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叄,犀h厭飫久末下(四)

拾叄,犀h厭飫久末下(四)

顏九娘自父親到京,便搬去與父親同住。顏老爺不免要責罵她,怎麼不住客棧或是會館,竟去住了未來女婿家裡?這要是傳出去,可不是甚麼好聽的。

九娘倚仗父親溺愛,只不當一回事。顏老爺終還是設宴,請了江楨過府。

江楨稱柳老爺為岳父,卻不稱顏老爺為「舅舅」,畢竟與柳家小姐沒正式成親。柳顏兩家仍是想與江家結為兒女親家,之前沒落實,也還是因為九娘年幼。如今小阿九也到了議婚的年紀,又聽說江楨在京城訂了婚,轉眼便要成親,九娘硬是逼著父親上京問罪來了。

顏老爺請了江楨上座,江楨堅持不肯。「顏伯父是尊長,小侄怎敢造次?」再三推辭,最後仍是坐在下首。一桌好酒席,只有他二人對坐,對著說了一些舊時趣聞,顏老爺沉吟一會,道:「賢侄也不是外人,我今天也就直說了——聽說賢侄不日將迎娶唐氏小姐?」

江楨麵皮一緊:還是來了。無奈道:「正是。叔叔為小侄定了這門親事,小侄也沒甚麼可說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都過世了,叔父為你做主定親,本來也無可厚非。只是……只是我家這個小阿九……」顏老爺苦笑:「從小被我寵壞了,你也知道,她心裡一直認定了你,內子幾次給她說親,都被她鬧得……唉,冤孽啊!」

江楨不敢接話,只得低下頭,默默無言。

顏老爺見他不肯介面,有些失望,「阿九這孩子沒甚麼好的,難得是個死心眼的孩子,認準了便不會改變。說不得,老夫也就拉下這張老臉,問賢侄你一句:你想教我家阿九如何?你若是娶了別家女兒,阿九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她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就算能攔得住她不去鬧你的婚禮,可也攔不住她尋死。我年過四十,膝下就這麼一個閨女,她若不活了,內子也是萬萬活不下去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楨也再不能裝作不理會,只得道:「伯父千萬別這樣,小侄擔待不起。小侄向來是把阿九當成妹子一樣看待的。當日……當日不過是她孩子氣,小侄總想著,過幾年她大了些,也就不會這麼想了……」神態有些窘迫。畢竟這種事情相當棘手,一個處理不好,必定血光四濺。九娘性子剛強,被父母嬌慣得說一不二,根本不會接受否定的答案。

顏老爺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說起來,老夫沒有道理讓你退了唐家的親事,可畢竟當年雖說沒正式下聘文定,也算是三家都默認了的。你兄長說曾寫信與你,不知你可曾收到?」

江楨態度極端誠懇:「兄長的信確實不曾收到。小侄上個月還在寧遠,家書已經數月沒有收到了。」

顏老爺自然半信半疑,「那倒奇怪……唉,也怪不得你了。阿九這樣頑劣,也沒有甚麼當家主母的樣子,與唐家小姐這等官宦人家的女兒比起來,自是大大不如。」言外之意似乎是指他江二因唐家是官宦之家,所以攀高枝去了。

說的江楨更是窘迫,「小侄惶恐,唐小姐之事,確實由不得小侄與叔叔做得了主。」

顏老爺冷哼了一聲,正要再說,只聽小九娘在內堂哭道:「爹爹,姐夫這樣對我……我活著又有甚麼意思?」頓足大哭,尋死覓活,十分喧鬧。小小年紀,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倒學了個透。

顏老爺對這個女兒頭疼的很,只是不住嘆氣,道:「賢侄,不是我這做長輩的逼你,實在是……阿九對你也算情深意重,打小就想嫁與你。你叔叔也說了,實在是不得已才定了婚,可我們總是在這之前就換了庚帖的。我家雖比不得唐家有權有勢,哪怕是教人笑話我家搶女婿,說不得也是要搶一搶了。」

次日,顏老爺竟是去了鴻臚寺卿江大人府上。

江楨卻是被朱府召了去。

朱由郴的小院緊鄰了丹樨閣,名為于飛小築,花團錦簇之極。院中幾株合歡,落英滿地;樹下也種了一片梔子,梔子莖幹上攀爬著開著星星點點小花的蔦蘿花,錯落有致。江楨原以為是縣主找他,卻不料丫鬟領他到了于飛小築的院中。他微微一詫異,只聽朱四郎在正房廳上道:「請江守備進來罷。」

小丫頭忙打起蘭草帘子,請他進去。江楨屈膝行了半跪禮,道:「末將見過鎮國將軍。」

朱四郎笑道:「可真客氣。坐罷。」

江楨小心坐下了,「不知鎮國將軍有何差遣?」

朱四郎一蹙眉,「這麼說話,可彆扭?我可沒那麼講究。」

他可以這麼自認,江楨卻不能理所當然的如此理解。只聽朱四郎頓了一頓,道:「聽說,你府上來了個小未婚妻?」

江楨不禁又開始頭疼:這婚事怎的如此招人眼?只得道:「也算不上罷……當時她年紀小,只換了庚帖,不曾下定。」他態度倒老實,朱由郴點點頭,「這倒罷了。」

將手上書籍往桌上一放,纖長手指在桌面不住敲擊,也不知在盤算甚麼。「你在寧遠的時候,洛寧同你似乎很是親近。她這個人……她向來心思重,甚麼事情都自己做主,也不愛聽父母兄長的,事事親力親為,雖說勤勉,可畢竟不是太好。」

微微斜睨他一眼,問道:「你可知我與你說這個,是甚麼意思?」

「末將不知。」

朱四郎輕輕一笑:「你回答的倒好!」他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紗衫,舉止溫柔輕忽,眉眼俊俏,氣質卓然。江楨心道,這辰溪郡王家的子女們,個個都有那種飄然出塵的樣貌舉止,光是坐在那裡,就如同一幅畫兒似的,好看極了。

「一個人的心力是有限的,洛寧雖說聰慧過人,十個尋常男子也比不得她一個女孩兒,可但凡心力使得太過,不免多少有些夭壽。她打小受過很大的苦楚,身子骨並不康健,我這做哥哥的,心裡不知道有多疼惜。可……可有些事情,做哥哥的也沒法子。」

「縣主機敏智慧,天資過人,正是國家社稷的福氣。」

朱四郎大笑:「你這話說的!可也太過了,她不過是點小聰明罷了,也當不得甚麼。」神情恍惚,似乎神遊了片刻,又笑道:「你可真會說這些場面話,不過這話以後別在我們家說了,誰也不信這個。」

江楨道:「末將向來魯鈍,有甚麼就說出來了,當真是真心話。」朱四郎嘆息道:「咱們大明朝……哼,可不要白白的教洛寧費那許多心血才好。」江楨便在心中嘀咕:這聽上去,似乎洛寧縣主還不僅僅只在遼東布局呢……心下難免一陣震驚,又覺著心上人似乎也太能幹了些,愈發顯得自己百無一用,心情頓時沮喪。

朱四郎便指著他,道:「你瞧,你心裡也很是明白,女子太聰明了,終究不是甚麼好的。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道理不偏著自家妹子。我今日便同你明說了罷,洛寧看起來脾氣倒好,實際上如何,你也該領教過了。我也不說別的甚麼,你既然心裡有我妹子,可不能隨隨便便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回家。」

江楨心頭大跳:這這這!這到底在說甚麼!

一時之間,歡喜得如在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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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十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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