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

鮮血和撕裂的肌肉，都停留在離開安芮娜體內那一刻，所處於的位置。痛覺的信號尚未傳遞到腦部，便被凍結在一段接觸到空氣的神經內。

不過這都沒有安芮娜掏出的那個肺葉，來得令人驚訝。

那像是一個有生命力的腫瘤般，獨自跳動的肺部，孕育著讓瑪麗安娜?蘇都面露驚奇的魔物。一短短細長的肌肉組織，從肉球的四周往外發散。它們中有一部分糾纏在那段和肺部共存的氣管上，但更多的都停留在安芮娜的體內，抽取着她體內的力量。

「接下來，是胃袋。」

史東與瑪麗安娜?蘇沒有給安芮娜任何喘息的時間，事實上，安芮娜也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在冷酷無情的提醒聲中，安芮娜又單手摘取了她的胃袋。她破開的肚子露出一段段尚自蠕動的大腸，捧在手中的胃袋如同一個橢圓形的橄欖球。

胃袋的外壁覆蓋着一層紅色的結晶，通向胃袋的各種管道上也都有着一個類似閥門的結晶化器官。

「靠胃部抽取本源之力，用食管補充生物必須的養分……那些古法師不愧為『那個人』的學生。」

安芮娜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將蠕動着的腸管從體內拉出。慢慢的，她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潤。

執行改造儀式的他們卻沒有心情思考是什麼導致安芮娜的臉上會出現這種神色。他們等到那些如指骨般，一截截灰白色的腸管全部離開安芮娜的身體，才繼續說道。

「然後，是你的卵巢。」

生命的孕育之地，一切希望的源泉，被染血的手指從體內摳出。

整個卵巢被扔在了地上，如果說安芮娜剛才所掏出的肺葉是腦部中樞，胃袋是身體結構，大腸是骨骼部分。那麼最後掏出的卵巢，便是整個人作為重要的心臟。

安芮娜的整個卵巢，都被一顆碩大的心臟所佔據。澎湃的本源之力在其中流淌，一絲絲純凈無暇的銀白色焰火，圍繞着心臟中的細小晶核。

「那個是……火種？」

史東與瑪麗安娜?蘇超凡的視力，讓他們能夠勉強看清楚驅動這顆晶核的，是一個微小的火星。火星中所散發出的強大力量，驅使圍繞在四周的碎片，拼湊成晶核的模樣。

「源質的碎片。安芮娜?耐瑟，你的身體內寄居著了不起的東西呢。」

他們鬆開持槍的手掌，在幻影聖槍化為一團光輝從兩人的手間消失后，像是鼓勵般摸著安芮娜滿頭的金髮。

「現在，有一個機會。你和雪莉露，有一個能繼承地上的那堆零碎，成為一個完整的，不會依賴任何藥物的人類。」

從第一眼，看見那些變異的臟器開始，史東與瑪麗安娜?蘇便明白執政官們在安芮娜的體內培養了什麼樣的怪物。

「這顆心臟中所燃燒的，便是春曉之族的凈世之炎。想要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必須以犧牲另一個靈魂的代價，喚醒凈世之炎。」

如果不是那個心臟般的卵巢中，已經植入了凈世之炎。那麼史東和瑪麗安娜?蘇肯定會先殺死安芮娜，然後將他的本源剝離至史東的體內，接着隨便與每時每刻都會像他祈禱的無地信徒中的一個簽訂靈魂契約，用那個人的靈魂抹去蘇格底瑞斯之刃內的憎恨，再將神劍與這些器官合併，直接將自身變為不死不滅的存在。

「安芮娜?耐瑟，雪莉露?夏爾，世界馬上會進入原本的運轉軌跡。」

史東和瑪麗安娜?蘇施展的長效時間停止，在諾莫森德這個世界修正值最低的地方，也無法維持太久。就在他們注意到時間停止結界有所鬆動時，他們的感知忽然捕捉到了什麼，腦袋中的思緒緊接着展開一連串的疑問，又根據疑問推斷出無數的結論。

有的結論被否決，有的結論做為猜想存於心中。即使以擁有最高階聖魂的瑪麗安娜?蘇，也無法以她的能力長時間使用預言系法術推斷未來。而史東腦部的神經開始抗議，靈魂中泛起的噁心感，使許多計算到一半的推斷壞死在腦中。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是，史東和瑪麗安娜?蘇的口吻仍然平穩，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情緒波動。那種淡定的氣質，令旁觀著整個事件的柳絮又學到一些新東西。

「再見了，安芮娜。」

安芮娜的臉上，出現了代表雪莉露意志的銀亮色瞳孔。這讓不知該怎麼表達內心感情的安芮娜，微微一愣。

「不……」

當她明白雪莉露的那句話，意味着什麼時。與凈世之炎同等顏色的銀炎，已經從銀亮色的瞳孔中射出，點燃心臟般的卵巢。

看見她們做出抉擇的史東與瑪麗安娜?蘇，伸出右手。他們操控如同大腦般的肺葉，懸浮於半空后，他們的左手，用食指遙控一截截腸管和胃袋拼湊成一個畸形的軀體，懸浮於肺葉的下方。

燃燒的心臟投入畸形的軀體，一陣銀亮的光澤從亂七八糟的身體中湧出，無數的神經與血管，還有肌肉組織像是雨後春筍般，瘋狂地填充著本該由它們填充的地方。

史東和瑪麗安娜?蘇的雙手按在肋間，他們猛一用力，從體內抽出兩根染血的肋骨，插入新生的軀體中。那兩根屬於史東的肋骨，帶着很強烈的神聖氣息。這股氣息與血液中蘊含的力量，使新生軀體的骨架和肌肉組織，無意識地按照史東的體型，做出了修正。

融合了這兩根幾乎聖遺骸的肋骨后，這具身體開始長出肌膚組織和各種毛髮。

銀白色肌膚組織，覆蓋整具身體。柔亮的烏黑毛髮從毛孔中滲出，在身體進行第一次新陳代謝時，變為安芮娜所鍾愛的樣式和密度，

「再見了，大家。」

雪莉露的最後一絲意識，也成為驅動凈世之炎的染料。這股澎湃的本源之力不像是正在修補史東身體的幻影聖力那樣，只是單純的停留在一個地方。它們根據留在兩根肋骨上的血液中，所蘊含的無意識記憶，分散激活體內的各處脈輪后，沿着脊椎上升至腦部，又從腦部返回胸腹內。

安芮娜睜開眼睛，同時，凈世之炎也以樹狀的形式停留在她的體內。

「我是維斯汀?夏爾。安芮娜?耐瑟和雪莉露?夏爾的女兒，蘇格底瑞斯之刃第十七任擁有者。」

然後，她鏗鏘有力的聲音，令瑪麗安娜?蘇和史東都有些驚訝。即使習慣於創造新生命的瑪麗安娜?蘇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活躍的新生命。

「偏執與固執的結合，瘋狂的背面原來還有着這樣的東西。」

當然，這也帶給史東和瑪麗安娜?蘇一些新的啟示。而急於將這些啟示轉化成完整理論的無地大公，收縮意識退出了史東的靈魂。

紫色的長發恢復原先的模樣，泛著幻影聖光的瞳孔在世界的軌跡恢復的那一刻，便回到原先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