布、張楊幾人怎麼偷雞摸狗，怎麼逛窯子喝花酒，又抱怨當初一起看上嚴氏，卻被呂布如何如何耍手段抱得美人歸。

呂布被整的哭笑不得，心中氣惱，又不好撕破臉皮。

據說朱元璋當了皇帝之後，有一次有個兒時的夥伴前來求見。這人見到朱元璋之後，他難抑興奮，生怕老朱忘了自己，手舞足蹈地在金殿上道：「皇上，你還記得不？那時侯俺倆都給人放牛，有一次俺們在蘆葦盪，把偷來的豆子放進瓦罐里煮，還沒等煮熟，大家就搶著吃，把罐子都打破了。湯和豆子撒了一地，你只顧從地上抓豆子吃，結果把紅草根卡在喉嚨中，還是我出的主意，叫你吞下一把青菜，才將那紅草根帶進肚子里……」丟人，這也太丟人啦！當著文臣武將的面，跟老朱說這些，不是找死嗎？

朱元璋馬上喝令左右：「這哪冒出的瘋子？來人，快把他拖出去，砍了！」

呂布現在就是老朱的感受：這廝曲里拐彎都不會，準備投靠俺還不拿俺當領導。他娘的，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這熊樣和死腦筋的還上俺處來混？！

不過呂布卻不是朱元璋這般帝王心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只好悻悻賠笑，心裡苦思：以前到底和眭固、張楊有啥交情來著，看樣子這廝還是自己忠心粉絲來著！

董昭在旁聽得淡淡微笑，心中對呂布印象反而又增幾分：一個有勇有謀的主公，還能親近下屬，難能可貴矣！這自然是呂布意想不到的。

呂布穿越這段時間一直在反思：歷史中的呂布到底是為什麼會滅亡？後世之人歸結為三點：一是猜忌多疑；二是苛責下屬；三是不納陳宮之謀。

然而呂布卻不這樣認為，多疑？三國中誰能比得上曹操多疑！

「苛責下屬」或許是對，但呂布看來，每個統帥的領兵方式都不一樣，有的以軍紀嚴明著稱，有的待兵如子，有的只求勇猛不顧紀律。呂布從不認為，改變自己的風格，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至於「不納陳宮之謀」，相信不少呂布迷，都是對這個一代戰神唯一痛惜的地方。但難道只要乖乖地採納陳宮計謀，就可以奪得天下？

不說三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僅憑一個陳宮能否成就霸業。就算真能成功，這樣如傀儡般奪來的天下，又有什麼意思！

後世看三國演義，呂布一直認為，歷史上自己的失敗，是性格使然。從拒絕陳宮第一次的獻策就可以看出，歷史中那人很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實力，即使不使用計謀也可以正面擊敗曹操！在強大的實力面前，再多的陰謀詭計也只是枉然！事實正是如此，曹操第一次慘敗。

然而自信與自大，不過一字之差。下邳城下，已經兵力大減的呂布，依然強大，但卻沒有強大到能無視曹操的計謀！

誰不想痛痛快快正面決鬥？但如果是以重蹈覆轍的下場後果來換，我寧願忍一時之快，也不想這樣窩囊死去！我可以勇猛無雙，也可以狡詐如狐！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用陰謀詭計，不中計就逃！

我呂布，就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奪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