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河中救美女

八、河中救美女

銀沙沖的山民遵循着祖先流傳下來的生存方式,春耕酷暑勤勞作,秋收寒冬熱被窩,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世世代代循環往複,毫無變化。然而,人卻在變,一晃幾年過去,臘秀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其相貌很像年輕時的菊英,但比菊英更清秀白凈,身形線條也更明朗柔和,特別是從她言談舉止中透露出來的那種儀態品質,卻是她母親無法與之媲美的。

太陽火辣辣地照在頭頂,天氣異常炎熱,臘秀把一塊苞谷地才薅了一半,就感到有些熬不住,過了午後,便收拾了隨身的東西,扛着鋤頭往家裏走。經過柳樹灣,她停下腳步,打算下河洗個澡再回家。

柳樹灣沿河兩岸斷斷續續地兀立着一路粗大而老成的柳樹,每當烈日當空的日子,常有人到水裏游泳,游夠了上岸,便可在樹蔭下乘乘涼,天南地北地擺上一陣又跳進水裏,有的乾脆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睡一覺,等太陽落坡,天氣涼爽下來再扛起鋤頭往家走。

山裏人沒有穿褲衩的習慣,游泳時無論男女老幼從來都是光身子,光屁股。不過,這種濃厚的原始沐浴方式有着嚴格的約束規則,比如男男女女臨時在淺水河溝中群浴時,只能在晚上,儘管大家同在一個河段相隔很近,相互間還可以時不時搭上幾句話,但都是各成一個圈子,即使男人能瞧見女人,女人也能瞧見男人,但都是隱隱約約、模模糊糊,頂多也就是窺個身影,見個輪廓。若是白天,一般都是到柳樹灣,女人們集中在柳樹灣的上游,男人們集中在柳樹灣的下游,男人們和女人們剛好隔着一道水灣,水灣地段有一堵半截伸進水裏的石山遮擋着,男人們看不見上游的女人,女人們也看不見下游的男人。

柳樹的繁枝茂葉像一道長長的綠色瀑布沿着河岸披墜下來,毫不吝嗇地把它那鮮綠婆娑的美麗與河水分享;蟬蟲的爭鳴聲如絲絲流水,夾雜着翠鳥的啁啾聲,從枝間葉縫中流淌出來,加重了這一帶寧靜的氣氛;陽光透過叢柳枝葉間搖搖晃晃地篩落水面,水面閃爍著星星點點、若隱若現的粼斑,顯露出一派迷離的生機;幾片枯葉輕颺而下,如一隻只鵝黃色的微型扁舟浮在粼波上緩緩漂蕩;偶有小魚突然躍出,砸得河水一聲脆響,又倏地鑽入水裏,留下圈圈瀾漪,瀾漪消謝,河面又復歸沉寂;那墨綠的柳樹倒影,在幽藍的河水背景的襯托下,尤其顯得鮮嫩深邃。臘秀順着懶斜懶斜的淺草坡慢慢走下去,在河岸的一棵柳樹下放下手中的鋤頭,面對着河水靜靜坐了一會,便脫光衣服褲子走近水邊,對着明鏡般的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身影。一陣輕柔的河風從水面拂來,撫摸了一下她那白嫩的肌膚,便羞怯地趕緊離去,臘秀頓時感到一陣透心的涼爽。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柔嫩的肌膚和雪白的胸脯。她不明白近一段時間這奶團為何會長得如此迅速,以致每次到河裏游泳時,彩鳳、紫花、喬五妹等人都愛湊過來拿她「涮罈子」,喬五妹甚至問她是不是拿給哪個男人摸過了。她只覺得喬五妹那騷貸年齡同她上下,可什麼都懂。拿她自己來說,她實在不明白這奶團大小跟男人摸不摸過有什麼聯繫。她照了前身又掉轉來照後背,後背是一根黑得發亮的長辮子,從頭上一直垂下來,剛好蓋住屁股中間的那道溝溝,把雪白滾圓的屁股醒目地分成兩瓣。她從心中閃現出一瞬自嘲的微笑,便一下紅透了臉,趕緊轉過身跳進水裏。遊了兩把,便仰過身子,舒展四肢,深沉地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安靜地躺在水面。清涼濕潤的空氣進入她的肺腑,通過粗粗細細的血管傳導至全身,使她的每個細胞都變得精神起來。她微含下頜,視線順着河谷移向遠方。遠方的盡頭是群峰擁列的蜥子山,她看到了群山與天空連接的那一曲彎彎扭扭的亮線。她順着那亮線看了一陣子,也沒看出個赤橙黃綠青藍紫。天空是那麼的空闊高遠,單調乏味,只有驕陽如懸掛在純凈蔚藍天幕上的一個金黃色的魔盤,把它的萬道金光灑向大地,灼得她滿眼的金黃。她微微合上眼瞼,似睜非睜,似看非看。過去的許多日子,她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打田插秧栽苞谷、推磨舂碓鍋邊轉中渡過的,像這樣獨自一人沉醉在一種無我的自然之中,平時卻很少有機會。

人世間的許多富於節奏的生活,對一個女人來說,本是一種甘願承受甚至習以為常的事,這就好比結了婚就要賠男人睡覺,肚子睡大了就要生娃娃,生了娃娃就要給娃娃餵奶、提娃娃屙屎屙尿一樣,不會是一種累贅。但任何美好的東西,倘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形成了一種機械運動,失去了變化,就會使人感到枯燥,感到厭倦。對於這樣一個情感飽滿得稍一觸動就會魔術般噴薄而出的女人,這種生活會使她無動於衷么?只有在這靜謐的環境,優美的景緻,馨香的柳葉,清涼的河水融成的世界裏,才能使她真正感到愜意和陶醉,使她魄盪魂銷忘掉一切。

她迅速作一口深呼吸,屏住氣息努力擴胸鼓肺,將脖頸的肌肉收緊往後拗,把那兩隻晶瑩酥潤的奶團托出水面。她雙手交叉,反反覆復搓著奶團,又反反覆地搓著胳肢窩,又從奶團搓到肚雞眼,又從肚雞眼往下搓,順着兩腿間的溝溝一直搓到屁股后。

今天這裏異常安靜,地里的人們都還沒收工,男人們一般不會在這時出現,最多也就是偶爾有個把人從淺草坡上的小路經過。就算有人經過,也不一定會那麼經意往河中窺瞧。就算有人窺瞧,也不一定會把她的身子看得那麼仔細,那麼真切。因此,她可以在這裏漫無邊際地盡情遐想,肆無忌憚地盡情展現。她又作了一個深呼吸,柔美地翻過身,舒展四肢不緊不慢地朝前方游去,所經之處,發出一陣陣輕微的划水聲,擴散出道道微瀾。

前方不遠處,一條深灰色的水蛇輕快地向她游來。水蛇將水面破開一道裂痕,這裂痕隨着它的前進逐漸擴展開去,形成了一個大大的人字波。此時,臘秀仍沉浸在那忘卻喧囂的快意之中,並未注意到這條即將給她的生命造成威脅的冷血動物。

水蛇昂首挺胸,離臘秀越來越近,當那令人恐懼的小腦袋上的兩隻黑黑的小眼突然闖進臘秀的眼帘時,要想躲避已經來不及。她渾身一顫,「媽」地大叫一聲,幾口水灌進了肚子裏。驚慌失措中,她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四肢全然失控。出於求生本能的驅使,她拚命在水中掙扎著,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又冒出來,攪得平靜的水面泛起一片浪花。突然間,一絲死亡的恐懼在她腦海中倏地一閃,她立即大呼救命。凄厲的呼救聲打破了周圍的寧靜,驚得柳樹間的蟬蟲停止了鳴叫,小鳥撲騰撲騰地飛竄出來。

不久,她竭力掙扎的四肢逐漸遲緩下來,那種非常的求生本能也在一步步減弱,她感到自己正在朝着一個深不見底的幽谷往下墜。這幽谷不是滿眼的金黃,而是濃重的陰氣和黑霧,這陰氣和黑霧無情地裹挾着她的靈魂,使她的生命之光逐漸暗淡下去。當她那殘存的思緒正準備接受這無須奮爭便可以輕輕鬆鬆地超然於世的時候,那求生的火花在她的腦海中又呼地閃了一下,使她那如煙如霧般漸漸飄散的神志一瞬間又集中起來。她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掙出水面,聲嘶力竭地喊了兩聲「救命」,便沉了下去。

紅朗朗的太陽仍舊毫不留情地把它那火辣辣的光芒噴射到大地。天空中,先前那幾縷如煙如綿的薄雲不知何時已被灼化得無影無蹤。當臘秀那最後的呼救聲在這荒郊野外上空回蕩的時候,驚動了在淺草坡上行走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湊巧就是大鼻十一。此時的大鼻十一已今非昔比,陽光里,他肩搭短衫,光頭光臂,油黑魁梧,一根牛皮繩在褲腰上繞兩圈打一個結,上方是兩排毛竹板一般的腹肌,腹肌上方是發達厚實的胸脯,胸脯兩側的肩臂是稜稜突起的肌肉疙瘩。濃眉下的那雙黑眼熤熤有神,閃動着睿智而不乏深沉的光芒,更加顯示了他那強悍英武的氣魄。在他身上,除了那醒目的大鼻厚唇外,當年披着一頭長發餅滿寨子搗蛋的邋遢形象已不見了蹤跡。

他剛好爬上一座小土包,扯過搭在肩上的衣服,順着額頭、臉頰、脖子擦了一把汗,便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呼救。他駐足細聽,又好像沒有聲音,目光便在河岸周圍掃視一遍,卻不見一個人影,只是那些柳樹和籠生的茅草擋着他的視線,他不太看得清河裏的情況。他想,即使有人在喊,也未必就是險情危難,說不定是在地里勞作的農夫吆喝,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便繼續往前走。

當臘秀最後一次呼救聲在柳樹灣上空回蕩時,他的神經陡然繃緊了。這聲呼救是那麼清晰,那麼尖利剌耳,震蕩著一種生靈垂死絕望的旋律,這旋律在一瞬間便把寂靜的空氣撕成碎片,使他的心弦發出顫慄。他止住腳步,朝呼救方向尋視,很快發現了在河中掙扎的呼救者。他順着淺草坡飛快跑到岸邊,將肩上的鋤頭和衣服扔在岸上,迅速蹭掉腳上的草鞋,倏地躍入水中,奮力朝溺水者劃去。

他潛入水裏,睜目搜尋,見臘秀還在下意識地腳刨手抓,便劃到她身後,沒等她碰到自己,就張開手臂將其攔腰抱住,然後騰出一隻手來划水,向岸邊游去。他把臘秀拖上岸,放躺在草地上,沒來得及喘口氣,也沒想到要去觀賞這個女人白嫩的肌膚、豐腴的胸脯以及其他地方。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設法把她救活過來。對於拯救溺水者,他還是比較有經驗,他曾不止一次救過在河中嬉戲溺水的小孩,扯腳轉筋溺水的成年人以及懷疑男人有外遇跑去跳河的女人。令他沒想到的是,今天他救起的這個人居然會是臘秀。他在水中摟住她時,她的頭剛一露出水面,他就認出她來了。這麼多年來,因兒時的那場遊戲導致兩家老媽發生衝突,相互之間一直不相往來。他與臘秀別說像今天這麼身子緊貼著身子,皮膚摩擦著皮膚地接觸,就是迎面對撞過也沒打過招呼。於是,他的情緒顯得異常的激動,手腳也不像救其他女人那麼持重而有條不紊,他甚至還顯得有些慌亂。不過激動歸激動,慌亂歸慌亂,大的方寸還是沒有亂套。首先,他從她的身後將她攔腰摟起,使她的身子折成一個頭朝下的直角,然後以自己的雙臂作動力,不停地抖動她的身子,將她喝進肚子裏的水倒出來。接着他又將她平躺在草地上,然後跪下來,用那兩隻寬大的手掌按在她的胸脯上做人工呼吸。他做人工呼吸救其他人時,總是跪在溺水者的側面。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此時他卻不想跪在她的側面,而是將她的兩條大腿分成個「人」字形,跪到那「人」字形一撇一捺之間的空地上。

正當臘秀的靈魂被那陰氣和黑霧裹挾著漸漸墜入空冥幽暗的深谷,並且離她的軀殼越來越遠的時候,那空冥幽暗的深谷呼地亮起了一線淡淡的生命之光。這光越來越亮,越來越暖。這「亮」和「暖」越來越明朗,越來越強烈,漸漸驅散了那陰氣和黑霧。

大鼻十一見臘秀的眉頭一蹙,嘴角抽搐了兩下,便將耳朵貼近她的嘴唇,聽到了從她鼻孔里發出的微弱呼吸,他又將耳朵緊貼她的胸脯,聽到了她心臟微弱的搏動,他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有救了。他停下來,坐在草地上喘了口粗氣。剛才是救人要緊,還來不及想其他東西,現在人活過來了,光漉漉地躺在他面前,他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奶團上。她的奶團竟是那麼白嫩,那麼耀眼,就像十五的月亮那麼柔和,那麼明亮,他忍不住伸手到上面輕輕撫摸了幾下,又使勁揑了幾把。撫摸了一會,揑了一會,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她兩腿間的溝溝上。他還看清了溝溝左側的那顆痣,有黃豆大小,顏色是鮮紅的。頃刻間,他的心臟開始激烈地搏動起來,一股熱潮從他的頭頂湧向下身,便想做那延續生命的事。這事就擺在他面前,一絲遮攔都沒有,要想做成是輕而易舉,比伸手到花缽里摘一片葉子,彎腰在地上撿一個落地果還容易,他禁不住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間。

臘秀的心臟搏動越來越有力,胸脯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面頰出現了些潤色,那飄散的神志也漸漸在腦海里遊盪起來。她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事,迷朦中只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做了一場惡夢,而現在已從惡夢中掙脫出來。她想動一動驗證一下自己是否還活着,然而全身軟弱無力;她又想開口說點什麼,可嘴唇蠕動了幾下也沒發出聲來。突然間,她意識到除了自己外,身邊好像還有另外的人,而且她意識到這人是個男人,自己是赤身**,一絲不掛,而且她還意識到這男人在摸她的胸脯,揑她的奶團。她努力集中神志睜開眼,這個男人的面目在她朦朧的眼帘中逐漸清晰起來。當她看到大鼻十一正跪在她的兩腿之間迫不及待地解褲帶時,像是突然挨了針強心劑,噌地坐起來,又唰地將屁股往後梭了一截,本能地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空氣中驟發一聲明朗的脆響。這聲脆響,如一響火槍,差點把樹枝間的一隻麻雀嚇掉到地上;這聲脆響,如一顆炸開的防雹彈,把大鼻十一腦海中的暈暈糊糊震了個雲開霧散;這聲脆響,如一聲鎮海霹靂,把他體內滾滾涌動的驚濤拍岸一下打成了平湖秋月。

大鼻十一猝不及防,被打得歪在一邊。他用手捂住臉,忿忿地瞪着她,稍稍定了定神,還想繼續行動。她氣得滿臉赤紅,突然瞥見身邊那把鋤頭,便一把抓在手裏,似準備給來犯者迎頭一擊。大鼻十一愣了愣,急忙站起身,注視着這個手握重兵器的女人。看那勢頭,如果他膽敢再將褲子往下剮,她定會毫不猶豫地揮舞手中的鋤頭,使出挖生地的力氣,一鋤頭把他的腦殼挖成兩瓣。

對於臘秀來說,這樣一絲不掛地將全身裸露在男人面前,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此時,她真是羞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恨不能變成一隻拱屎蟲鑽進地里。她臊紅著臉併攏雙腳,盡量用兩腿擋住胯間,咕嘟一聲哽了一股唾液下肚,脖子的肌肉向上抽搐了一下,仍是那麼警惕地握著鋤頭,木愣愣地凝視着他,眼神顯出幾分憤怒和不安。河水浸濕的幾綹黑髮呈針葉形貼披前額,垂掉在眼前,她無心去理弄這些頭髮,她似乎覺得有這幾綹頭髮遮擋着自己的眼睛,還可以稍稍隔斷二人的視線,避免雙方的目光直接碰撞。

大鼻十一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趁著對視的機會,他又把她那雪白的大腿和豐腴的胸脯看了一陣。不過,這時他只能看到局部,那兩個最使她害羞的部位已被她併攏雙腿壓着。儘管如此,他又開始感到有些心蕩神移,渾身的血液又開始咕咕涌動,可這個女人剛才那銳不可擋的氣勢又使他不敢心想事成。他只得睖起一雙慍怒難平而又深感遺憾的眼,狠狠瞪了她一下,轉身穿上草鞋,拾起自己的衣服和鋤頭,朝着懶斜懶斜的淺草坡爬去。

臘秀仍蹲在草地上,視線一直追隨着大鼻十一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河岸的斜坡上,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她微躬著身子,將下巴搭在膝頭上,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仍心潮難寧。

周圍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沿河的綠蔭中又傳來了一陣陣小鳥和蟬蟲的鳴叫。她感到兩個奶團在隱隱作痛,低頭看了一眼,見上面有幾道暗紅色的爪印。她用手托起奶團左看右看,心中不由冒出一股怒氣。心想,要是晚一刻醒來,定被他做成那腸子籠腸子的事了。沉思片刻,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剛才對待大鼻十一的行為委實有些過分,內心便感到有些自責。不管怎麼說,在山寨里,他是個處事做人說一不二的人物,是許多青年男人的中心。隨着時間的推移,許多女人對他也改變了過去的成見,不像早些年那麼時刻都抱着一種警惕防範之心與他相處,有些人甚至還對他非常友好。包括她媽在內,對他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有時在家中無意間提到他時,她雖然也用「挨千刀的」來稱呼他,但語氣卻緩和了許多,不像過去那麼咬着牙,切著齒了。

菊英是個愛憎極端的人,對誰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一砣給人家吃,對誰恨可以恨一輩子,可以恨得咬牙切齒,可以恨得把別人身上的肉咬一砣下來吞進肚子裏都不甘心。長期以來,她對大鼻十一的怨恨,不僅來自於大鼻十一與臘秀童稚時代那場遊戲以及由此引發與惠芝的鬥毆,使她最最寒心的是大鼻十一不準男孩子與臘秀接觸,但凡與臘秀接觸過的,不出三天必挨一頓打,以致幾乎都成大人了,這陰影還籠罩在許多男孩子的頭上。像臘秀這麼出眾的姑娘十四五歲還沒幾個像樣人家敢上門提親,與大鼻十一的威壓造成的影響有很大的關係。

菊英對大鼻十一態度有所改變,來自於一次偶然的機會。前年深秋的一天,寨子裏在放牛坪舉行鬥牛活動,全寨的人幾乎都集中到了那裏。比賽進行到中場,一頭黃牯牛和一頭黑牯牛正斗得難分難解。突然,黃牯牛將一隻角剌進了黑牯牛的眼眶中,黑牯牛疼痛難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眼眶從黃牯牛角上褪出來。痛得發瘋的黑牯牛並沒有因黃牯牛下它的毒招而去找它報仇雪恨,也沒有因兵敗垂成落荒而走,而是掉轉方向,朝着圍觀的人群衝來。黑牯牛這一突然舉動,嚇得周圍的人四處逃竄。黑牯牛衝散了一堆人群,又朝着另一堆人群衝去。

菊英的姪女銀花跑到了一道沒有退路的地埂邊,黑牯牛來回衝撞了幾趟沒得手,瞥見了她,便扔下其他人,低着頭,直著角朝她奔來。銀花十四五歲,膽子小,一時嚇懵了頭,見這牛來勢兇猛,站在那裏哆嗦著挪不開腳步,只好把眼睛閉上,驚叫着聽天由命。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鼻十一突然從人群中竄出,朝黑牯牛飛奔過去。那畜牲見有人朝它直衝過來,像是相准了對手,便掉過方向直奔大鼻十一,大鼻十一急忙往旁邊一閃,避過其鋒芒。黑牯牛見第一回合落空,便剎住腳,正想掉頭對大鼻十一進行第二輪攻擊,大鼻十一眼疾手快,驀地躍上前抓住它兩隻角,與這畜牲拼起力來。大鼻十一舉全身之力,抓住牛角用勁往下壓,把牛嘴壓得抵在了它的胸脯上。這畜牲鼓了幾次勁想將大鼻十一翹翻在地,但都沒得手。黑牯牛剛才與黃牯牛搏鬥時力氣已耗去了四分之三,並且還受了傷,現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力氣與大鼻十一較量,一下也占不了多少上風,故只好改變成柔和戰術,由迅猛瘋狂的急板變成了圓舞曲節奏。雙方你上前三步,我退後三步,我上前三步,你又退後三步,來來回回僵持了一陣子。

被衝散的人群發覺這頭牛已停止了對他們的攻擊,便停住腳步,見大鼻十一與這畜牲你來我往地斗得精彩,漸漸圍攏過來觀看熱鬧,並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為大鼻十一鼓勁助威的吶喊,好像剛才被這頭牛追得四處逃散的不是他們,而是另外一群人,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來觀看這場人牛大「PK」。

雙方就這樣你瓤過來我瓤過去,瓤得這畜牲一時火起,用力一頂,將大鼻十一頂到了空中。大鼻十一死死抓住牛角不放手,這畜牲一低頭,他又落到了地上,呈八字馬步立定。黑牯牛又頂了他幾下,頂得他頭頂也冒出一股火,兩隻手抓緊牛角,傾全身之力扭壓,直扭得那牛頭忽而歪朝左邊,忽而歪朝右邊,再一用勁,便把這畜牲扳倒在地上。此時,黑牯牛已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半天撐不起身子。

這場精彩的表演賽贏得了全場雷鳴般的喝彩,周圍的年輕男人們都湧上來,一齊動手將他抬起拋向空中,為他歡呼狂嘯。正在看台上觀看比賽的寨主朱承燮也情不自禁地將兩隻手掌拍了個麻木,並且還當場獎給他兩塊大洋。從此,寨子裏的人特別是那些青年男女,對大鼻十一更是肅然起敬了。

她仍坐在草地上細細回味着剛才的事,覺得他的某些動作雖然做得有點過頭,但他畢竟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不但沒報恩,反而打了他一耳光,還舉起鋤頭想挖他的腦殼,實在是不應該。想到這裏,他頓感一陣內疚,像是負了一大筆良心債。她佝下頭,無意中看到了大腿內側那顆鮮紅透亮的痣,心中又噔噔噔地跳起來,她估計這顆痣肯定被他看到了。至於其它地方她並不怎麼感到緊張,因為其它地方所有的女人都有,而這顆紅痣卻是她獨有的,並且恰巧就生在這關鍵部位,除了她爹媽外,沒有誰知道。她想,萬一他把她這特徵張揚出去,自己的臉沒處放是一回事,那些爛舌根的人又會咋個說呢?你連這種地方都給他看過了,還有哪樣事沒同他做。無論人家怎麼說,你就是有十張嘴都不可能辯解得清。況且,他想做的那事被阻止了,又挨了一耳光,說不記恨在心是假話。想到這些,她心中又開始不安起來,怪自己是哪一炷香沒燒好,為什麼早不遇晚不遇,單單在這個時候遇上他。就算是遇上他,為什麼在岸上不早一點醒過來呢,等他看夠了,摸夠了才醒,這與被他抱着整了有什麼區別。

大鼻十一離開河岸后,一路憋氣,一路缺憾。心想,自己救了她的命,好話沒得一句,挨了一嘴巴不說,還差點被她用鋤頭挖了腦殼,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邪霉。憋氣也好,缺憾也好,現實卻是老想着她那白白嫩嫩的身子和胸脯,想着想着,感覺走路開始不靈便起來,低頭一看,褲襠已經高高地蓬起來了。他突然感到小腹發脹,便想屙尿。路邊兀立着一棵肥大的白楊樹,這樹枝葉茂密,樹榦上錯錯落落地殘留着一個個橢圓的樹疙巴。這樹疙巴灰黑灰黑的,與那灰白灰白的樹榦搭配在一起,很是耐人尋味。他湊近樹榦,伸手從褲襠里掏出那屙尿的工具,對準一個齊襠的樹疙巴,又回想着河邊的情境,鼓足氣將尿液唰唰唰地衝擊在樹疙巴的中心部位。橙色的尿液順着樹榦流到地上,很快被吸進了乾燥的泥土裏,只留下一片白色的泡沫,晶亮晶亮地漸漸萎縮下去,發出細微的嘶嘶聲,大鼻十一頓時感到一種不可言傳的暢快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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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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