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宮（二）
「呃。」秦錦繡暗暗叫苦，什麼好夫君，明明是個負心郎，一想到前幾天的元旦節上，方正和顧硯竹之間的曖昧，秦錦繡的心底就泛起一股股酸澀。
從幾何時，自己竟然也陷入了愛情的怪圈，只想自私地永遠跟隨在心愛男子的身邊，為他生兒育女，最後執手暮年。
秦錦繡的夢想很天真，現實卻好殘酷。
因為曾經品嘗過甜蜜愛情的人，都難以承受失戀的痛苦。
秦錦繡也是如此。
讓你們合起伙來欺負人，站在方正身後的秦錦繡憤憤地抬起小手，用長長的指甲朝方正的手心狠狠地掐了過去。
灼灼的疼痛襲來，方正依然面不改色，更沒有躲閃，只是默默承受秦錦繡抒發心中的怨氣。
兩人無意間的眸光相碰，都是痛不欲生。
「阿婆謙虛。」方正攥緊滿是血痕的手掌，「我會如數奉還相同數量的壁虎。」
「方大人、錦繡。」毫不知情的李阿婆步履蹣跚地摘下一串死壁虎，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故有的沉默，「快把壁虎都帶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救治秦九扣的線索。」
「多謝阿婆。」秦錦繡和方正異口同聲地回答。
「沒事，客氣了。」滿臉皺紋的李阿婆輕輕搖頭，「我不過是升斗小民，沒什麼本事，一切都是舉手之勞。」
秦錦繡欣慰地點了點頭，面帶敬意。
藉著天空中的最後一絲餘光，方正和秦錦繡拿着一長串風乾的死壁虎回到了一品棺材鋪。
在堆滿各式各樣、各種材質棺材的東廂房裏，秦錦繡開始埋頭苦幹，將已經風乾的死壁虎一一解剖。
但死壁虎的屍體太過脆弱，輕輕一碰便斷頭吊腿，秦錦繡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算勉強解剖成功兩隻死壁虎。
秦錦繡神色凝重地盯着柳木棺材板上堆積密密麻麻的死壁虎，松下一口氣，蹙眉問道：「你真的確定是硃砂？」
「嗯。」一旁的方正堅定地點點頭，語調沉重，「這些死壁虎生前都被餵食了大量的硃砂，所以他們的腸子才會是硃紅色。」
「為什麼？」秦錦繡十分費解地歪著小腦袋，諾諾地說道：「難道壁虎喜歡吃硃砂？」
方正苦笑不已，「難道你沒聽說過守宮砂嗎？」
「守宮砂？」秦錦繡的眼裏發出異樣的色彩。
方正低沉地解釋：「這是古人傳下來的法子，用上好的硃砂餵食壁虎一段時日之後，壁虎會通體朱紅，再將其搗碎，塗抹在少女的手臂之上，便是守宮砂了，所以壁虎又被人們叫做守宮。」
「守宮？壁虎？」秦錦繡瞪圓了雙眼，實在難以將眼前猙獰的一幕與風花雪月的守宮砂聯繫在一起，緩緩搖頭道：「真的如此神奇？」
方正輕輕搖了搖頭，「神奇倒是說不上，依我來看，守宮砂不過是用來警戒女子的手段而已，因為壁虎的血和硃砂混在一起，的確是很難清洗下去的。」
「哦。」秦錦繡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略微紅腫的雙眼，「爹爹到底是在哪裏逮到這麼多的壁虎呢？」
方正眼神深邃，盯着鮮紅如血的硃砂，「壁虎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多尾壁虎卻很少見。」
秦錦繡嘆了口氣，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苦悶地問道：「少見？難道是新品種？我只知道壁虎是再生動物，尾巴斷了可以再長出來，但同時長六七條尾巴的壁虎，我還從來沒有聽過，更沒看過。你見多識廣，可是認識？」
「這些壁虎頭小體大，只是南方潮熱地帶常見的品種，又名天龍。」方正仔細解釋，「但長多條尾巴的，我也是第一次親眼所見，此事，我已經上報朝廷，相信這幾日，京城就會有消息傳來。」
「難道真是壁虎修鍊成妖了？」秦錦繡腦中一團糟，盯着長得多條尾巴的壁虎，暗暗稱奇。
方正愣住了，心疼地看向秦錦繡，柔聲安慰：「朗朗乾坤，哪裏有什麼妖魔鬼怪，無非是歹人作祟，多尾壁虎的確罕見，不過還有一條重要線索。」
「你是指硃砂？」秦錦繡清寂的眼神落在棺材板上。
「不錯，正是硃砂。」方正微微轉過高大秀頎的身姿，「硃砂向來價格不菲，用如此多的硃砂來餵食壁虎，想必也不是尋常百姓。」
「莫非是藥鋪里的大夫？」秦錦繡驚訝地問道。
「還有可能是煉丹的道士。」方正低聲推測，「無論是誰，都極有可能是隱藏在背後的兇手。」
「爹爹到底遭遇了什麼？」秦錦繡委屈地撇了撇小嘴，「都是這些壁虎害了爹爹。」
「錦繡，你要冷靜。」方正輕聲說道：「你想想，岳父大人是遭受雷擊才會昏迷不醒的。可是近日，萬縣附近並沒有打雷下雨，我問過市井間往來各地的馬幫，他們說京城前幾日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暴雨之前，電閃雷鳴，天黑地暗，算算時間，那正是岳父大人出門的時間，也就是說，岳父大人極有可能是在京城附近遭遇雷擊的。」
方正語調放緩，「而京城附近發生過多起少女遇害的案件，所以我推測，岳父大人可能……」
「方正。」秦錦繡激動地大喊：「難道你懷疑兇手是我爹爹？」
「不，不。」方正急忙擺動雙手，「錦繡，你怎麼將我想得如此不堪呢？我什麼時候說過岳父大人是兇手？」
「那你什麼意思？你推測了什麼？」內心痛苦的秦錦繡變得愈加敏感，情緒低落。
「錦繡。」方正重重地拂過秦錦繡的雙肩，「我推測，岳父大人或許見到了真正的兇手，因為朝廷的官報上說，每個遇害的少女都遭遇了雷擊，而且身邊還出現了被烤熟的多尾壁虎。」
「什麼？」秦錦繡瞪大雙眼，逐漸地安靜下來，遲疑地看向方正，「真的嗎？」
「對。」方正堅定地點點頭，聲調執著，「所以，我們要聯手，共同查明這件詭異的案件。」
「嗯，我願意。」秦錦繡眉頭舒展，俏美的臉頰上露出久違的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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