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後一個選擇

「忘了要點錢來。。。。。。」

清晨，吳學起走在小巷子里，身無分文的他，懊惱得很。

這個時代，小城市裡面還是跟二十一世紀初沒什麼變化，基本都是些三五十年前的建築，二十世紀初的時候，華國城市化如火如荼，蜀市也乘機超速發展，滿眼都是工地，結果30年前房地產市場崩盤，幾乎一半的建設工程成了爛尾樓，由於之後經濟一直不景氣，城市面貌之後幾十年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而據說外面大都市的發展卻是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已經發展到鄉下人不可想象的地步。但到底到什麼地步了，吳學起一直沒有機會去見見世面，因為，現在的大都市，那是個沒有錢，連蟑螂都活不下去的地方。

吳學起一家祖孫三口就一直住在偏遠郊區的一棟爛尾樓里，當初規劃時要修30層，可修到十二層的時候，老闆捲款跑路了，害苦了一幫炒房客，之後這樓就一直爛在那裡。

這棟樓只有八樓以下有牆壁，八樓以上都只有框架，而吳學起他們就住在第八層，還有一面牆壁是自己蓋的。這樓爛了20多年，他們就一直住了20多年。

現在是早上8點左右，巷子里熱鬧得很，路邊小攤坐滿了匆忙吃著早餐，趕著上班的年輕人。金燦燦的油條、白花花的豆腐腦，熱騰騰的香氣四溢。

吳學起咽咽口水，肚子里叫個不停，一種從未有過的飢餓感逼得他快發瘋，感覺敏銳也不完全是好事，至少飢餓感強烈了很多。

從走出那太平間到此時已經過去了5個小時，吳學起之前在報攤里看到正在賣4月13日的報紙，原來只過了一天。小心翼翼走在路上，不時聽到街頭巷尾零碎地議論前夜發生的事，有人信誓旦旦親眼看見當時的場面，還得意洋洋展示手機里ps過的畫面。

吳學起緊了緊衣領，將頭埋得更深，身上的夾克是他從醫院更衣室裡面順手牽來的，是他第一次作個小賊，不過這幾天他的第一次太多了，也沒有太內疚。

穿衣服的時候，他照了下鏡子，鏡子里的他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區別，體型瘦了些，臉上線條也更加清晰，整個人成熟了不少，何況他也沒有什麼熟人，不怕被人認出來。

屏住呼吸，強忍著飢餓，吳學起快步走過了小攤密集地段，輕輕吐了口氣，還有兩個轉角，就是他的之前的家了。

過了轉角，不出所料，樓下已經貼了封條，警察正在驅逐爛尾樓里的所有居民，樓道口都是些摔壞的傢具和物品，哭喊聲，謾罵聲在清晨里格外刺耳。這些居民都是些沒有工作、無家可歸的人，不過大多情緒比較穩定，畢竟爛尾樓很多，離開這裡，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吳學起走近，只是遠遠地凝視了很久，把家的樣子深深的印刻在腦海里，不再留戀，轉身而去。

離開這裡之後，吳學起又去城市救助站排了半小時的隊領了兩個饅頭，剛到手就一口咽了下去，把救助站發饅頭的小姑娘嚇了一跳，然而飢餓感卻越發強烈，可惜制度規定，每個人只能領兩個饅頭。

二十一世紀，華國經濟經歷了兩次經濟危機后，已經陷入了全面蕭條，失業率超過15%，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社會矛盾不斷加劇，為此各地政府幾乎都設立了救助站，讓無收入群體有口飯吃，稍微緩和下社會矛盾，可惜只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

蜀市的救助站就不需提供任何證明，只要有耐心站在那裡排一個小時左右的隊，每人每次都可以領兩個饅頭。

那小姑娘看吳學起可憐，偷偷多給了他一個，引來後面排隊的一陣牢騷，可小姑娘天使般的笑容讓人群很快安靜下去。

緊緊抓住那個饅頭，吳學起沒有捨得吃，找了張乾淨些的紙仔細包了起來，放在口袋裡。

「世上還是有好人的。」吳學起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溫暖。

他弟弟成為植物人之後，由於沒有意外保險，事實上很多保險公司已經沒有這個險種，或者不對普通人出售這個險種，因為，這個時代，普通人太多意外。

吳學起無法負擔起高昂的醫藥費，他弟弟在一周前已經走了。這也是吳學起崩潰的直接原因，三年前，他爺爺生病的時候，他沒有能力湊夠手術費，已經讓他後悔憤恨一輩子，而他弟弟也是這樣的結局，讓他忍無可忍，無法再忍。

之後的七天，吳學起每天漫無目的地穿過大街小巷，勉強混口飯吃，忍受著飢餓。雖然手上已經有了43條人命，但是他不是屠夫，也不是強盜。直到現在，他內心裡仍只是一個普通人，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唯一的不同，就是感受著身體里那越來越澎湃的力量，也逐漸適應著這股力量。

體力增加、五感敏銳、注意力集中、觀察力增強。。。。。。。而且身材健美、皮膚細膩、氣質提升、眼神深邃。好像身體寶藏被突然打開，一切都像哈達方向發展，各項能力不斷提升著。

這幾天他又暈倒了幾次，每次都是一到兩個小時左右，醒來后，都發現大腦清晰了不少，覺得自己之前好笨，感嘆原來這就是聰明的感覺。而且暈倒的時間越長，提升的程度越大，吳學起真想一直就這樣暈下去。。。。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五天左右，逐漸穩定下來，吳學起各方面能力都有所增加，要是現在的他去殺陳扒皮一家的話，肯定是空手而去，毫髮無損翩翩而回，瀟洒得很。

那個「方舟守護者」雷給他的手機一直安靜地在他口袋裡，這幾天他也研究過幾次這個手機。現在科技發達，這種造型的手機幾十年前就絕跡了，他弟弟女朋友用的就是電子寵物小狗手機，狗嘴是聽筒，狗尾巴是話筒，造型很可愛，會跳會叫，還會18種動作。來電時四肢亂動汪汪叫，靜音狀態來電時張開嘴巴，蹲起身體一個勁地搖尾巴，非常可愛。眼睛可以射出虛擬屏看電影，無聊的時候還可以逗它玩。

就算吳學起他之前用的淘來的二手貨也輕薄美觀又智能，哪像這個老古董，怎麼按都沒反應，還是古老的顯示屏，而且看起來破破爛爛很舊的樣子，估計用了不少年。雖然吳學起不滿意它的造型，但是不代表他真的看不起這個手機，畢竟雷的一根金屬筷子可以救他一命，說不定這個手機是微型變形金剛。

他還咬了那手機兩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確實結實得很，看來不簡單。之前他也上網查了有關方舟守護者的消息，卻一無所獲，而方舟到底是指什麼，查了半天也是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方舟。。。。。。不會是諾亞方舟吧。吳學起只能祈禱方舟守護者守護的不會是傳說中的那艘。

不過網路上其他新聞倒是不少，有關他的也很多，才兩天時間好事者已經將他什麼時候斷奶都查出來了，而關於他的作案動機還是眾說紛紜，不過在網路的角落裡還是有人將他真實的動機公布出來，網民反應也很是熱烈，同情者有之，唾罵者有之，不過過幾天這些都會被人遺忘，因為，這個時代這種事情層出不窮，這也是陳扒皮請那麼多保鏢的原因。

社會不平，俠客夜行。華國從來不缺俠客，現在社會矛盾不斷加劇，俠客也是越來越多。

想起陳扒皮，吳學起有點後悔當時讓他死得太痛快了，應該讓陳扒皮真正嘗嘗扒皮的滋味兒才能解心頭之恨。

陳扒皮原名陳波平，人如其名，壞事做盡卻風平浪靜，遭受群眾的無數舉報投訴，生意場上多少明槍暗箭，卻一波不起，穩坐釣魚台，是蜀市有名的黑心商人。明面上專門從事收購爛尾樓改造的生意，私下裡卻不知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這次被吳學起掄死，也算是惡有惡報。

然而，接下來的十多天里，雷一直沒有來找過吳學起，那個老手機也沒有任何動靜，吳學起一度認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雷了，直到那夜。

第十七夜，深夜。

吳學起站在蜀市的南山山頂，遠眺萬家燈火閃耀，這些天每天晚上他都在山頂看著這個養育他長大的城市，看累了就找一塊柔軟乾淨的草坪睡下，第二天再繼續在城市裡遊盪。

蜀市是個山城，城市依山而建，一條江水貫穿整個城市，養活了大約40萬的人口，蜀市人平常喜愛熱鬧，深夜還有很多人未曾入睡，

吳學起對家鄉還是很有感情的，他弟弟一直沒有出過蜀市，那張曾經非常熟悉的面龐，浮現在他的腦海里，遠處的燈火似乎模糊起來，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感覺怎樣？」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吳學起的思緒。

視線再次凝聚，雷就在他身前3米處，而他卻沒有發現雷是何時到的，如何到的，而且這次也沒有聽到雷的心跳聲。

吳學起看著雷沉默不語，跟上次見面時怪老頭的形象雷亂糟糟的頭髮，現在已經梳得整整齊齊，只是頭髮還是一樣的灰白，黑色的緊身作戰服將他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作戰服下的肌肉高高隆起、顯示著裡面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身上披著個黑色的披風。

沒有任何武器形狀的東西，整個服裝一片漆黑，也沒有任何反光，只是胸前有一個啤酒瓶蓋大小的乳白色月牙形標誌，在不時泛起淡淡的光暈，神秘而美麗。

雷就站在那裡，黑色的披風烈烈作響，而他卻紋絲不動，神情嚴肅，目光炯炯，好像已經在那站了千百萬年，像一尊巨神，守護著身後的萬家燈火。

這才是雷真正的形象吧，吳學起暗自嘆道。

雷對吳學起沒有回答並不在意，他那句話也只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對吳學起這些天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他心裡清楚得很，畢竟他也是這一步過來的。

只不過吳學起的變化之大讓他有點吃驚，看得出來吳學起的力量和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再加上吳學起過人的戰鬥天賦，經過訓練的話，很快就可以成為一名戰士。

雷暗暗嘆了口氣，吳學起果然是個人才，有這份天賦的話，走上這條路也許會活得久一點，更何況吳學起的命還是他救的，雷內疚的情緒淡了不少，雖然形勢嚴峻，但他還是決定再給吳學起一個選擇機會，因為這條路實在太難了。

「現在你有人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後一個選擇。」良久，雷終於動了，他手稍微握了握，看著吳學起緩緩說道。

是的，最後一個選擇。選錯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選擇；選對了，以後就不需要選擇，因為死人不需要選擇。

雷認為，死亡或許才是正確的選擇。

「什麼選擇？」吳學起語氣很平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和朋友一起在山頂納涼談心，似乎渾然不知這個選擇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想知道方舟守護者是什麼人嗎？」良久，雷委婉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形勢實在太嚴峻，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雖然他這身裝備看起來很威風，可是這周他遭遇了一場小戰鬥，以往手到擒來的小戰鬥，居然費了他好大力氣，差點搞得灰頭土臉，現在身上還是隱隱作痛。這也是他遲了這麼久才來找吳學起的原因。

雷只能感嘆歲月不饒人，畢竟他已經150歲高壽了。雖然他認為吳學起回答不想知道，然後去死是個正確選擇，但出私心作祟，他只能問這麼個委婉問題。

希望吳學起想知道，不然的話，他只能讓吳學起再死一次了。

「我正想問這個問題呢。」吳學起充滿陽光地笑著，笑容很柔和。

這句話后，他的人生再也不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