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1城

畢竟有太一的存在，妖庭和巫族很快就搭上了線。

雖說想要給天道和鴻鈞添堵，但帝俊卻對此兩眼一抹黑，沒有半點頭緒。不過，好在他們找到了一個優質的盟友——作為規則的繼承者，巫族擁有着徹底毀滅天道的辦法。帝江和帝俊兩人一拍即合，原本應該是廝殺至徹底毀滅的兩族通力合作，一場遍佈全洪荒的運動就此展開。

帝江以黃泉為基，徹底將黃泉建成了一個微型的世界。而帝俊和其他祖巫，則通過周天星斗大陣、都天神煞大陣和河圖洛書，共同確定節點，設計了一個覆蓋整個洪荒的陣法。

一塊塊帶有規則氣息的石板被源源不斷地從黃泉運往各地，一座座祭壇在陣法的節點上拔地而起。按照巫妖二族的設想，只要祭壇能夠遍佈整個洪荒，就可以通過這個陣法，徹底毀滅天道。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鴻鈞不會讓他們這麼輕易的得手。從太陰星一戰後，鴻鈞便徹底消失在洪荒大陸，沒有半點動靜。太一能感覺到，鴻鈞正謀划著什麼，一旦鴻鈞動手，便是最終的戰鬥了。

妖庭和巫族也在四處尋找那最後一條鴻蒙紫氣，以助太一成聖。西方二聖自然是兩族的第一個目標，然而靈山卻早已經人去山空，接引和准提也不知去向。有小妖稱曾經在天涯海角看到過他們，估計是自知妖族遲早會對他們動手，躲入混沌以求一線生機了。

而也在這時候，太一才知道，紅雲早就被西方二聖算計之下殺死。他手中那道鴻蒙紫氣，也落入到了西方二聖手裏。

如今已知地點的還剩四道鴻蒙紫氣，三清早在巫妖二族合作之初便被鴻鈞召回紫霄宮閉門不出，而女媧手中那道紫氣，太一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去打量。

畢竟女媧是人族聖母，他前世和女媧有一場因果。更何況，女媧是妖庭中人，若是留下女媧一個火種，說不定還有翻盤的希望。

正想着女媧，就有小妖來報，女媧和伏羲聯袂而來。

太一連忙迎了出去，帝俊一早遣散妖庭眾人，然而大部分都在太陰星之戰都回歸了。只有少數幾個一直沒有蹤跡，其中就包括了女媧兄妹。

本以為伏羲是卜卦能手，早就察覺到此戰凶多吉少，不想露面。沒想到，就在這隨時都能開啟最終決戰的時候，他們居然回來了。

「東皇陛下，抱歉我們兄妹二人來遲了。」

剛見到女媧伏羲，伏羲便首先抱拳認錯。

「我和女媧在人族聚集地察覺到了最後一道鴻蒙紫氣的氣息，在洪荒上一路追尋，本想找到那條紫氣獻給東皇。沒想到，最後我們兄妹二人也沒有這個福氣，得到那條紫氣。」

「至於我們這次回來……」

伏羲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女媧走上前，絲毫沒有留戀的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抹絢麗的紫，氤氳著仙氣，朦朧中卻是彷彿透露出整個世界的力量。

大道之基，鴻蒙紫氣。

「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將此物交給東皇為妙。」

這次卻是女媧開了口，她注視着太一的雙眸，沒有半點猶豫和不舍。有的，只有果斷和決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們兄妹二人也是妖族。吾輩修士當逆天而行，天道如今卻想要使我們的族群覆滅，我們也只有奮起反抗一途。然而，女媧自知成聖之日遠在天邊，這道紫氣不如交給東皇。若是東皇先下成聖，說不定我們對上天道……甚至對上老師鴻鈞，都有一戰之力。」

太一愣住了，他實在沒想到，在這最後一刻，女媧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笑着搖了搖頭，太一將紫氣重新塞到了女媧的手中。

「女媧，若你當我是妖族東皇，答應我一個請求。」

「或者說，命令。」

「這道紫氣你自己留好，如今巫族三聖、我手中三件先天至寶。若是和鴻鈞的戰爭無法戰而勝之，也不會差這一條紫氣。我需要你，留着這條紫氣，就此遠離巫妖戰場！」

看着女媧想要開口的樣子，太一搖了搖頭，打斷了她。

「不是讓你苟且偷生，而是為我們妖族留下最後一絲火種——按照鴻鈞的說法，你必定成聖。而作為天道執行者的鴻鈞，無論如何是不會違背這個天道的。只有你成聖了，我們妖族才不會徹底滅亡。有着一個聖人在，妖族也才有苟延殘喘的可能。」

「作為太一，我可以活得有骨氣，寧折不彎；但作為東皇，無論如何，我要為妖族留下最後的希望。就算是為人螻蟻，族群不滅，我們才有希望。」

女媧含着淚點頭，將那道紫氣收了回去。

「女媧……遵命。」

「女媧需要為妖族留下火種，但我不需要！東皇陛下，伏羲，懇請出戰！」

低頭安慰了下女媧，伏羲便開口堅決的說道。女媧臉上雖然有些不舍，但卻完全沒有阻止伏羲的念頭。太一見狀，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三人的談話還沒完，便有個小妖一臉血跡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不……不好了，東皇陛下。海角那邊，那邊忽然湧來了好多怪物！」

太一一愣，和伏羲對視一眼，都料到是鴻鈞的反擊開始了。女媧作別伏羲，便乘雲遠去，而太一和伏羲，則第一時間朝着海之角趕去。

消息是同步傳出的，太一趕到時，帝俊和祖巫們也都趕了過來。然而看着海之角的慘狀，眾人都沉默了。

那些所謂的「怪物」周圍混沌之氣繚繞，一個個外形詭異，各不相同。而在他們身後，那阻攔的妖族和巫族已然成了一地的碎肉和骨粉，像是在地上鋪了一層血紅的地毯。

那些怪獸行進速度不是很快，卻完全摧朽拉枯，任何敢阻攔在他們之前的東西都變成了那一地肉末中的一部分。怪獸形成一條線，朝着洪荒的最中央慢慢行進著。

「不光是海之角，幾乎所有和混沌交接的地方，都出現了這種東西。」

說話的是祖巫帝江，他皺着眉頭，望向那畸形的怪獸。

「共工和他們交過手，卻只能勉強保命。若是兩隻聯手，共工必死無疑。」

後土似乎也和那些東西交過手，身上有些凌亂，略帶憂心的說道：「就不知道這東西有多少，若是只有十數個，我們還能勉強將之殲滅……」

「不用想了，若我沒猜錯，應該有兩千九百九十七個。」

太一皺着眉頭，別人不認識這些東西，但不代表他就完全對這些一無所知。

「這些，都是混沌魔神，那生而為聖的亘古生物。想必，除了身合天道的鴻鈞、隕落成魔的羅睺，還有身化天地的盤古，都在這裏了。」

「鴻鈞，居然將他們做成了傀儡！」

眾人陷入一陣沉默，三個聖人對三千聖人，任誰都知道這是一場毫無希望的戰爭。

「巫妖二族，完了……」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是洪荒有史以來最血腥的時期。

混沌魔神不分巫妖，將一切都誅殺殆盡。就連沒有參戰的小妖和人族，也難逃一劫。

洪荒的天幕，周天星斗大陣永恆閃耀，不斷地朝着混沌魔神攻擊；而無數巫族也十二人一組，運起了都天神煞大陣，盡最後的努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噩耗不斷傳來：共工祝融重傷、大巫刑天戰死、妖師畢方戰死、大巫重黎戰死、大巫冰銳戰死……混沌魔神的大軍才行進到一半，甚至傳出了祖巫戰死的噩耗，燭九陽燭九陰，這對共用*的雙生子，終於在一次戰鬥中喪命。

隨後高層們戰死的噩耗如同井噴一般傳來，伏羲、蓐收、強良、天吳、鯤鵬……就連太一的摯友奢比屍，亦是喪命於混沌魔神手下。

混沌魔神們不斷朝着混沌中央逼近，那裏，矗立着洪荒的天之柱。

不周山！

如今洪荒大陸的生靈已然百不存一，整片大陸如同無盡的血海。太陰星已經徹底失去力量變成一塊頑石，在太陽星落山之後，太一和帝俊二兄弟便輪流化作金烏，照亮洪荒大陸。

然而卻已經於事無補，鴻鈞分明是想要將整個洪荒趕盡殺絕，來永除後患！

三位成聖的祖巫都已經身負重傷，此刻佇立在不周山山腳。在他們面前不過數萬米之外，混沌魔神正一點點走來。

「巫族的兒郎們，陪我最後沖一次。就算是死，巫族也要戰死沙場！」

祝融一聲怒吼，帶着巫族的最後軍隊，沖入到了混沌魔神的血海之中。太一望着那屍山血海，已然麻木了。

「照顧好自己，太一，我也該去了！」

帝俊輕輕一笑，在太一額頭上烙下了一個吻，轉身化作金烏，帶着最後的妖族發動了又一輪衝鋒。如今的洪荒，也只剩下了共工、太一，和後土帶着的一些土之巫族。

共工親眼看着祝融身體被一個混沌魔神劈成兩半，眼眥欲裂。他望向不周山，聲音中飽含痛楚。

「既然鴻鈞想要毀滅這個世界，那就不如乾脆些。當初他曾說過，不周山不倒巫族不滅，既然巫族已滅，那這不周山，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說罷，共工身體陡然長了千萬倍，一頭撞在了不周山上。不周山猛烈一震，一層層的向下倒去。

原本被莫名力量支撐著的不周山徹底失去了最後的穩定性，一塊塊的向著一邊倒去。最上空的天之涯，也是轟的一聲掉了下來，洪荒大陸被這十三塊不周山的碎塊不斷衝擊，大地都開始碎裂。

而失去了天之涯，原本用來轉化天地靈氣的不周山也徹底消失在歷史中。洪荒天幕的正中央，那原本不周山所在的位置，混沌之氣沒有了不周山的過濾，如同污濁的水一般從天上倒灌而下。

太一朝着洪荒大地望了最後一眼，從東皇鍾內拿出了一個黑色的蛋。

他和宸隕的後裔，那個擁有着最強巫妖二族血統的後裔。

抱歉，宸隕，我讓你失望了。恐怕，我沒辦法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了。

太一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蛋找了個安全的位置放好——他也只能期盼著，這枚卵能擁有足夠多的幸運，熬過這次劫難。

然而就在他轉身離去的同時，一股莫名的氣息在他身後綻放。

一枚石子砸中了蛋的表皮，卻意外的將蛋弄開了一條縫。

一道絢麗的紫色，照耀在這混沌一片的天際，彷彿世間最美的色彩。

「太一，為了讓你成聖，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一道紫氣。然而，若是直接交給你，我怕會讓天道察覺。」

「所以我在我們孩子的殼外加了一層，將鴻蒙紫氣和不周山之鑰塞到了裏面。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孩子破殼而出，想必那時你也應該只差一道紫氣就能成聖了。」

「祝君珍重，宸隕遺言。」

一道風吹過，帶走了宸隕最後的痕迹。太一轉過身，雙手虛握，那道紫氣便飛入他手中。紫氣剛一入手，他就察覺到不對——那不僅僅是紫氣，裏面還有其他東西。

宸隕臨死前，居然將那比之盤古更為雄厚的力量，注入到了紫氣之中！

太一的實力急速暴漲，甚至遠超過了世界的極限。他嘆了口氣，原本無法說出的名字又一次在他口中重現。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宸隕。天道的算計，還真是疏而不漏啊。」

「不過，鴻鈞，我想我們可以算一筆總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