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正經人開玩笑
「主公，軍師密函！」
「哦？」呂布接過手下呈上的信件，撕開封條一看，心中不由一緊：沒想到顏良、曹仁他們動作這麼快！
陳宮早有預料，顏良和曹仁兩人知道張楊身死之事，必定不會放過如此好機會，興兵來犯。故而這次呂布快襲黎陽，並沒有帶上張遼和高順兩員大將，只讓董昭一同前來，方便屆時收服降兵。
料想濮陽有這三人鎮守，即使顏良和曹仁來勢兇猛，也不可能迅速打得下濮陽。呂布暗忖：只要自己殺死楊丑，快速奪下黎陽兵權，便日夜兼程趕回濮陽，來個裡外夾攻，恐怕到時他們想不元氣大傷也不成！
呂布已經和先前派出的灰衣中年人接上了頭，說來也巧，這人正是當初城中埋伏曹操時，駐守西門的王超。
呂布自然好好誇獎了王超一番，當下撰升其為校尉。西漢雖然名存實亡，但除了一個袁術，還沒有誰敢明目張胆高舉稱王的旗號。所以現在呂布的官位依然是奮武將軍，手中權力能夠名正言順冊封的，只有校尉一職，反正軍中已經有了九個校尉，也不差在再多幾個。當然王超這個官職和八將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此時呂布埋伏於當初和老孫相遇的那片樹林里，身後三千精兵靜靜地拭抹著手中兵器，秣兵厲馬，靜待約定時間的到來。這裡是老孫負責巡邏，所以也不怕被楊丑的人發現。
正如董昭所斷定，眭固並沒有參與叛變，從老孫口中得知楊丑毒殺主公的真相，眭固本想直接殺入城守府中解決了楊丑這賊人。王超拿出董昭的書信，才勸阻住其，細細叮囑一番，相約今晚黃昏時分，眭固殺死楊丑，就在城守府點火發出信號，守於城門處的老孫等人馬上放下弔橋，開啟城門，呂布領三千精兵殺進去！
等待的時光總是讓人難熬，天色漸漸暗下來，眼看黃昏已到，城中卻還不見動靜，呂布心中焦急，臉上卻平靜如常，讓人看不出半絲緊張。
轟！轟！轟！抬頭一看，城中高空忽然亮起一片火光，猶如憑空冒出，一下子擴散開來。
呂布終於鬆了口氣，看著前面弔橋緩緩降下，呂布舔了舔嘴唇，用嘶啞的聲音道：「兄弟們，跟著我殺入城中！」
王超向眭固要了一份名單，裡面都是楊丑的親信部下，現在呂布要做的，一是接應眭固，二則是殺入城中，尋到名單之上的人，一一殺掉！
好在這十幾人都是聚集於城守府附近，想來也是怕他人暗殺。這一來倒是方便呂布等人行動。
大火很快延伸開來，城守府一般位於城中央，建築密集，一旦燃起自然很難撲救。呂布不由皺了皺眉，這廝現在已經把這黎陽當作自己囊中之物了，心道：要是損毀太多，我該多心疼啊！
不過此時也顧及不了太多，狀況越混亂，這次行動就越容易成功——其實楊丑一死，樹倒猢猻散，其手下親信已經沒人敢作亂。但呂布要做的，不止是為張楊報仇，還要奪下黎陽兵權！
本來最好的辦法，是殺了楊丑之後，再偷偷幹掉眭固，這樣張楊軍中就再無一個能鎮住場面的將領，呂布自然可以輕鬆取去兵權。只是呂布實在做不出這種卸磨殺驢之事。
陳宮見無法勉強主公，便想了個折中的方法：在殲滅楊丑親信的時候，趁混亂中，把張揚軍中幾個關鍵位置的小頭目，「誤殺」乾淨！
只剩下一個眭固，獨木難支，即使呂布不開口，眭固、董昭兩人也會請求歸順！
呂布聽完陳宮此計，心中感嘆：這廝比當初曹操「寧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還狠啊！
呂布前世在大學時也曾看過易中天先生的品三國，其中影響最深刻的就是這句話。據說當初的原版是曹操逃難到呂伯奢家，夜裡「忽聞庄後有磨刀之聲」，有人交談道「縛而殺之，何如？」，曹操懷疑呂伯奢的家裡人要害自己，就把他們一家都殺了。殺了以後才發現誤會，曹操凄愴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這和演義版的「寧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相差了幾字，意義卻全然不同。可以說曹操後世很大一部分的罵名，就是因這句話而來。
呂布卻是暗笑，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得文台之助？不管怎麼樣，黃泉之下的孟德兄，放心吧！我會好好完成你未完的霸業！
呂布並沒有親身上陣，只和董昭騎著馬立在戰場之外，遙遙發號施令。區區一座黎陽城，還不值得呂布親自出手。
沒有鎮得住場面的人指揮，手下將士很快找到眭固校尉，有董昭、眭固兩人勸降，城中士兵很快就放下了武器。
從入城到現在，方才一更時分，不到兩個時辰就已經攻下黎陽城。
呂布站在城頭上，望向上方虛空，雙眼光芒大盛。
逢此亂世，不爭霸天下，生此男兒身有何用！就讓這黎陽城，作為我踏上爭霸巔峰的第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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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站在城頭上，望向天空，只覺天色越發陰沉。
此時城外，連綿十里，扎滿帳篷。密密麻麻的旌旗之上，一半綉著「曹」字，一半綉著「顏」字！黑雲壓城城欲摧！正是曹仁顏良兩軍！
「不知主公是否已奪下黎陽城……」張遼喃喃道。
身後的陳宮聽見此話，輕輕拍了一下張遼肩膀，笑道：「文遠大可放心，即使沒有眭固裡應外合，以主公實力，拿下黎陽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張遼搖了搖頭：「我從不懷疑主公的能力，我只是怕以顏良曹仁兩軍的來勢，濮陽不知道能否守得到主公領援軍返回之時……」
高順也點了點頭語氣沉重：「沒想到袁紹實力如此雄厚，一出手就是三萬士兵，加上曹仁一萬將士，足足四萬大軍！主公分去三千精兵快襲黎陽，此時城中還有兩萬多將士，兵員不缺，但糧食卻是很大一個問題！」
之前打敗曹操曹仁所得物資，糧草雖足夠士兵半年食用，但卻不包括城中居民。如今濮陽被圍，無法從外面運來糧食，除非想引起暴動，否則只能開倉庫發放糧食。這樣一來，半年的糧餉反而只夠食用一個月！
如何呂布不能及時拿下黎陽，領兵回援，濮陽能否守得住還真很難說！高順、張遼再厲害，也不可能差使餓兵打贏四萬大軍！
陳宮呵呵一笑：「你們想到的主公哪會想不到么？主公早就吩咐張邈在附近大量收購糧草，運進城中，足以應付一段時間，等到主公回來！」
「此話當真？！」張遼高順大喜道。
陳宮此時心情大好，忽然起了作弄兩人的心思，裝作一臉頹然、無奈地道：「假的……」
「額……」張遼、高順兩人一聽，當下瞪大雙眼，張著嘴，傻了。
「也對，誰能料想到敵方來勢如此兇猛？主公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高順無奈低嘆。
張遼也苦笑一聲：「看來只能儘力而為了」
「哈哈哈哈！」陳宮看著兩人樣子，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軍師你笑什麼？」兩人此時還想不明白。正經人開起玩笑來，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
聽兩人問話，陳宮更是樂的肚子都疼了，彎下腰捧腹來邊笑邊道：「我笑你們太蠢，該信的不信，不該信的反而信！」
這樣兩人哪裡還不知被軍師作弄了，一下臉都紅的出血，那個囧啊。
「此時敵軍還不知主公不在城中，顧忌主公武力，只圍不攻，想耗盡城中糧食。哪知主公早有計謀！主公怕走漏風聲，特意吩咐我不得告訴任何人，文遠、應升勿怪！」陳宮笑吟吟望著張遼高順。
兩人出糗，哪還敢說什麼，哼哼應了一聲，便借口有事急急走下城頭，又是讓陳宮好一番大笑。
可惜城外營寨中的顏良、曹仁等人卻是笑不出了。如果陳宮知道這幾人所談之事，恐怕更是笑不出！
大營里地上跪著一個人。前面是顏良、郭圖、審配、呂翔、呂曠、呂威璜、高覽、曹仁、程昱、呂虔、夏侯淵、夏侯恩十幾人。袁曹兩軍大將已經齊聚一堂。
顏良問道：「你當真看清楚了？」
跪在地上的人答道：「稟告將軍，小人看的清清楚楚，張太守領著將士，乘夜運送十幾車物品進城。小人當時疑惑車上是何物，偷偷靠近用小刀刺開其中一個布袋小口，才發現原來是糧草！」
張邈以前是陳留太守，投靠了呂布之後，現在的職位卻是諫議大夫。這人稱「張太守」而非「張大夫」，想來是相熟舊人。
郭圖不由皺下眉頭，道：「若此事屬實，那我們大軍圍城，只圍不攻，恐怕沒什麼效果，反而讓呂布有時間整合了降兵將領，實力更增。我們的糧餉也支撐不了太久的圍城！」
審配嗤笑一聲，冷眼瞥著郭圖：「公則兄當真是捨本逐末啊！別忘了我們這次圍城的主要目標是什麼！」
「正南言重了，」此時袁曹聯合，程昱有意相交，當下呵呵笑著解圍：「公則只是想尋找更好的機會，一舉攻下濮陽。」
顏良點點頭，道：「恩，不管呂布在城中耍什麼詭計手段，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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