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第070章

溺水的睿王妃被送回,長樂宮上下的宮女立刻全忙得腳不沾地。準備熱水的,準備薑湯的,準備衣物的,伺候沐浴的……

一個個年輕粉嫩的身影在宮中穿梭,唯有皇后靜靜安坐,目沉如水地望著這一切。

她身邊的周嬤嬤和方才那個行事乾淨利落的宮女進了內室,一同伺候沐浴更衣,並未經她指派恩准,彷彿是默認的一般那麼自然。

皇上,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周嬤嬤是她初初嫁到蘇家時,蘇瑜撥給她的嬤嬤。雖然跟在她身邊近三十年,一直忠心事主,但說到底,蘇瑜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傾城當年被送到丞相府的時候還只是個襁褓之中的嬰兒,蘇瑜送到她這裡教養。所以她,還有她身邊的周嬤嬤和鄭嬤嬤,自然都看過她身子上那顆紅痣。

其實,皇后是打算讓鄭嬤嬤進去的,鄭嬤嬤是她陪嫁的嬤嬤,心裡自然向著她。那個女子,即便真的是傾城,她也可以讓她不是傾城。只是皇后沒有想到,武帝行事這麼絕,當真一點餘地也不留給她。

皇后閉了閉眼,心亂如麻。

「萬萬不是要她啊……」皇后緊緊攥著手帕,喃喃地嘆。

一旁伺候的鄭嬤嬤俯身勸慰,「娘娘莫要太過緊張了,午膳的時候南詔公主吃了那些花生,不也沒事嗎?若果真是公主,那些花生早已要了她的命不是?只是皇上太過多疑罷了。」

皇后抬眸覷了她一眼,緩緩點頭,「你言之有理。傾城自幼吃不得花生,一小粒就能讓她呼吸困難渾身浮腫,何況那麼多呢。」

然而,不知怎的,皇后這話卻似乎連自己也說服不了一般。

她支肘揉了揉太陽穴,「不知是不是因為林淑兒太過言之鑿鑿了,我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鄭嬤嬤聽得林淑兒,眼中恨恨道:「真不知她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且不說她自小就愛慕睿王愛得不可自拔,單單她林家還需處處仰仗皇後娘娘您和睿王,她就萬萬不該使壞絆睿王這麼一腳!奴婢真是恨不得扇她兩個耳光,將她打清醒過來才好。」

皇后冷笑,「林淑兒從小就心狠手辣,為了她要的東西,毀了弦兒她也絕不會手軟。她那個心思,我多少還是懂的,如今她被貶為侍婢,弦兒又娶了南詔公主,若再不出翻出點浪來,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與其眼睜睜看著睿王府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而與她再無相干,她還不如將睿王一起拉下水。如今嘛,以她那變態扭曲的心態,睿王越是倒霉,她就越高興;睿王越是倒霉了,就越是不好再嫌棄她。她趁機爭上一爭,說不定還能和他做一對患難鴛鴦。」

鄭嬤嬤面露嫌惡,「真是婊。子!骯髒下作的東西!她那個模樣,也不照照鏡子,睿王怎會瞧得上她?」

皇后瞟了她一眼,目光如明鏡似的,「其實,徹底讓林淑兒再也沒有辦法妄想弦兒的還是嬤嬤,不是嗎?」

鄭嬤嬤聞言,雙目頓時瞪大,霎時「噗通」一聲跪落在地,「老奴有罪!」

皇后平靜地將她扶起來,「你其實也並沒有什麼錯。傾城自小被送到我身邊教養,其實也是你在帶她,你將她看做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和保護,對於意圖傷害她的人,你為她報仇自然無可厚非。」

皇后將話點到這個地步,鄭嬤嬤這才緩緩將當年的事說出來,「當年,睿王忽然要離開一段時間,臨行時再三交代老奴好生照顧公主。睿王並非聒噪啰嗦之人,卻一再叮囑,老奴這便尤其上心。那段時日,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公主身邊。公主也非常聽話,每日就在府中做著睿王給她布置的課業,哪裡也不去,林小姐怎麼哄騙她都沒有用。一日,卻不知怎地,林小姐將慕小姐也請動了,公主自小與慕小姐惺惺相惜,極是投緣,自然給了慕小姐面子。」

「卻哪裡想到,」鄭嬤嬤說到這裡,眼中再次帶上了當年那般的憤恨,咬著牙狠狠低斥,「林淑兒那個下作的東西,公主那個時候還只是個未及笄的孩子,她便將公主騙到郊外,想要給公主下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那些教訓青樓之中不聽話女子的葯,她竟敢用到公主身上去。若非林淑兒身旁早有睿王的人,老奴又一路偷偷跟著,她便要得手了。老奴氣不過,這才讓人將她的杯子和公主的杯子對換。」

皇后聽得這裡,緩緩點頭,「我一直不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原來是這樣。」

鄭嬤嬤冷笑道:「那杯東西喝下去,藥效沒有那麼快。林淑兒包藏禍心,提議姑娘們玩捉迷藏,她自己在簽上做了手腳,於是公主和她藏了起來,由慕家小姐去尋。老奴見時機合適了,立刻現身告訴公主,睿王送了吃的回來,只有她有,公主一聽,開心得不得了,果然立刻就不想玩什麼遊戲了。想和兩位小姐說一聲就走,老奴讓她先回府,老奴幫她去和兩位小姐說。」

「將公主送走以後,老奴去找了慕小姐,這才發現,原來不止公主的杯子里有東西,慕小姐的茶水中竟然也有。那林淑兒實在太過歹毒,不只下了不幹凈的東西,還安排了陌生的男子藏身在附近,好在被老奴救下送回了慕府。至於林淑兒,她自己設的陷阱,老奴不好辜負,也只能讓她獨自嘗了這惡果。」

皇後接道:「自那以後,林淑兒便自知,她再也不可能搶得過傾城,再也不可能得到弦兒了,所以她才會改而去勾。引先帝,是不是?」

鄭嬤嬤閉著眼睛默默點頭,「其實,這事說來也是老奴的錯。當年睿王的情在誰身上,哪個看不出來?可是林淑兒並未因此消退,反倒越來越不擇手段,老奴看著心中著實不安,便多次暗示她其他的男子也不錯,若是看不上其他的男子,天子就不錯。沒想到她當時沒放在心上,那事兒過後,立刻就勾搭上了先帝。老奴早就知道,她進宮必定是個禍患,沒有想到……」

鄭嬤嬤嘆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皇后閉了閉眼,「造化弄人啊。」

揮了揮手,她道:「這麼長時間,算來也該出浴了,你進去看一看吧。」

鄭嬤嬤領命離去。

方才說起話來不覺得,此刻皇后獨自坐著等消息,心裡七上八下跳得比方才還要混亂不知多少倍。眼前一時是林淑兒的信誓旦旦,一時又是睿王看睿王妃時那疼愛到骨子裡的眼神,一時又是睿王妃遮遮掩掩護著衣服的小心謹慎。

想到林淑兒,又恨得雙手攥緊。又想到林辰遠,林淑兒包藏禍心,林辰遠怎麼也如此不懂事,任由林淑兒胡鬧?

又想,如果睿王果真因這件事倒了……

不算太長的時間裡,皇后想得頭都疼了。

終於,內室的門打開來,皇后急切地循聲看去,便見鄭嬤嬤足下如生了風一般出來,臉上全是喜色,「娘娘這下可以放心了。」

「沒有嗎?」皇后連忙問。

「沒有,老奴親眼看到的,胸口那裡千真萬確什麼也沒有。」

皇後面色這才一松,總算將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放心了,便能將其他的事也考慮到了,皇后沉吟道:「去將這事稟報皇上和睿王,再派人去宣御醫過來看看。」

鄭嬤嬤欠身離去。

蘇墨弦是最先到的,比武帝和御醫快一步。到長樂宮時已棄了輪椅,臉上掩藏不住急色,迫不及待趕來,腿腳上瘸得尤其厲害。皇后看得心疼不已,連連勸道:「好在有驚無險,已經平安無事。眼下已經沐浴更衣,你進去看一看她吧。」

蘇墨弦也顧不得行禮,便帶著身旁的隨侍一同進了內室。

不久,裡面原本伺候的宮女嬤嬤便全退了出來,並在外面將門緊緊關上。

鄭嬤嬤看在眼裡,對皇后笑道:「睿王和王妃可真是恩愛。」

……

內殿之中,閑雜人等悉數屏退。原本躺在床上靜養的「睿王妃」立刻翻身而起,同時扯落臉上的麵皮,跪落在蘇墨弦面前,整個動作又快又利落,一氣呵成。

「爺,幸不辱命。」

蘇墨弦淡淡頷首,轉身對身後的「隨侍」道:「把你的男裝脫下來。」

傾城將身上的衣服換給暗衛之後,暗衛便迅速退下了。拉開內室的門,遙遙跪著同皇后說了一聲,「王爺命小的速速回府準備湯藥,小的告退。」

皇后便揮退了她。

傾城躲在門后聽到這動靜,這才放下一顆心來。撫著胸口,呼出一口氣。

卻見蘇墨弦意態閑適,似笑非笑望著她,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身邊,「你早一些說皇上也要過來啊,我們也不至於在那裡耽擱那麼久,回來趕得這麼急,你也不怕落到皇上後面。」

「怎麼會是耽擱?」蘇墨弦將她拉到懷中,雙手環過她的腰肢,笑凝著她,不疾不徐道:「我在和你調.情,懂不懂?」

「……」

傾城又一次臉紅了。

蘇墨弦俯身吻上她的唇,低低地笑問:「計謀和調.情兩樣都沒有耽誤,愛妻,要不要賞?」

傾城垂眸,抿著唇兒讓他親了。

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放蕩了一些,但是還是很厲害的,算無遺漏。

傾城這才想起來問:「她們是要看哪裡?」

蘇墨弦一笑,摟著她腰的手一寸寸移到她的左胸,最後隔著衣服在一處輕輕一點,「這裡。」

傾城被他這麼摸得臉有些熱,但看他一臉正經,她又覺得其實沒什麼好害羞的,不過是一個胎記嘛,只是長的地方微妙了點。

她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果然是這裡。」

想了想又問:「不就是一顆痣嘛,不可以弄下來嗎?一勞永逸的話,也就不必這麼大費周折了。」

蘇墨弦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深,他說:「可以,但是我不願意。」

「疼?」

蘇墨弦笑,「不疼。」

傾城疑惑地望著他。

蘇墨弦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傾城,你是我的,我要全部的你,我的保護自然也是全部的你,哪怕只是一顆小痣。我怎麼可能會為了這些事傷害你?」

傾城心頭一軟,抬眸望著蘇墨弦,頓時又感動又甜蜜,簡直無以復加。

蘇墨弦親了親她的眉眼,傾城想了想,紅著臉低聲問了一句,「好看嗎?」

蘇墨弦溫柔道:「好看,傾城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傾城嬌嬌媚媚地睨了他一眼,「我是說那顆紅痣,長在那裡好看嗎?」

蘇墨弦聞言,眼色頓時燦若星子,他將她緊緊按在懷中,一隻手已撫上她的胸口,一面在她耳邊低道:「膚若凝脂,一點嫣紅。豈止是好看?簡直是美不勝收,讓我愛不釋手,總是忍不住流連在那一處。」

傾城被他這樣一說,渾身都是軟的,想要罵他一句「流氓」,想想又是自己先去招惹他的,遂用力抿下翹起的唇角,不再說話。

……

不久,武帝便到了。走著過程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讓御醫診了診。御醫說了些受寒靜養的話,開了方子,武帝賜了補藥,今日這事便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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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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