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歸於陌路（4）

封奕當然明白，只是，已然來不及。

方昔名他，就那般本事？

「給我搜！就是全城戒備，挨家挨戶，也要給我搜出個結果來！」

封奕拂袖而去，他入朝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公事上遇到阻礙。

他就是在不豫，回到宅子裏，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方花平日不出門，安安生生的待在宅子裏，靜靜的等着他回來。與他初識的那個小丫頭，截然不同囡。

「姑娘呢？」

莫笙指了指房間，有些擔憂：「大人，姑娘今日一整天都沒有出房門一步呢，中午時我喚她用膳，她都推脫是說沒胃口，我擔心……鯴」

封奕也擔心，自從他將人留在身邊，他就沒有一日，不是擔心的。因為這種幸福感太過飄渺，他自己都覺得，太過不真實。

「我去瞧瞧。」

方花的房門緊閉，裏面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道她是在睡覺，還是……

「甯樂？」

「甯樂你在嗎？」

「我進去啦？」

等他推門而進，本以為在睡覺的人，卻是坐在窗前發獃，對他的呼喊，不聞不問。

封奕這才有些擔心起來，他走上前，看着她發愣的眼神，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

「甯樂？你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她緩緩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竟然緩緩笑開。

「阿奕，我適才做了個夢……」

不等封奕接話，她就自發說道：「那是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個人，一直在追我，他呼喊着我，說着我聽不懂的話，可是他的眼神，很傷心，很難過。似乎，似乎是因為我，忘了他……」

封奕有些緊張，她這樣淡淡的說着話，讓他有種摸不透的感覺。

「我原以來那是你，可是後來，我看清了他的臉，他，不是你！他喚我方花，稱我為夫人……」

「那不過是你做的夢！」封奕急切的打斷她的話，可是他看見方花的眼神，帶着幾分瞭然，再沒了之前對他的，滿心依賴。

方花垂下目光，不再出聲，良久，她淺淺一笑，面對着窗外的景色，輕聲說了句：「謝謝你。」

封奕有些狼狽的出了房間，站在院子裏，他有些晃神。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哦，也對，她不過是失憶，腦子裏對過往有些印象也是正常。自己就不該有所期待，期待她忘掉前程，從此乖乖待在自己身邊的……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一直清廉正派，沒有私慾；如今，好不容遇上一個她，耍了心機，用了手段，最終，她還是對自己，又了芥蒂。她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已帶上了幾分疏離，那種眼神，他只看過一眼，便覺得心如刀割。這，便是對他的懲罰了吧……

方昔名，我，不會一再，輸給你的！

「姑娘，大人臨走時特意交代的，一定讓你好生用膳，不能在說沒胃口了。」

莫笙端著食盒，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走的堅持。

方花無奈，笑的有些勉強：「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胃口實在不好，看到這些吃的，總有些想反胃……」

「反胃？」莫笙一驚，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沒多久，又拿了幾碟子乾果酸梅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你看要不要吃些酸的，開開胃。」

沒想到，方花對那些吃食到真的，感興趣了。隨手撿了幾顆丟進嘴裏，倒也咀嚼的挺香。連帶着，中午竟然多喝了一碗粥，比起之前，真是好了很多。

莫笙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在方花面前不敢多嘴，直到封奕晚上回來，她急急忙忙的上前稟告。

「你說什麼？」封奕怒極攻心，只覺胸腔有些泛疼。

莫笙卻是不察，眼底都是興奮：「大人，我瞧姑娘的樣子，的卻像是懷孕了呢！之前姑娘胃口一直不好，還說看見吃的就想反胃，我今日給她弄了些酸的點心開胃，她倒是歡喜的很；就跟，就跟懷孕女子一樣的癥狀！」

掩過一時的慌亂，封奕自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除非……

「你去叫個大夫過來給她好生瞧瞧！」

莫笙喜滋滋的下去，廳中的封奕卻陷入了沉思。懷孕……自他救下方花到如今，已經月余，她不可能有身孕的。只不過，莫笙的話提醒了他……他們馬上就要成親，若是她懷裏自己的孩子，即便有一天，她想起了過去，有了家室，有了孩子的她，還能回頭嗎？方昔名，還會接受她嗎？

方花，要怎樣，你才會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若是我那樣做了，等你有一日記起過往，又會不會對我，心生怨恨？

「封奕，京中的信件！」

封奕還在出神，蕭安卻急急忙忙的進來，臉上，是掩之不去的，憂色。

封奕有些奇怪，蕭安他，遇到在大的事情，向來也是面不改色；能讓他這

樣驚慌的，信中又都寫了什麼？

直到放下那薄薄的一張紙，封奕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良久，他竟然突兀的笑了起來。

「蕭安，你說那方昔名，到底是何人物？在此事之前，他與朝廷毫不相關，卻將一個慕笙樓做的人盡皆知；又在朝廷的目光放在了慕笙樓身上后，他又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與朝廷掛鈎，勢力頓增。到如今……竟然……」

「這不是你的錯，皇上的旨意，誰都，無法違抗。」蕭安也無奈，可信上說的清楚，讓他們即刻撤兵回朝，不得耽誤。

「慕笙樓的作為，明眼人都知道，涉及太廣太雜，早就不是明面上的清白；皇上一開始要徹查，可是如今，卻轉了主意，這，太過反常。我原以為，那羅峰不過是草包一個，貪財卻無腦，沒想到，被方昔名利用之後，竟然能左右皇上的思想！」

「那你意欲如何？」

封奕嘆口氣，將手裏的紙張揉碎，苦笑道：「如你所說，這是皇上的旨意，我又能如何？你去準備下，集結將士，點兵回朝。」

「那……」

封奕自然知道他擔心的什麼，他們此番無功而返，回去，只會受人眼色。

「放心吧，皇上畢竟是皇上，這江山還是他的江山；我不信他會任人在他的江山上肆意橫行。」

封奕要回京，方花自然要隨他回去。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有兩三件衣物，方花將它們放好，瞧著莫笙忙裏忙外的，她在一旁靜靜看着。

「莫笙，咱們是要回京了嗎？」

莫笙是封奕的侍衛，雖身為女子，可懂得的，卻遠比男子還要多。她也對這次突然回京的事情滿含擔憂，可在方花面前，她卻裝作毫無事情道：「是啊，姑娘，等咱們回了京，條件就比這裏好太多啦！到時候，讓大人帶着你四處逛逛，京城可比此處打太多了！」

「京城……」

莫笙沒在意她的失神，倒是頗為可惜的道：「哎，皇上的旨意來的太過突然，不然，明日就該是您和大人的婚禮了……如今耽誤了，也不妨礙，只等回了京中在大肆辦上一場！」

「莫笙，皇上讓阿奕即刻回京，是因為阿奕的差事，都辦完了嗎？」

莫笙臉色一僵，對上無辜清澈的方花，她也不好撒謊：「也不是啦，就是……就是大人的差事，遲遲不見成效，皇上就下旨，讓大人收兵回朝了呢。」

「那阿奕回去，會被責罰嗎？」

「姑娘這是在擔心大人嗎？」莫笙笑的不懷好意：「若是大人知道姑娘這樣替他擔心，大人一定很高興的！」

「是，我擔心他。」

莫笙笑的樂不可支：「姑娘你就放心好了，咱大人在朝中聲明好的很，皇上對他也是器重有加；這次一定是因為皇上還有要事要派給大人，才會着急把他宣回去的；再說了，事情不見成效，也不是大人的錯，只怪那慕笙樓太過詭異莫測，慕笙樓主事的人又太過機智過人，這才讓大人，有些應對不暇了。」

「所以，現在是皇上收回了對慕笙樓的動作，不再對其派兵剿滅了嗎？」

「誰知道呢，上位者的心思從來多變，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只有聽令的份。」莫笙只覺今日的姑娘有些不對勁：「姑娘，你怎麼對慕笙樓感興趣了？是不是，大人每日在你面前提及啊？」

「並非，只是阿奕因為它日日忙的不見人影，到最後竟然被皇上就此招呼，有些唏噓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