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我是一滴水，你信嗎？
從楊濂家回來，何花順便又去了李嬸家，平安胖了一圈，李嬸正拿着一顆糖逗他。
兩個寡婦，都愛着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
何花邊想邊笑，一頭撞見正在院子裏等她的定海神針。
看見平安，他眼睛珠子都轉不動了：「娘子，這是誰家的小孩，長得真逗。」忍不住伸手捏捏平安臉蛋，扯扯他頭髮，嘴裏發出嘖嘖怪叫。
平安光光的腦袋，頭頂扎著衝天小辮，像一撮雞毛，臉蛋胖得猶如含了兩顆核桃，鼓鼓的吊在下巴兩邊，整個天界他都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造型。
「我兒子。」何花言簡意賅。
「啥？」他差點沒蹦起來，「你都沒跟我成親，哪來的兒子？」
見她只顧抱平安，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索性伸開雙手攔住她：「這麼快就有小孩了，我怎麼不知道？」
樣子似乎很委屈……
哎，真是天上掉下個大麻煩來，一個小的就夠她煩了，現在又來個大的。
何花輕嘆一口氣，搖搖頭，從他身旁繞開，將平安放在竹簍做的搖籃里，一邊搖一邊說：「這是我的事，不跟你相干。」
「倒是你……」何花這才拿正眼看他：「難道不介紹一下自己？」
莫名其妙掉到她床上，還是成親那天。
「哦，我差點忘了，你還不認識我呢！」他搬來一條板凳，坐在旁邊，開始介紹自己：「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你叫雲淺，我叫……」
……何花已經認定他摔成腦震蕩，而且治癒的希望渺茫。
他忽然停住了，叫什麼呢？他化作人型的時候，雲淺已經下界投胎做人了，沒人給他取名，也沒人知道他叫什麼。
「你覺得『月華』這個名字怎麼樣？」
「月華？倒也挺配你的外形。」
不過僅僅是外形而已。
「娘子覺得這麼名字好聽？」
皺一下眉，自動忽略「娘子」二字。
「月華——」何花試着喊了一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家了吧？」
月華留意觀察她的神色，見她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映，知道她真的將前塵往事忘乾淨，心裏竟不知是悲是喜。
也許，忘記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對她不是壞事。
「我是一滴水，你相信嗎？」月華看着她認真的說。
何花點頭。
點頭不等於相信，相信神經病，她也變神經了。
「我和你同枕共眠了很多年，我們是夫妻，相信嗎？」月華璀璨的雙眸飽含期盼的望着她。
「神經病！」她不想罵出來的，實在忍不住。
「你剛來的時候昏迷不醒，滿身是血，是不是把腦子也摔壞了？」
月華沒有聽出話中的諷刺意味，因為他確實是一滴水，單純簡單，不食人間煙火。
如果不是在天界莽撞的遊盪了那麼多年，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估計現在他都單純得如同嬰孩。
低頭想了想，月華認真的說：「我把那個人打得魂飛魄散，天庭派了十萬天兵捉拿我。」
以為你是孫悟空么？還天兵天將捉拿。何花滿身雞皮疙瘩，只不好表現出來。
「我原本想殺了他就跑來找你，沒想到受傷掉下來，竟然遇見了你，太好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語氣是滿滿的驚喜。
見她神情淡淡，月華也不失望，依舊神采奕奕，充滿期待的說：「娘子，今後我就一直一直陪着你，再不讓人欺負你，好不好？」
「不好！我是寡婦，你不能住在我這裏。」
「那我們馬上成親。」
月華很興奮。
何花很無語。
「我們這的規矩，必須守孝一年。」
「那一年後我們再成親。」
「……」
何花覺得沒有再交流下去的必要，轉身去做飯。
「吃完這頓飯，你就離開。」埋頭吃飯，不去看他儲滿委屈和失望的眼睛。
「不要攆我走，我只認識你一個人，我啥也不會，離開你一定活不了。」月華低聲央求。
「你不是神仙嗎？」萬能的神仙，哪有離開誰活不了的。
「我……」他不再乞求，挨着平安坐下，可憐巴巴的望着她：「我真的沒地方去，如果你攆我走，我就一直站在你家門口，讓別人看見了說你閑話。」
何花動作一滯，腦袋缺根筋，卻也不笨，會威脅人了。
「那我就把你送到其他地方去。」
「我不去。」
「你留在我這裏有什麼用？你會煮飯、帶孩子嗎？會種地嗎？」
月華接連搖了幾下頭。
何花語重心長的說：「我一個人帶着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再要養你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傢伙，我會累死，再說，孤男寡女，會惹來很多閑言碎語，你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知道嗎？」
不知是語氣太嚴厲還是神情太沉重，月華看着她，慢慢的，輕輕的，點了下頭：「好，我走。」
這樣委屈無奈的神情，與他飄逸出塵，英俊瀟灑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對比，帶出一陣強烈的錯開感。
忽然有一種心痛的錯覺，不忍心，卻又不得不狠下心，將他趕走。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眼望去，「醉香樓」三個大字映入眼帘。
他以為這是一家酒樓，絕對想不到這是縣城最大的一家伶人館。
清華高雅的氣質，世間罕見的容貌，月華這樣的姿色，別說是縣城，就是在京城，也是要做頭牌的。
所以何花將他賣了個好價錢，還特意叮囑老闆，如果他願意，可以賣藝不賣身，等他自己攢夠了錢，改業從良。
心有愧疚，於心不忍，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男人不都喜歡干那種事情嗎？既享受又賺錢，也許他是喜歡這份工作的，何花這樣說服自己。
純凈無邪的眼神，單純無害得猶如一隻小貓，他真的是一滴水嗎？
終究還是不忍，問他：「要不要換一份工作？」
他輕輕搖頭，將賣身契和一袋銀子交給她：「說好的，一年之後來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