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設計殺人

第三十章 設計殺人

鉛山清風峽谷,臨江東去,朝北而行,橫穿永平而過。

此季為枯水時節,但有得雪水補給,峽谷中嘩啦啦的流水聲響徹不絕。峽谷南岸,翻了劍峭山峰,便是一條不大不小的官道。

官道上的人流而今算不得大,只因將近傍晚,天氣微寒,文人騷客也好,販夫走卒也罷,若是沒有必要的理由,哪個會駐足在這鬼地方。傳言此地多有豺狼出入,曾喪失了好多條醉漢的性命。

除非是腦子不正常的人才會在這峽邊逗留,而且是將近傍晚時分了還在這裡逗留。

可不,而今還真有兩個腦子不正常的人,剎住了馬車,盡在官道旁燒起火堆,把冰冷的白面饅頭烤熟了,笑嘻嘻地往嘴巴裡面送。

這二人皆是十四五歲的模樣,烤起火來閑聊,有說有笑,也不見趕車的車夫。倒是難以辨別哪個是公子,哪個是隨從。

「渙哥,你看那峰頂的,是不是有兩顆怪異東西?」

「在哪裡?」

「就是北峰上的那塊山岩上呀,你看你看,它動了,是不是寶貝?」

「黑娃,趕緊加柴火,我們把火燒得越大越好!」

「咋了?渙哥兒額,不是我說你,這幾天你總是神神叨叨的,賺了人家的黃金,卻不趕回家去,叫我和你在這鬼地方『賞風景、觀天象』。哎……我哪裡懂你說的那些個風雅之事,現在心中全是那金燦燦的金子……渙哥你不知道,你離我而去的時候,我把這些金子抱得死死的,總覺得腿都在發抖,後來……後來我一看,他.媽.媽的,老子盡然尿褲子了……哎,這事你可不能朝丫頭講,她要笑我的……」

「閉嘴,你再不加柴火,我倆怕是要遭危險!」

「嘿嘿,你又唬我……咦?渙哥兒喲,你看那山巔的兩個東西在移動呢……喲喲,不見了不見了……喲,那東西咋越來越亮?」

「那是狼!傻.逼,你適才看到的是狼的眼睛!」

「狼?哎喲我的親娘……」

二人趕緊把火燒的旺旺的,風一吹來,火焰東倒西歪,像個在大地上跳舞的火神,發酒瘋了一般,勢要四處亂竄。

還好那只是一匹孤狼,見到火勢一大,又彷彿嗅到了許多人的氣味,陡然頓住,來回觀望一陣,朝天空長嚎幾聲,轉身遁入山林,消失不見了。

「黑娃!我這麼覺得這風裡面有股尿騷味,你適才在哪裡小解的?」

「嘿嘿,渙哥兒,這……這哪是我小解造成的,告訴你,我這褲襠還沒幹呢。」

「你……沒用的東西,把金子給我,哼,可別惹得這金子也騷臭起來。」

「哎呀,好哥哥,我看護的好好的,你就給我看著吧!」

「少來,你快點,我要檢查檢查,看是否有遺失。」

「不會的,不會的,我是尿了褲子不假,可萬萬不敢搞丟半點金子呀,我辦事,你信不過么?」

「你……我說黑娃,你何時變得像個婆娘一般了,磨磨唧唧的,快拿過來!」

「這……這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么。」

「拿來,那是老子的金子,又不是你的!」

「哈哈哈……什麼你的金子,你的卵.子,那金子是老子的!」

「黑娃,你翅膀硬了?敢對我說葷話,稱『老子』?」

「渙哥,不……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說的?」

「對,不是他說的,是老子說的,哈哈哈……」

貪婪的笑聲中,約莫七八個漢子迅疾把劉渙和黑娃圍住了,手中突然亮出明晃晃的大刀來,好一股盛氣凌人的氣息。這些人都是陌生得很,但都認不得。只能藉助火光,看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便是那賭坊的老闆。

「喲,這不是賭坊的老大哥么?咋地,你也來了興緻,要陪我兄弟二人賞夜景么?」

「賞夜景?老子去你娘的賊廝鳥,廢話少說,拿老子的金子來!」

「你的金子?你的金子何時到了我這裡了?」

「你個小雜種,裝糊塗呢,今日白天,老子親手交給你的,黃金一萬兩!你忘記了么?」

「黃金?一萬兩?老雜種,小爺今日只記得,是光明正大地從你那裡得來的五百兩金子,是小爺用絕世珍寶換的。」

「哈哈哈……老子說多少便是多少。」

「你……你這是劫財!」

「是又如何?老子知道你有功夫,老爹是臨安府的大官,可而今誰也救不了你了!」

「哎……你要劫財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兄弟二人卻是只有黃金五百兩,你卻說一萬兩,那多餘的金子,我從哪裡來?」

「哈哈……事到如今,你這小雜種還在和老子算賬。告訴你,這是個極為簡單的算術呢,那多出來的金子你也拿不出來,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哈哈哈……那拿不出來的金子,就用你兄弟二人的小命來抵!」

「啊?你……你這不僅是要劫財,還要害命呀。你這是土匪勾當,是強盜行徑!」

「哈哈,對極對極,老子乾的就是土匪勾當,怎樣?」

「哎……不怎樣,可是你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喲喲喲,老子還犯錯誤了。哈哈哈,你倒是說說,老子犯了什麼錯誤?」

「哎……你不應該和我說這許多話的。而今已你誤了最佳的時機,你活不久了。」

「好啊,小雜種,那老子成全你,兄弟們……」

他本來想說「兄弟們上」的,可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被一聲大喝止住了。

卻聽見「賊子爾敢!」

話音一落,四面八方嘩啦啦地圍起了一大堆人,還在老闆納悶之際,那反包圍的人群統統亮出了火把。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了方圓之地,眾人一陣驚慌,定睛一看,卻是鉛山縣衙的公差們,個個身著差服,手持官刀……

劉渙乘著賭坊老闆獃滯之際,迅疾抓起黑娃,帶著那包金子,以太祖長拳開路,幾個呼吸之間,逃出了人群,站在最安全的地方。

黑娃見這陣仗,一直想起劉渙所言的「千軍萬馬」來,他反而不再膽怯,盡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

呵,這黑娃也真是怪氣了,抱著金子要尿褲子,見到「妓.女」又面紅耳赤,而今碰到了真槍實刀的陣仗,這要流血斷腦殼的時際,他反而熱血澎湃起來,雙手成拳,青筋暴漲。

劉渙卻要冷靜得多,藉助火光四處探查,看看有沒有白天他遇到的那個老頭的身影,可巡視一番,並沒有看到老頭。

卻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一聲令下,道:「上!」

全場就亂成了一團……

金鐵相交,刀兵相向,喊殺震天……

奈何那賭坊老闆帶來的幾個人,雖有殺人越貨的虎膽,卻無臨陣應變的謀略,他們那裡是訓練有素、講求陣仗配合的官府的對手。只覺得「哎呦」之聲不斷,就以開始土崩瓦解……

賭坊老闆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這小子無端端地要駐足在這「險地」看他.媽.的夜景?為何自己要與他說那麼多的廢話?這縣衙之人是何時趕來的,何時埋伏好的,怎地一點異象都沒有察覺到?

他想也想不通透,只是死命護住自己的面門,步步後退。

又被眾人合圍,從現場一直追到山崖下,再也無路可逃……掙扎無果,被刀槍穿胸,死於非命。

他死的時候,眼神中儘是不甘,儘是悔恨……可到底是個戰鬥到底的漢子,整個過程沒有一點認慫的變現,還算是有點英雄氣概了……

「帶頭大哥」一死,其餘的六七人死的死,傷的傷,在沒有了主心骨,紛紛棄刀投降,被縣衙公差五花大綁,扔在了一起……

夜晚出奇地安靜,山峰上一時間來了許多頭狼,悄無聲息地觀望著。那濃郁的血腥味隨風飄進了它們的靈魂里,是它們最喜歡的東西……

帶隊的大漢吩咐眾人打掃戰場,統計死傷。收刀回鞘,朝中央一喊,道:「敢問劉相公何在?」

「叫你呢叫你呢、渙哥你發什麼呆?」

「沒什麼,感覺有點噁心想吐……在呢在呢……」

「小相公,今朝匪患已除,沒想到你果真隻身誘敵,臨陣不亂,好一副大將之風,看來知縣大人沒有看錯你呀!」

「知縣?哦,不敢不敢,小子一時狂妄無知罷了,倒是害得諸位好哥哥了,天冷地凍的,卻要為了小子這點破事費心。」

「小相公哪裡的話,這是我等應該做的。可惜這是小股匪患,到底沒有殺金人來得痛快呢!」

「哈哈,大哥真是豪氣衝天,霸氣外露!」

「霸氣外露?呵呵,你這話我喜歡!」

「哦,對了,這是一些瑣碎金子,也不知道多少,哥哥們拿去換點銅錢來使,打兩斤燒酒暖暖身子吧!」

「這……這可使不得……」

「好哥哥放心,你且安心授了,今日權當是小子結交你這個大哥,孝敬你一點吃酒錢,和公務沒有半點關係的!」

「嘿嘿,既然是朋友所授,老子便安心接了。兄弟們,抓緊些,回城裡吃酒去了……」

劉渙見狀微微一笑,心底卻想,「什麼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惜死。我看啊,千百年來,到底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金子啊金子,但願你在我劉渙手中,能起到最高潔的力量吧,千萬不可骯髒咯……」

黑娃最不要臉,見人家要走,死乞白賴地管人家要刀子,人家哪裡肯了,或是好言相勸,或是一陣譏諷,怒罵幾聲,打發他走了……

「黑娃,你愁眉苦臉的作甚?」

「渙哥,那些個官差真小氣,一把大刀也不給我,虧你送了那許多金子給他們。」

「我當是啥,不過一把爛鐵刀罷了,而今我們有了錢,財力超過十里八鄉的地主不知多少,你若是想要大刀,還不簡單么……」

「對呀對呀,我咋沒有想到。」

「哎,打起精神來,趕緊回村把金子藏好才是正事,你不覺得狼叫聲越來越大了么?」

一騎絕塵,盪起滾滾塵埃,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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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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