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 這就是公司的社會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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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端來茶水。童新華抬手示意三兒：「上課吧。」秋子說：「沒說課題呢。」三兒捏著煙笑：「我知道兩位叔想問什麼，中國的經濟前景如何，房地產還能不能賺錢。」

「不光這些。」紀鐵林伸手敲敲煙灰，「你現在在北京呆著，一呆五六年不回來，公司你放心哪？即使退出房地產，清水有限公司也是大公司，一年收入不得了的。」

三兒抽了口煙：「其實我很保守的。我說的保守不是因循守舊固步自封，跟你們理解的保守不一樣。我說的保守是指佑傾的思維方式。佑傾佐傾知道吧？佐傾就是激進，顛覆式的改革。你們大概以為我佐傾吧？不是。做別人不敢做的事，那是因為別人可能沒看到，我碰巧看到了，不一定佐傾。佑傾就是通過改良的方式，逐漸地改變現狀，穩紮穩打，儘可能地避免不確定性。中國的改革開放，就是沿著佑傾這條保守的道路往前推進的。有人有個簡單明了的總結，摸著石頭過河。先試點評估，再全面實施。我沒地方試點，所以每走一步，我要都想好了退路。從買清風小區的門面開始，我一直在鞏固退路。買廠之後不光要考慮我自己的退路，還有考工人的退路。就目前的經營形勢看，廠，營銷公司，酒店，這個鐵三角的效用還是不錯的，長期經營下去的問題不大。」紀鐵林點頭問：「人你放心嗎？」

「放心嗎？」三兒沉吟著，「從買塑料廠開始，到現在，十六七年了吧？紀叔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說，清水公司積累起來的規章制度，比鼎盛公司要完備合理得多。」

大家意外地看著三兒。三兒捏著煙說：「而且這些規章制度都形成文件了，並且能夠不折不扣地執行。比如公司幹部的挑選任命制度、職工管理規範、財物管理制度等等。兩位沒聽說過嗎？清水公司甚至規定，凡公司職工，不準參加違法活動，不能有任何違背道德倫常的行為，否則即行開除。比如打牌不能超二百塊錢，比如必須贍養父母，善待妻兒。這些制度制定之後，還沒人違反過。不是我搞的，他們自己搞的。」童新華哦了一聲。

「這批人，」三兒又說，「就是善良這批老總和小總，肯定沒問題。儘管是土老冒，他們就是能把公司經營好，用清水話說就是，把事當事做。總公司老總當中，學歷最高就是紅姑了，自費大專畢業。小總就鄭風鈴是中專生。清水公司只有財務人員、營銷公司的網路銷售人員有大專以上的學歷。學歷真不重要，我這兒又不是我爸那樣的高科技單位。我要的是處理具體事務的人，要的是吏，不是官。官我一個人做就行，其他人都是幹事的吏。」

紀鐵林眨眼問：「官跟吏不一樣嗎？」三兒搖頭說：「不一樣。簡單地說就是，官決定做什麼，吏負責實施官的決定。官要的是決策能力，吏要是的執行能力。對大公司來說，官要有廣闊的視野，吏要的是累積的經驗，所以吏越老越好。」大家感悟地點點頭。

「一直想找個官。」三兒說，「看來只有小欣有當官的可能。」

紀鐵林思忖著：「明白你的意思。小欣有決策的膽量，也有一定的見識，視野還不夠寬是吧？」三兒點頭嗯了一聲：「其實我早就想把公司扔給他們了，讓他們自己弄去。公司必須運營好，為那些需要公司的人運營好。大概這就是公司的社會責任吧，所以早些年我就設了個發展求助基金。從這個意義上說，清水公司一開始就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不想管就得找個官，能把公司扛下來的人物。要是小欣也不行的話，我只能接著做這個官。」

「沒法比，」紀鐵林撐撐眼皮，「沒你的視野，更沒你的心胸。要說鼎盛後來的基礎還不錯，我就是沒能力讓它正規化。三兒我還是覺得你現在就退出，還是可惜。」

「我跟你說過，」三兒說，「我的才智只支撐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不是謙虛。很多勢頭不錯的公司老闆，就是因為太自信，盲目地擴張，攤子鋪得太大，不知道及時地收手，最終難以為繼，導致公司倒閉。所以不是看好的事，我不會去做的；看好的事，等個十年八年我也願意。所以一開始我就特別地小心，叫他們做正當生意，生怕中途出個紕漏。不是你鼓搗我提前進入房地產，不是機會好，本來我還想著，多積累點東西，把底子打結實些，等我有承擔相應的風險的能力的時候，再搞房地產。夠保守的吧？像我這樣人，掌握的資源極其有限，問題出大了沒人幫我的，所有我不會用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做一幢有可能無法完成的大廈。房地產是資金密集型產業，房子是用錢堆出來的，有風險就是大風險。都記得深圳的帝王大廈吧？那老闆肯定是聰明人，要不他賺不到許多錢，他就是沒打好基礎，沒考慮到承擔風險的能力，把攤子鋪大了。他也白手起家，估計他當時掌握的資源也有限。」

紀鐵林提醒道：「你現在資金充足。」三兒說：「資金是充足，就是我真不能做了。」童新華點點頭：「樹大招風哪。」三兒又說：「現在的媒體發達，動不動就暴個光。我是不想在聚光燈下呆著，不想在別人的窺視中生活。開始我就想著，讓家裡人把日子過好點，後來又想著，把徐庄打扮得漂亮點，現在都實現了，夠了。這回回來一看，沒想到徐庄竟然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遠超我的想象。早知道徐庄發展這麼好，一號店不該我來做。」

「知足常樂，」童新華說，「知足常樂，還是老先生說得對。」

「我支持三兒。」秋子開口道，「有個導演，到清水去選外景。他還找到家裡去了，說想採訪三兒，以三兒為原型拍個電視劇，我沒理他，方歆跟小孫把他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