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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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夫人是真心覺得女兒嫁到趙家去是最好不過的選擇,趙瀚霆她也是多有接觸,對他的品行才學是一萬個滿意,最最要緊的便是他對女兒的那一份心意,雖是極力隱藏,但不經意間仍會表露出來,這恰恰說明他對自家女兒是動了情。

一個門第、品行、才學均屬上佳,又對女兒有情的男子,她又怎可能會不樂意將女兒許配給他?喬正林的想法亦是相差無幾,夫妻倆私底下達成共識,若是女兒不反對,他們便傳話給趙夫人,早日將兩家親事訂下。

可偏偏問題就出在『女兒不反對』這上面。

「二公子到底有哪處不好?哪處遭你嫌棄至此?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喬夫人頭疼地揉揉額角,對這個堅持不同意嫁到趙府去的女兒一點法子都沒有。

「他好與不好又與我何干?反正我不同意!」喬英淇是有苦說不出,單就今生趙瀚霆的表現來看,確是讓她挑不出什麼大毛病能成為支撐她不嫁的理由,她總不能對父母說她曾經與他是一對相看兩相厭的冤侶,今生再不願與他扯上半點關係。

「你、你這是純心想氣我不成?」喬夫人氣不過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

喬英淇老老實實地坐著任由她掐,就是不肯鬆口,喬夫人無奈,甚是嫌棄地朝她揮揮手,「去去去,回自己屋裡呆著去,見了你就生氣!」

喬英淇微微一笑,知道娘親這是妥協了,至少,在她沒點頭之前,必是不會訂下她與趙瀚霆的親事。她不理會喬夫人的嫌棄,反而離了座直接擠到她身邊坐下,摟著她的腰撒嬌地道,「娘真好……」

「若真好,你怎不少氣我一回?」喬夫人沒好氣地瞪她,稍頓了頓,仍是有些遲疑地道,「你可想清楚了?主公與夫人對你都頗有讚譽,佩芝更是與你一處長大,二公子本人就更不必說了,娘瞧了他這些日子,確是個可託付終身的可靠之人。」

喬英淇將臉埋入她溫暖的懷抱中,久久不作聲。

心裡有些酸,有些難受,這就是她的親人,就算覺得對方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可就僅因為她不願意,他們也不會強迫她。

「……嗯,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良久,悶悶的聲音才從喬夫人懷中透出。

喬夫人惋惜地嘆了口氣,手掌輕柔地撫著女兒的長發。這個女兒自小便是個主意大的,從來也不用她怎麼操心,既如今說不願意,那便真的是不願意了,或許,女兒與那趙二公子是差了些緣分吧!

翌日,喬夫人便帶著長媳譚氏乘上了往趙府去的馬車,喬英淇知道,她們是要去回絕親事了。

兩輩子,這是她頭一回如此任性行事,趙夫人哪怕性子再好,無緣無故地被人拒了親事,想必心裡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高興。可是她沒辦法,只能像只小烏龜一般,將自己縮回殼裡,將一切都交給愛她疼她的親人。

最出色的兒子遭人嫌棄,趙夫人確是有些不悅,但見喬夫人態度謙和,加之她亦並非不講理之人,故而雖有些可惜,但仍是笑意盈盈地招呼著喬夫人婆媳。

待她們告辭離去后,趙夫人才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旁侍候著的青芍輕聲問,「夫人為何嘆息?難道是為了二公子與英淇小姐的親事?」

「除了此事,還能有什麼。」趙夫人無奈搖頭。

「我如今倒有些明白為何每回我要著人上門提親,瀚霆總是說『時候未到』了。」

「噢?卻是為何?」青芍詫異發問。

「喬夫人此人我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無論是那日還是今日,她的態度神情都告訴了我,她是樂意兩家結親的,她若樂意,喬將軍必不會反對,唯一的差錯,應是落到英淇頭上。就是不知瀚霆那孩子到底做了什麼讓人家姑娘不高興之事,使得英淇不願嫁他。」趙夫人抿了口茶,這才嘆道。

頓了片刻,她又道,「你可記得,前幾回我向瀚霆說要著人上喬府提親,他每回都道『時候未到』,初時我不懂,如今方明白此話意思,想來他也知自己惹惱了人家姑娘,若提及親事,人家必是不願意。」

說到此處,她又重重地嘆口氣,頗有些苦惱地道,「你說瀚霆那孩子,明明是個極聰明的,可活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瞧得入眼的姑娘,不好生表現,反倒討了人家姑娘的嫌,真真是讓人看了心裡就著急。」

青芍掩嘴輕笑,「從來都是好事多磨,二公子既心中有主意,夫人只等著『時候到』之時便是。」

喬夫人婆媳上門那一刻,趙瀚霆便知自己那番妄想終究仍是妄想,雖是意料當中,但心中仍覺失望難受。她是如此的排斥自己,為了避免與他相見,連練武場都再不去,這些日子雖然有許多事離不得他,可他一得空仍是往將軍府里跑,但每回都是滿懷期望去,最後均是懷著失落的心情歸來。

他不知到底應該怎樣才能讓她回心轉意,重新接受自己,這段日子以來,他反反覆復地思考,思考上一世他到底是怎樣錯過了她的愛,怎樣一點一點地將她的愛磨滅掉,每想一回,便更痛恨自己一分。

當這些痛恨累積到一定程度,他便連往將軍府去的勇氣都消散了不少,有好幾次,他甚至在想,上一世他讓她那樣痛苦,那樣難過,今生是不是應該放手讓她去找尋另一種幸福?

這個念頭剛起,他便恨恨地將它打壓下去。這世間上,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他更全心全意地愛她,她的幸福,只能由他給予,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

柳祥均近日來卻是喜憂參半,喜的自是與喬英淇那一年之約,憂的是他若跟隨出征,仍在病中的雲氏又該怎辦?

「凈慈庵的孤月師太與我頗有些交情,你若不放心,不如便暫且將柳嬸子安置到凈慈庵里?一來那裡環境清幽,是靜養的好去處;二來也不至於讓嬸子一人孤伶伶在家沒個照應,你意下如何?若不反對,我明日便與孤月師太說去。」知道柳祥均不放心母親,趁著這日他到府中來,喬英淇便提議道。

「若果真如此,可就太好了!」柳祥均驚喜萬分,語帶感激地道。

喬英淇抿嘴一笑,「那我可就當你答應了?」

「你想得如此周到,我又怎會不答應,多謝,英、英淇……」最後一聲『英淇』像是蚊蚋一般,若不細聽,只怕聽不清楚。

喬英淇微怔之下又覺好笑,尤其是看到對方喚出她的名字后,四處游移就是不敢對上自己視線的眼神,她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你叫我什麼?」她強忍著笑意,故意作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問。

「……嗯,就是、就是,英、英、英淇啊……」柳祥均耳根都紅了,結結巴巴地低聲道。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小姐小姐』這般叫呢!」喬英淇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還真的以為這個實心眼的男子會一直喚她『小姐』,倒想不到原來他還會變通啊。

「不、不會的。」柳祥均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如今人前他自會喚她『小姐』,人後喚『英淇』,將來,他希望對她的稱呼能增加一樣——『娘子』。

想到這裡,他只覺心裡甜滋滋的,也顧不上不自在,緩緩抬眸迎上她的視線,一下便望進那雙蘊著笑意的溫柔翦水明眸。

眼前的女子身披絳紫色翠紋織錦皮緞面斗蓬,鬢髮如雲,眉目如畫,在身後皚皚白雪的映襯下,愈發顯得明妍照人。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劇烈,視線像是被釘在她的身上一般,久久無法移開。

喬英淇被他這痴痴傻傻的模樣逗樂了,一連串愉悅的笑聲從她嘴裡逸出,半晌之後,見他仍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不自在來。

「不許看了!」她嬌嗔一聲,成功地將看得目不轉睛的柳祥均喚過神來。

柳祥均撓撓腦袋,朝她憨憨地傻笑幾聲,再次得了對方一記嗔視,這才斂起笑容小小聲地道,「我先回去將這消息告訴娘,你看看哪日方便,我再將娘送到凈慈庵。」

「如此也好,你去吧!」喬英淇點點頭。

柳祥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告辭歸家。

兩人卻不知,他們的互動悉數落入一雙盛滿妒火的眼睛里。

趙瀚霆本為意外得見意中人而高興不已,近情情怯,雖一時不敢上前去,但也覺得就算靜靜在一旁看著她也是歡喜的,哪料到那柳祥均到后……

他努力壓制心中那股越燃越烈的妒火,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莫要衝動,英淇本已不待見自己了,若再惹惱了她,日後只怕更不願相見了。

咬著牙死死盯著那兩人的一舉一動,因隔得遠,他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二人臉上神情倒能瞧得一清二楚,包括喬英淇愉悅歡暢的笑容,柳祥均不作掩飾的依戀眼神。

雙手死死地攥成拳,他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壓制想衝上去將柳祥均斬殺的衝動,不知怎的又想起喬英淇的拒婚,心中陡然一突,一股不妙的恐慌油然而生。

柳祥均待她有意他是知道的,他雖惱他不知所謂,但因心中篤定以英淇的個性,想來是不會相得中這麼一個處處不如她的小小校尉,可如今看著她在柳祥均面前笑靨如花,百般明艷,這種篤定卻搖搖欲墜起來。

他不敢想像將來只能孤獨地站在遠離她的地方,看著她在別人懷中輾轉溫柔,僅是這樣一想,他便有一種幾乎要窒息而亡的感覺。

「二公子,老將軍還在書房裡等著呢!」見他停下了腳步,葛昆好奇地探過頭沿著他的視線望去,並不見有人,這才輕聲提醒道。

趙瀚霆深深呼吸幾下,沉聲吩咐,「馬上著人徹查校尉柳祥均,我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柳祥均,前世根本沒有在他腦子裡留下半點痕迹的一個人,他絕不允許他今生干涉到自己哪怕半點,英淇,更是他的底線,任何人均觸碰不得!

***

得知兒子傷好不久又要再度披甲上戰場,雲氏心中憂慮,可軍令已下,出征已成定局,她只得強打起精神欲親自為他整理行囊。

兒子要去覓前程,她不能給他以助力,但也不希望會成為他的負累,故而這段日子強迫自己拋開一切憂思,全心全意養病,以求在兒子出征前養好身子,免得他走得也不安心。

待柳祥均將出征期間暫且將她安置到凈慈庵的打算道出后,雲氏心中一驚,尤其是兒子語帶歡喜地說這是將軍府的喬小姐提議時,更是意外。

她沉默了片刻,緩緩望向仍沉浸在歡欣當中的柳祥均,眼神若有所思。

莫非近些日他心情好轉的緣由便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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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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