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他靠得愈來愈近了,嘴唇挑逗似地擦過她的臉頰,她頓時心韻如鼓,下意識地伸手推開他。「你離我遠一點!」

待他被自己推得晃了晃,她才察覺自己反應太過了,他可是侯爺,是她的夫君,她怎能露出這般嫌棄姿態?

「侯爺,您……別逗我。」只好裝羞澀挽回。「人家……不好意思……」

她聽見一聲急促的嗤笑。

可惡!他完全看透她在裝了。

鄭恬心念電轉,正想著該如何扳回一城時,蕭雋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纖肩,這回是彎下身來嗅她領口。

「這味道可真難聞。」再次評論。

那你還聞?你有毛病嗎?

她忍住當場嗆他的衝動,他卻是變本加厲,撩起她一綹發湊到鼻前,又是深深一嗅。

鄭恬身子僵住。

登徒子!絕對是登徒子!

她不明白這人為何特意來到她娘親的院子里這般調戲她?難道就為了跟她表明他是個登徒子?

思緒正混亂時,男人又做出了詭異的舉動,他一把將她拉起來,先霸佔了她的椅子,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

他這是幹麼?這可是她娘親和弟弟住的院子呢!他們說不定正從屋裡偷偷往外看呢!光天化日之下,他竟如此放肆!

「侯爺,請自重。」她板起小臉。

「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他用力定住她身子不許她掙扎,一面伸手轉過她臉蛋,看她一本正經地端著表情,貝齒都咬進唇里了,墨眸微微閃了閃,嘴角含笑。「恬兒,這個府里的人待你好嗎?」

她眯了眯眼,心下暗暗戒備。「很好啊。」

「聽說你父親在你十一歲那年就去世了,親戚們都不聞不問,你娘只得帶著你與尚在襁褓的弟弟上京來投靠鄭大人,說是族親,其實不過是你父親幼年時曾和鄭大人在家族宗學里一起讀過兩年書。」他頓了頓,一副感嘆的口吻。「幸而鄭大人為人仗義,依然念著宗族情分,要不你們母子三人怕是只能流落街頭了。」

她斂眉低眸。「我對大伯父、大伯母一家的恩情……是很感激的。」

「是啊!就連瑜兒也待你如親姊妹,所以你也把瑜兒當成親妹妹愛護,對吧?」

這話聽起來怎麼十足諷刺呢?他究竟想說什麼?

鄭恬揚起墨睫,大膽地看進男人狹長深邃的眼裡,那裡頭光華璀璨,似是暖暖地笑著,又有股說不出的冰涼冷意。

他在試探她吧?或許是想看看她對鄭家究竟有幾分忠誠之心……

她甜甜地笑。「侯爺說的是,除了大伯父和大伯母,瑜妹妹和幾位哥哥對我都是很好很好的。」

他目光一沉。「也包括鄭成韋嗎?」

「啊?」

她還來不及領略他話中涵義,他微涼的唇已經壓下來,吮吻她側頸彎弧處,她整個呆了,陡然回過神來,慌張地扭著身子。

「侯爺,你放開我!你……」

「汪汪!汪汪!」

最喜歡的主人姊姊被個陌生男子摟在懷裡不放,一旁的雪球早就看得暗暗張牙舞爪了,眼見姊姊急著掙扎,當下便忍不住咆哮著奔過來,趁姊姊脫身之際,四隻爪子往那可惡的登徒子身上一撲。

蕭雋本有一身武藝,可一時措手不及,竟是被這隻救主心切的大犬狼狽地撲倒在地,周遭霎時響起幾聲嬌呼。

鄭恬回頭一望,這才發現鄭瑜不知何時扶著鄭夫人來到院子口,母女倆獃獃地瞪著侯爺遭惡犬「欺凌」的這一幕,而她們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捧著一盅醒酒湯。

平素在眾人面前總是威風凜凜的武穆侯,這下可出醜了!

不知怎地,鄭恬忽然覺得這情景十分好笑,櫻唇悄悄一彎,她以為沒人看見自己在竊笑,卻不知這淘氣的表情早已落入蕭雋眼裡。

他狠狠地瞪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在屋內回蕩不絕。

蕭雋黑著臉,瞪著餐桌對面那個正笑得開懷的燕王世子趙祈,素來風度翩翩,以斯文俊雅聞名貴女圈的他此刻卻是絲毫不顧形象,笑得眼淚幾乎都要嗆出來,手捧著肚子顫抖不止。

「你夠了沒?」蕭雋冷冷地問。

「哎唷哎唷,笑死我了……不行,肚子好痛……」

「趙祈!」

驚天怒吼似是要掀了頂。

趙祈聽出這聲喝叱的冰冷怒意,知道自己笑過頭了,連忙揉揉笑痛的肚子,硬生生坐正身子,端出一張正經八百的俊臉。

「咳哼!」他故作嚴肅地清清喉嚨。「抱歉,本世子失態了。」

裝什麼裝?

蕭雋怒瞠眸,心下頗有種誤交損友的感慨。

趙祈齜牙咧嘴,運動了下臉部肌肉,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又咳了兩聲。「好了好了,你別惱了,算我不是,這樣吧,這頓酒飯我請你。」

蕭雋歪歪俊唇。「這間酒樓可是我侯府的產業,還需要你請我?」

「咳,嗯,說得也是。」趙祈笑笑,見好友臉色不善,忙補充了句。「誰都知道這「小園春酒樓」的酒菜可是京城第一,這專門招待貴客的上等廂房又極是寬敞雅緻,瞧瞧!」趙祈拿扇子指了指角落一座用上好壽山石雕的牡丹花開盆景。「這樣好的盆景,就連我們燕王府內都是難得的,在如此賞心悅目的環境里品酒用菜,可謂人生一大樂事啊!」

這一連串舌粲蓮花的贊語說下來,蕭雋聽著卻是絲毫無感動之意,目光淡淡。

「你這等花言巧語的本事,還是留著對你的世子妃展示吧!浪費在我這等粗人身上可惜了。」

「呵呵,呵呵。」好友不買帳,趙祈只能幹笑,可想起之前蕭雋告訴自己的事,依然忍俊不禁,星眸熠熠發亮。「我說元承啊。」元承是蕭雋的字。「你果真被一隻雜種大狗給撲倒了?還被自己的丈母娘給當場目睹了?那後來呢?你可別說你沒給那隻沒眼色的畜牲一點教訓。」

他是想教訓的,可鄭恬站在自己養的惡犬面前,宛如母雞護著小雞。

蕭雋冷著臉。「我哪裡會那麼沒風度到跟一隻畜牲計較?」

「是喔。」趙祈握在手裡的扇子戲誠地打轉,眼珠也跟那扇子一樣滴溜溜地轉。「我看是沒臉計較吧?」

「趙祈!」

又是一聲咆哮,可趙祈卻敏銳地注意到好友的耳根微紅。他笑了,這回並非嘲弄或揶揄,而是因為心頭一股融融的暖意——

有多久沒見到蕭雋如此外顯情緒了?自從父親去世、心愛的女子又亡故后,蕭雋彷佛已習慣戴起面具,不對誰表露真心。

其實他也曾是個鮮車怒馬、恣意狂肆的少年郎啊!

趙祈暗自在心裡感嘆,想起自己從小跟蕭雋一同鬥雞走狗、打架鬧事培養出的患難交情,不覺搖頭晃腦,手中扇子一張,一派風雅地在胸前搖了搖。

蕭雋最看不慣好友這副風流貴公子的做派了,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合掌一拍,命人上酒菜。

兩個男人吃飯喝酒,話題自然還是繞在蕭雋的新婚生活上。

「你那個二夫人,聽著是個天真爛漫的,鄭家送她來陪媵,就不怕弄巧成拙?」

天真爛漫?

蕭雋嘲諷地挑眉,他可不敢如此評斷鄭恬,能夠在鄭府那樣複雜的環境下存活下來,絕不會是個毫無心機的,只怕是三分真、七分裝。

他冷笑。「她是真天真也好,假天真也罷,若是她膽敢隨著鄭瑜算計到我頭上,我自會讓她嘗嘗厲害。」

可念頭一轉,回憶起那日回門見她和那條灰毛大狗玩得歡樂的模樣,蕭雋胸口莫名一緊,那燦美如花的笑顏令他聯想起某個人……

趙祈並未察覺他的異樣,皺著眉頭說道。「對了,我聽說你在認親時當眾說了以後不分什麼正室、偏房,兩頭一樣大,這事鄭家難道沒意見嗎?你回門那天他們沒給你臉色看?」

「我也等著呢!」蕭雋定定神,似笑非笑地扯扯唇,將回門那天和鄭氏父子喝酒的情形轉述給好友聽。「……鄭文正若真是個正派的,我當眾那樣給他女兒沒臉,他早該順理成章地指責我了,沒想到他竟一聲不吭,從頭到尾沒提起這事,可見若不是心虛,便是心裡有所圖謀,這才不想跟我撕破臉。」

「心虛?」趙祈不解。「他心虛什麼?」

蕭雋斂眸,這話說了連他自己也顏面無光,可好友既是一直關切著他這樁婚事,他也不想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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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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