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好了傷疤忘了疼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好了傷疤忘了疼

薛將軍瞧了女兒一眼,見女兒握著茶盞,目光清冷,半點也沒有想要知道「一箭雙鵰」是什麼意思的意思。

知女莫若父,薛將軍搖了搖頭接著道:「這差事不算難,你性子又冷靜沉穩,必能大功告成。如此一來,你在護衛心中便有了威望。這是其一,其二么,想來你也猜到了,你娘是讓你出去歷練歷練。三來么…這一戰若是大勝,你自己的信心和勇氣必然大增。」

薛娘子點了點頭,輕聲道:「如此說來,這不是一箭雙鵰,倒有三雕呢。」

薛將軍一愣,心想:「我說得這樣多,是怕你誤會了你娘的一番苦心,怎麼你還在那裡糾纏是一箭雙鵰還是一箭三雕。」他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嘆道:「所以,你娘拼著被我臭罵一頓也要讓你領兵。」

薛娘子哦了一聲,微顰了眉頭暗想:「娘這份思量確實有道理。昨日我雖未曾與敵人真正交手。不過,將來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心裡卻也不那麼怕了,若是以後父親……」她看了薛將軍一眼,又兀自想著:「或者母親有事需要我,我想…我也是能應付得來的。只是,她後來怎麼又改主意了。」

薛將軍見女兒一臉肅穆,不知道在想什麼,便接著道:「你娘打算得自然是很好的,可是等你走了,她又挂念起來。俗話說:刀劍無眼。千算萬算,誰又知道真打起來會怎樣?若是按著之前的計劃,我自然要帶人兩翼夾擊。」

薛將軍頓了一下沉聲道:「只是,戰場上瞬息萬變,你爹我身經百戰,每次打仗都在沙盤上推演過無數遍,可真遇上敵軍總是有種種變數,有時無足輕重,有時…能要了我的命。」

薛娘子吃了一驚,暗想:「我一直以為爹出去打仗十分輕鬆,想不到這麼兇險。」

薛將軍也想起往事,略一失神便又接著講道:「你娘又不是神仙,怎麼能保證那些漏網之魚都是些小蝦米?萬一逃出去的是那兩個十分厲害的東胡勇士和他們的護衛,又碰巧被你撞上。到那時,我們夫妻都不在你身邊,怎麼能保證你毫髮無傷?」

薛娘子聽了這話,心裡頗有幾分不以為然,暗想:「剛剛還說小瞧了我。哼,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就是藍家、張家和馬家的那些小爺們,好多都跑不過我呢。」

薛將軍見她面無便去還是先前那副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道:「這還只是咱們料得到的,你娘千算萬算,是不是沒有算到藍承平?這是你運氣好,遇到的是個故人。你想想看,若是那時遇到的是東胡的流寇,你可怎麼辦?」

到了這時,才瞧見薛娘子微微地點了點頭,卻只在心裡暗忖:「爹,您這彎彎曲曲的心思,也不輸我娘啊。」

薛將軍長嘆一聲:「所以,你走了以後,你娘再三思量,心裡又怕了。為今之計,只有她以一己之力將東胡人都擊殺了,才能真真切切地保你平安。可是,她那時手上只有二十來人,人數上完全不及對方。思來想去,也只有用她最愛的離間計。我雖然不知道詳細,猜想她必是找了個法子讓他們自相殘殺。」

薛娘子聽得呆了,轉念又想:「娘,您這鬼點子這樣多,怎麼遇到我爹總是輸呢?」

薛將軍撫著夫人的被角,看了看女兒:「這回你曉得你娘的苦心了吧。」

大娘子交握著雙手沉吟了片刻,不解地問道:「可是…這樣和你們突襲也沒什麼區別?這…也不能保證沒有人走脫呀?」

薛將軍一愣,瞧著女兒的眼神便帶了幾分讚許:「你問得好。一來,他們本是自己人,如今驟然發難,那東胡首領也沒有提防,我聽羅十二說是一擊斃命。俗話說,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剩下的人自然大亂,也就容易打發了。」

「二來嘛,若是有敵人來打我,你肯定是想也不想,立刻與我同仇敵愾、齊心禦敵。絕不會揪著敵人問:『你為什麼打我爹?』對不對?可若是…你娘打我,你肯定要先問上一句:『為什麼?』絕不會立刻偏幫一個。」

薛娘子這才恍然,暗暗嘆道:「母親這心思!若不是急著去找我,還真不會出事。」

薛將軍娓娓道來,想著女兒怎麼也要熱淚瑩瑩說些肺腑之言,不想薛娘子呆坐半晌低聲道:「爹,如此說來,內憂可比外患可怕多了,防不及防。」

薛將軍這一腔心血雖未付之東流,但也頗有幾分:「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的意思。只是薛娘子這番話也有一定點道理,薛將軍只得耐著性子道:「東胡首領殘暴任性、不得人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所以,這倒不是防不防的問題,而是做將領的根本就不在意人心向背。」

薛娘子釋然道:「哦。」心裡暗暗尋思:「怪不得書上說,善為政者,順天心,應民意。桀文武雙全,紂克夷拓疆,說起來也都曾是建功立業的人,看最終也都失了人心……」

父女倆這般對坐了片刻,薛娘子等了半晌見父親再沒說什麼,便起身告退:「爹,那我出去交待章管事明日出行的事。」

薛將軍一窒,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追問道:「為父說了這麼多,你就沒什麼可說的嗎?」

薛娘子嚇了一跳,暗想:「糟了,糟了,又來了!我哪裡知道您想我說什麼,您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一句也沒有漏掉。從前你說心裡有疑問,就要大膽地問出來。剛剛我也問了,您也答了,嗯…我也聽懂了。還…說什麼呢?」

她低頭垂手站在母親榻前,心思飛轉,轉得腦仁都有些疼了,這才想出來:「爹,您說得我都記下來了。」

薛將軍聽了這話,險些噴出一腔老血來,往日這時候總有薛夫人打岔,此時薛夫人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薛將軍只得擺了擺手:「記得就好,你去忙吧。」

薛娘子鬆了一口氣,暗想:「原來他等得是這句話,我剛剛哦了一聲,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唔,爹一定是嫌我太過簡慢了?」

第二日,薛夫人果然好了許多,薛家便啟程去了前水。鍾敏見女兒精神不濟,與將軍商量了一下便帶著女兒一起隨行李去了京城。

藍承平卻死活不肯離了薛將軍,帶了兩個貼身護衛去找薛羽:「我娘說了:『薛世叔一定會像照顧自己親兒子一般照顧你的。』」

薛將軍臉上一赤,嘟囔道:「我又沒兒子,怎麼知道如何照顧你。」這般一想便往藍皇後身上推,氣得藍承平綳著臉道;「娘可沒說讓我找姑姑,我乃堂堂邊關的游擊將軍,怎麼能跟著姑姑一介女流在宮裡廝混。」薛將軍只得先帶著他,又給藍家去了封書信,看藍家怎麼說再作計較。

這般住了兩三日,薛將軍因為憂心路遇刺客「身負重傷」又「小產」的夫人,便啟程去了南邊舊都,據說是要尋那個居無定所的「吳昕神醫」救命。走了兩日到了元慶,薛將軍遇到舊部,便帶了藍承平一起出去吃酒。

薛娘子聽說母親小產,大吃一驚,後來才曉得是他們夫婦為了應付天家,編出來的瞎話,薛娘子忍不住嗔怪道:「娘,您這般口無遮攔,三年五年便小產一次,哪裡還能有子嗣!」

薛夫人靠在軟墊上,翹著腳十分得意:「你事事都做得這樣好,便是十個兒子來跟我換,我也不稀罕。」想了想又道:「好孩子,你再親娘兩口唄,你那日親得娘好心甜。」

薛娘子一愣:「娘,您又裝病。」

薛夫人眉頭一皺,嗔道:「哼,你以為閉著眼睛的都是睡死過去的嗎?我若不是病了,早就摟著你多親兩口了。」說罷便露出十足的無賴相:「給娘親一口嘛。親一口,你又不會少塊肉。」

薛娘子剛一掙扎,就聽到薛夫人一聲慘叫,身子往後一縮,手扶著肩膀淚眼汪汪地說道:「哎呀,小冤家,鬧著玩呢,手這麼重。」

薛娘子起初還以為母親又在裝可憐,哪曾想她挽了袖子拆開白布,果然那傷口又有些裂開了。薛夫人嘟囔道:「咱兩個這是在鬧著玩,鬧著玩,你懂不懂。我還受著重傷呢,你下手這樣沒輕沒重的。」

薛娘子哪裡還敢再躲,只得老老實實地被薛夫人親了兩口。

夫人這才心滿意足:「你若有事便去忙吧,讓蟬蝦給我包紮就好了。」

薛娘子嘆了口氣,正要自己動手,在院外就聽見動靜的薛將軍急吼吼地沖了進來:「怎麼傷口又裂了?」

薛夫人眯著眼:「還不是這個小冤家,她又欺負我。咦,你這麼快就吃完酒席了。」

薛將軍嘻嘻一笑,小聲道:「想你唄,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來了。」說著熟練地撣了些藥粉,輕手輕腳地重新包了。

薛夫人見薛娘子還沒走,便笑吟吟地說道:「你留在這裡,是不是打算親我兩下,好報仇雪恨。也對,這樣咱倆就兩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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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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