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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出口的那一刻,喬英淇便知道自己失態了,她也是被今早意外從父母那處聽到的消息擾亂了心神,以致如今竟說出這般失禮之話來。

今早往正院父母處去,行至門外便聽裡面傳出父母的說話聲,言談中似是提及她的親事,她本想著避開,卻在聽到『趙夫人』、『二公子』、『提親』這幾個字時停住了腳步。

豎起耳朵細一聽,臉色陡然一變,原來前一日趙夫人與娘親在凈慈庵內偶爾遇到,趙夫人言語中表明了希望趙喬兩家能結親的意思,娘親雖當時沒有立即表態,但回到家中與爹爹提及時分明對這門親事是極其滿意的,而爹爹的意思亦是如此。

她本想當場便推門進去表示絕不會嫁趙瀚霆,可父母已經轉換了話題,那對老夫老妻間的喁喁細語,讓她已經邁出去了的腳步生生收了回來,也讓心中瞬間便堵了一團火。

她心煩意亂地到了馬場,騎著馬繞著馬場跑了好幾圈,任由凜冽的寒風似刀般刮向臉龐,可依然無法壓下心裡那股煩躁。她重活了一世,不是為了重蹈覆轍,跌倒一次是笨,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便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若是她的重生是為了再與趙瀚霆成就一對冤侶,她寧願上一世便徹徹底底死去,一了百了……

柳祥均一愣,而後眨巴眨巴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耳邊所聽到的。

喬英淇咬著唇瓣,腦子飛快運轉,想尋個什麼理由將此事模糊過去,卻聽柳祥均無比堅定地道,「願意的!」

這一下換她傻愣愣地望著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柳祥均見她如此模樣,頗有些不安地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結結巴巴地道,「你、我、我,一直、一直,就是、就是願意,願意的……」

喬英淇怔怔地望著他,見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漸漸又爬上了可疑的紅,可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卻透著一絲期待與忐忑。

許是久不見她反應,柳祥均更是手足無措起來,眼中神采也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黯然與失落。

「對、對不住,我、我、屬下,屬下……」

「你可真的願意?也不問問我為何會想嫁?」也不知過了多久,喬英淇才打斷他的話輕聲問。

柳祥均緩緩地對上她的視線,見她眼內一片平和,卻並無嘲諷玩笑之意,終是鼓起勇氣道,「是真的,是真的願意,不管小姐出於何種原因,屬下都、都願意,自兩年前小姐勒住馬,詢問屬下可有受傷起,屬下便、便……」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紅暈又漸漸染上他的雙耳,卻是低下頭去再不敢看她。

喬英淇訝然,兩年前?兩年前她做了什麼讓他記憶猶新?定定地凝望著紅著臉低著頭的高大男子,良久,一絲淺淺的笑意漾於唇畔。

雖然說出那句話確是一時衝動,可如今細一想,好像真的嫁給眼前這個憨厚的男子也並不是一件不可接受之事,至少,與他一起,她會覺得內心很平靜。而這一份平靜,正正是她今生所要追求,並極度渴望能擁有的。

「我性子比較急,有時惱起來難免有些衝動的舉動,你可介意?」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著,柳祥均終於緩緩抬起頭,一下便望入一雙溫柔的眼眸里。

「不、不要緊,我、我性子、性子好像還、還不錯。」在她眼中看出鼓勵之意,他再次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地回道。

「雖然未來我會盡量多花心思在家中,可若軍中需要我,我還是會披上戰甲,你可能接受?」

「不、不要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無論在何處。」

「我的廚藝不大行,晉遠還給我起了個『廚房殺手』的名字,未來只怕也難有明顯進步,你可放心?」

「不、不要緊,娘說我的廚藝相當不錯。」

「最後一個問題,你若娶了我,難免有人背地裡對你說些難聽之話,甚至將來你便是憑著自己本事走到了前端,可依然會有人質疑你的所得不過是靠著妻族。」

柳祥均沉默了片刻,這才凝視著她的眼眸輕聲道,「我娘曾說過,人生在世,但求心安理得,活得自在。閑言碎語,你當它是一回事,那它便是一回事;你若不將它當一回事,它就什麼也不是。我不知道未來那些話會說得多難聽,但我知道,若是、若是今日錯過了你,我會、我會一輩子活在懊悔當中,再無法活得自在……」

喬英淇怔怔地望著他,那張憨厚的臉龐上,如今布滿了堅定,她知道,他說的這些話是真心的。

許久,她驀地展顏一笑,「好,你的話我都明白了,我在家中等著。」

等著什麼?柳祥均有些糊塗,待見她臉上明妍如花的笑靨,突然間福至心靈,隨即大喜過望。

她等著,等著他請的媒人上門!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他只覺整個人像是飄在雲朵上,隨著風飄啊飄啊,除了傻乎乎地望著她笑,卻是再不知如何反應。

喬英淇噗嗤一笑,這一下笑聲,將她鬱結了大半日的煩躁一掃而空。

「獃子,還不趕緊家去?」好笑地嗔了他一眼,她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等!」察覺她的動作,柳祥均連忙伸出手去,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卻又害怕她覺得自己唐突了她,嚇得一把縮了回來。

手腕上觸及那溫暖觸感的那一瞬間,喬英淇有些許怔愣,只很快便又回過神來,見他又是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怎麼?還有事?」

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柳祥均才鬆了口氣,撓撓後腦勺低聲道,「我背上的傷都好了,大夫也說了已經無礙,半個月後主公不是要出兵洛城么?我想去。」

恆淮關內的呂氏軍雖大部分死的死、降的降,可仍有小部分的頑固分子,退守洛城,與齊軍作對。趙重鵬又豈會容這些人在他眼皮底下噁心自己,當即便下令出兵,誓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全面掌握恆淮關每一處。

喬英淇皺眉,「你的傷剛好,又怎可……」

「我一定要去!」柳祥均打斷她的話,一臉的堅決。

喬英淇還想再說,卻聽對方悶悶地又道,「我不想讓別人在背後說你,只、只、只挑了一個小小的校尉,趁著如今、如今……」

喬英淇輕嘆一聲,此時此刻又怎會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身為大將軍喬正林唯一的女兒,她的親事早已是全城矚目,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將軍府,只看她最終花落誰家,若她到最後嫁了一個連『將軍』都混不到的默默無聞的小小校尉,確是會有些不怎麼好聽的話傳出來。

「你都不在意日後可能會面對的流言蜚語,我又怎會在意這些?」

「那不一樣,總之、總之我一定要去!」柳祥均有些急了,平生頭一回在她面前表現出固執的一面。

喬英淇沉默良久,方輕聲道,「一年,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後若你心意不改,那……」

一年剛好,一年後,她將近十八歲,以爹娘目前對她親事的著急程度來看,她也最多能撐一年,這一年內爹娘還會以她的意見為主,若是滿了十八親事仍未定下,娘親那樣的性子,只怕便要獨斷包攬了。

柳祥均眸光閃閃,斬釘截鐵地道,「好,以一年為期!」他定會在這一年內闖出一片天地,就算不能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也必不會辱沒了她。

喬英淇微微一笑,她此番舉動確是過於輕率了些,可對未來可能會產生的結局,她突然有些期待,身邊有這麼一個有著溫暖笑容的憨厚男子,攜手作伴走過餘生,僅此一想,也覺得相當歡喜。

「天氣冷,你快些家去,我也要回去了。」柔聲叮囑一番,見柳祥均如小雞啄米般直點頭,眼裡臉上俱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她更覺方才那一時衝動之話並非是錯。

「好。」柳祥均笑容燦爛,稍頓片刻又追上已轉身準備離開的喬英淇,「等、等等……」

「還有事?」喬英淇止步轉身,含笑詢問。

柳祥均紅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塊碧綠的玉佩塞進她的手中,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這個是我自小便、便帶在身上的,如今、如今……」

手中玉佩仍沾著他的體溫,溫熱舒適,一如他給她的感覺。

喬英淇沖他眨眨眼,調皮地笑問,「信物?」

「是、是……」柳祥均蚊蚋般回道。

「好,我收下了!」

纖細的身影愈行愈遠,最終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柳祥均仍是痴痴愣愣地凝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也不知多久,突然便呵呵地低笑出聲。

上蒼待他可真好,讓他終於有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愛慕多年的女子執手白頭……

喬英淇一路回了將軍府,出門時心中苦悶煩躁,歸來時卻是雨過天青。在自己屋裡那張軟榻上坐下,她緩緩鬆開手掌,定定地望著掌心上剛得來的那塊玉佩,一絲笑容慢慢地躍於臉上。

能陪著一個人走過餘生每一段路的,未必是這個人心中所慕的那一位,但卻一定會是最適合她的那一位。而柳祥均於她而言,估計便是最適合的那一個,跟他一處時,她的心境總是平和的。

輾轉兩輩子,她求的不正是這樣一份平淡的幸福么?

***

「夫人在凈慈庵遇到了喬夫人,言談中明裡暗裡地提起了趙喬兩家的親事,喬夫人雖沒有當場有所表示,但據夫人身邊的青芍姑姑所言,喬夫人的神情,分明是願意的,估計這會她已經將此事告知了喬將軍。」葛昆一面磨著墨,一面將從青芍處得來的消息道出。

趙瀚霆提筆的動作一頓,半晌之後將手中毫筆放了下來,「娘親為何突然提此事?」

「又怎會是突然呢?夫人一直憂心著二公子您的親事,好不容易曉得二公子終於有看上眼的姑娘了,還不想法子娶進門來?」葛昆誇張地瞪大眼睛道。

趙瀚霆沉默,良久,才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嗓音飄忽,「她不會同意的……」

儘管如此,他卻仍忍不住生出幾分期待,或許喬將軍夫婦執意結親,英淇拗不過雙親,親事就此定下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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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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