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春
555該死的那個什麼會，不去遺憾，去了後悔，昨天雨淋得我碼文的情緒都沒了……
初春的天氣雖然寒冷，但並不會將時間也凍得凝固住。很快，隨着元宵節的過去，年味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淡，趨近於無。而同時，大地彷彿是嚴寒里蘇醒了過來一樣，陽光和暖意乍一露臉，粉紅與嫩綠便躍上枝頭，城市裏的花草林木換上了新的色彩，昭示著一個燦爛季節的到來。
坐在辦公桌前，程思怡透過身邊的窗子俯視着大樓外廣場的一片亮麗景象。她單位所在的港會廣場周圍聚集了不少商家，包括各種商店、飯店以及一些娛樂場所，在周圍算是一個不錯的去處。廣場周圍在年前新栽了不少梅花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恣情盛開，團團堆堆如雲似錦，芳菲一片，把原本由鋼筋水泥堆砌成而顯得有些灰濛濛的廣場點綴得格外美麗。間或有幾名路人漫步在廣場間，會有一些花瓣飄落在他們的肩頭衣畔，頗有幾分沾衣欲濕杏花雨的格調與韻味，令人悠然神往，沉醉其中。
不過窗外的風景雖然漂亮，卻不能讓程思怡的心緒有所舒展，反而讓她略有些愁上眉梢。春天就這樣到來了，來得悄無聲息，來得匆匆忙忙，但一來便像在以一種昂然的姿態對世人昭示着它的存在。就如同從那天以後再也沒有聯繫自己的楊遠，彷彿是一夜之間便從她的生活里消失地無影無蹤，與這個春天一樣，離開得悄無聲息，離開得乾脆利落。
她現在還好嗎？這兩天朱小櫻不再給自己打電話了。但之前的種種消息似乎表明，她已經漸漸開始接受了朱小櫻的感情，想來以朱小櫻做事情的勁頭，總不會讓她不開心，不會讓她難過吧？程思怡知道，朱小櫻一旦認真做起事情，效果並不會比其他人差，或許楊遠現在已然得到了幸福感吧……
程思怡很想親口問問楊遠的感受和心情，但是她也知道，這時候並不適合稍假辭色，否則就有可能破壞了朱小櫻辛苦營造的氛圍，理智告訴她，這樣不好——至少，對他們來說是這樣的。小理
但是今天是情人節，一個特殊的日子，她的情緒也格外特殊，顯得非常不穩定。思緒隨着窗外梅花那淡淡的香氣飛揚著，她不停地回想着自從她認識楊遠以來多年的那些往事，一點一滴，連接成串，那些動人的回憶，無論埋藏地有多麼深，都似乎無法抗拒般地湧上了她的心頭。
這是怎麼了……程思怡扭過頭去，不再看着外面那撩人的景色，抹了抹眼角，努力想讓自己恢復正常的狀態。
可是，即便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居然都做不到。
她的手機靜靜地躺在辦公桌上，上面那個陳舊的，稜角都有些磨平的米老鼠掛飾正對她綻放着笑容。這個掛飾是好幾年前楊遠送給她的小玩意，她非常珍惜，從高中帶到大學，畢業之後即便換了幾次手機，哪怕是它褪色了、有污跡了，她都沒有想着將之丟棄。雖然幾乎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屬於再慣常熟識不過的那樣東西，但今天對於程思怡而言，這個掛飾顯得尤為刺眼。
心裏上下翻騰了半天，她還是把手機拿了起來，翻開翻蓋，在電話本里尋到了那個號碼。
「你還好嗎？」她在短訊里輸入了這麼一句話，但想了想，似乎不太妥當，隨即把它刪了。
「今天晚上……」寫了一半她便發現這樣肯定不行，自嘲地笑了笑將之刪去。
「今天天氣不錯，外面花都開了。」這根本是在沒話找話吧？程思怡嘆了口氣，連刪都沒有刪，直接關掉了短訊窗口。
默然了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直接在那個號碼上重重地按下了通話鍵。
…………
…………
楊遠正在高高的前台後坐着看書。或許是這兩天天氣轉暖的關係吧，她的心情格外明快，一改前段時間略顯陰霾的神態，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嫵媚的風韻。正在這時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幸福不會從天而降，所以你要自己爭取……」
「小櫻姐，電話。」邊上的顏顏提醒她道。
「我聽到了。」她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程思怡的名字。
為什麼她今天打這個電話來？楊遠的心情陡然變得複雜了起來，事實上，互有默契的長時間沒有聯繫本身就已經算是宣告了她們的結束，而選擇這個時候程思怡又再次聯繫自己，這算是什麼意思呢？
楊遠拿着手機猶豫了很久，她覺得自己不該接這個電話，或許這樣能讓自己和她都好受一些，程思怡可以不用考慮自己的感受，至少也不用再躲躲閃閃，能夠去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求一份有明天的感情，而自己……
想到這裏她有些苦惱，這種不切實際的希望還是趕快完全幻滅吧，明明朱小櫻對自己已經很好了，可她總是做不到好好地回應他……
電話鈴聲還在響着，邊上的顏顏見楊遠一直拿着手機出神，不禁感到非常奇怪。她剛想問為什麼小櫻姐不接電話，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了，裏面走出來的是那位已經很面熟的花店送花工。
「朱小姐，今天的花！」那個年輕小夥子笑着將那個超大捧的鮮花遞給了獃獃的楊遠，「今天是三十六朵紅玫瑰，請您查收一下。」
「哎？」楊遠一愣神，隨即又看了看手中那顯得有些過大的花束。
「哇，小櫻姐，今天果然收到這麼多，我還在猜你老公會送多少朵呢。」顏顏滿臉羨慕之色，打量著那些嬌艷的花朵，「今天的花，可不能再插在花瓶里了吧。」
「插在你嘴裏！」楊遠瞥了她一眼，簽收了送貨單。花束里按慣例掛着一張小卡片，她把卡片拿了下來一看，上面只是簡簡單單地寫了「我愛你」三個字，竟然和往常相同。
「沒創意。」楊遠暗罵了一句，將卡片塞入了上衣口袋。明明今天和平時可不一樣，既然都送了這麼多花，為什麼連討好的話都不肯多寫幾個字？
然而即使這樣，楊遠心中也不免有些甜蜜的感覺，有一個人能主動來愛自己，這畢竟和有些辛苦的主動去愛不同，尤其是對於這個送花的人，她……至少並不討厭。她坐了下來，聞着手中花束的馨香，甚至有些迷醉在這浪漫的氛圍里了。
這算是作為女人的好處吧，她暗想。可以心安理得地、坦然地接受別人的愛意，而不必為這份感情背上什麼包袱，這樣看來，當一個女人，也是可以很幸福的，儘管這份幸福，和作為男人來說並不相同。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了，剛才似乎沒有接電話。手機放在桌上，已經重歸無聲……似乎印象中頭一次沒有接她的電話吧，思思一定會生氣的。想到這裏她拿起了手機，正當她在考慮該怎麼回復程思怡的時候，忽然手中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楊遠看了看來電顯示，原來這次打電話來的是朱小櫻。
猶豫和不安很快被她放在了一邊，楊遠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翻開手機，接了這個電話。
「親愛的，收到今天的花了嗎？」對面朱小櫻的聲音有些樂呵呵的。
「收到啦，就是有些多了。」她答道，「你教我怎麼處理呀，不見得把它們帶回家吧。」
「那就帶回家吧，又沒什麼不方便的。」
楊遠哼了一聲道：「花這麼多錢送到公司來再讓我帶回家啊？浪費。你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事情嗎？沒事我掛了。」
說完她有些臉紅，這句話的意思……怎麼聽着好像是在暗示他說些好聽的話？自己難道真的有這個意思？
「你好急躁。」朱小櫻笑了，「親愛的，情人節快樂，我愛你。」
自己對這句話盼望已久了嗎？當然……不是。楊遠呼吸有些急促，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在期待什麼，情人節的浪漫之類的事情，那是顏顏這種天真的小丫頭才會喜歡的調調，自己怎麼會有感覺呢。
「我不愛你。」楊遠低着頭，有些羞澀地說道，「肉麻死了。」
「習慣就好了，」朱小櫻對她的傲嬌甘之如飴，「今天我早點來接你。」
「不要，老時間就可以了。」她忙道，「別干擾我工作！」
「我才不管，到了會打電話給你的。」朱小櫻笑着道，「你要乖乖地下來，要是不下來，我就上去把你抱走。」
「你……流氓。」楊遠雙頰通紅道，她相信朱小櫻做得出來這種事，真要這樣，自己可就沒臉見人了。
「沒有人比我更懂女人了，我相信，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他低聲悄悄道，「等我。」
說完，那邊輕輕地掛上了電話。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習慣了他的強硬了呢，楊遠有些疑惑。以前她一直覺得男人有主見是應該的事情，幫女人拿主意也沒什麼不好，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有些不同了，她依然覺得自己應該是主動的那一方。可儘管如此，她居然還是很自然地學會了服從朱小櫻的話……只因為她願意。
「小櫻姐，你臉紅了哦。」邊上的顏顏打斷了她的思緒，「你老公的電話嗎？剛送完花就來甜甜蜜蜜啦，羨慕死我了。」
「啰嗦。」楊遠白了她一眼，「嫉妒的話自己也趕快找個老公結婚去。」
「哎，你又刺激我了……」顏顏嘟著嘴抗議道，「再說了，哪有男人結婚了還會對女人這麼好的，你們也不要老是這樣一副熱戀中的樣子嘛。」
熱戀中？好像確實有這個感覺，楊遠笑了笑不置一詞。被別人嫉妒和羨慕的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好過，相比當初作為男人時面對周圍所感受到的危機感，這種溫暖的幸福感確實很讓她喜歡。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燒紅了臉，不知不覺間自己好像接受他了……而且讓她比較難堪的是，偶爾在這個小丫頭面前，自己還是會有些失態啊。
再次翻開手機，楊遠的情緒放鬆了許多，她十指如飛，迅速地打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很快樂，祝你們也幸福。」
沒有猶疑和顫抖，拇指輕輕一按，消息立時便發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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