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呵呵噠008
莫雨笙走到莫爺爺的身邊，老人伸手摸了摸莫雨笙的腦袋，說：「不錯，開始學琴了嗎？」
莫雨笙還在仔細盯着老人的手，這雙手……不像是一個老人的手。即便這雙手有着歲月的痕迹，一條條深深淺淺的皺紋，但依舊是修長靈活的，依舊是……美麗的。或許用「美麗」這個詞語形容一雙男人的手，還是一個老年人的手不甚合適，但莫雨笙卻認為只有這個詞語能夠形容莫爺爺的手。
莫雨笙能夠感覺到莫爺爺的手正在他的發間穿行，從髮根到發尾，頭髮絲的牽動引動髮根的毛囊，輕柔的拉伸感讓莫雨笙舒適得幾乎眯上眼睛。
被莫爺爺的問話打斷，莫雨笙說：「爺爺，我已經開始學琴了。」
莫爺爺嘴角動了動，說：「鋼琴？」
莫雨笙回道：「是的，鋼琴！」
莫爺爺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說：「那等會兒彈給爺爺聽聽？」就連嘴邊也露出了一點笑意，整個人都柔和不少，就是那刀刻樣的重力性皺紋也沒有莫雨笙以為的那般嚴肅到刻板。
莫雨笙點頭，莫爺爺身上的氣息平靜自然，讓莫雨笙覺得很舒服。這一點，就是他父親莫明瑞都做不到的。莫雨笙依稀記得上輩子看過一本書，上面提過，無論哪行哪業，修鍊到極致都會返璞歸真。當時他是嗤笑不已，沒想到……
或許他真的錯了，他做不到，他沒有遇到這樣的人，不代表不存在……
莫爺爺再次看了一眼莫雨笙，心裏笑了笑，這孩子不錯啊！
莫爺爺收回手，卻讓莫雨笙坐在他身邊。
莫雨笙坐到莫爺爺身邊，自然也就看到了坐在下方的莫明蘭，還有她身邊的小女孩。莫雨笙仔細地看了看那個小女孩，他總覺得這個小女孩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啊！
「姑姑！」坐在莫爺爺下首，穿着一身現代旗袍，身段玲瓏、氣質婉約的女人是莫雨笙的姑姑莫明蘭，莫明蘭比莫父莫明瑞小了兩歲，聽余綺嵐說，莫明蘭拿手的樂器是古箏。就莫家的情形看，應該也是業內的大手。
莫明蘭見狀，也就笑着說道：「小九，這是你表妹，大名叫秦芳晨，小名是芳芳。」
短髮的小女孩站起身，走到莫雨笙面前，眨眨眼睛說道：「表哥你好，我是芳芳。」
莫雨笙有些恍惚，他記得……他上輩子在父母車禍去世以後，他被接到姑姑家裏，他的表妹也是這樣先眨眨眼睛，然後如此介紹自己，沒有錯一個字。不過當時他們已經十歲……
莫雨笙迅速回過神，就看見面前短頭髮的小女孩眼神帶着期待地看着他。莫雨笙以為是對方想要得到他的回應，就說：「芳芳你好，我是表哥，大名莫雨笙。」
小女孩眼睛轉了轉，然後就轉身回到姑姑莫明蘭的身邊。
莫明瑞一進入大廳，就看見自家兒子坐在爸爸身邊，心裏也是驚訝了一瞬。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癖，咖位越高的人，越是如此。然而，正是因為咖位高，導致別人都是順着來，這無意間就讓那些人的怪癖……越來越猖狂了。
而莫爺爺的怪癖……不，還算不上怪癖，只能說是習慣。就莫明瑞所知，莫爺爺所擅長的樂器就有八種，至於「略懂一二」的樂器更是數不勝數。莫明瑞兒時就是在莫爺爺的琴房裏泡著長大的，莫明瑞還記得琴房裏的樂器就沒有莫爺爺不會的！
哪怕如今在外被捧得再高，莫明瑞在見到莫爺爺的時候，永遠都是尊敬有加的。不僅僅出於對父親的敬愛，還出於對莫爺爺一身本事的佩服。
而莫爺爺說過，作為一介樂師，最重要的便是這一雙手。為此，每日裏莫爺爺花在手上的功夫可是不少。即便如今年越六十，不在動手，莫爺爺對於手的保養卻始終沒有落下。
而莫爺爺對於手的注重，不單單體現在對手的保養上！日常生活中，他們想要得到莫爺爺的「愛撫」是別想的了。
為此，莫爺爺甚至鮮少讓人近身。如今莫雨笙坐在莫爺爺的身邊，這是說明……小九得到了莫爺爺的青眼？
莫明瑞的到來就說明人到齊了，本來莫明蘭和她女兒秦芳晨應該是住在莫明瑞的小別墅里的。畢竟莫爺爺如今年紀大了，喜歡清靜，他們這些兒女沒有莫爺爺的允許也是不能夠踏進這老宅半步的。
然而，也是因為這一次余綺嵐去接莫明蘭母女，轉頭就發現莫雨笙被綁了。余綺嵐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宛若雷劈，整個人都懵了。莫明瑞和余綺嵐因為莫雨笙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而莫明蘭也就帶着秦芳晨回了老宅。
這樣一來，莫爺爺也知道了莫雨笙出事的消息了。
因為莫雨笙的身體，莫爺爺對這個孫子還是挺關注的。在得知這孫子出事以後，莫爺爺就盤算著是否需要動用自己的人脈。莫爺爺手中的人脈可是比莫明瑞的要強大上不少，然而……為了一個五歲的黃毛小子，動用他手中的人脈，是否值得？
倒不是莫爺爺的利益心重，而是他手中的人脈輕易動不得。況且，他做為一族之長，做事不能可著心意來。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是莫爺爺的處境。位置高了，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琢磨來琢磨去，就是沒有深意，這麼一來二去，也就有了……
好在，在幾天之後，他就收到消息，他那孫子回來了。隨後，沒一會兒，莫爺爺又收到莫雨笙高燒昏迷的消息。想到莫雨笙的身體，莫爺爺心裏嘆道，這孩子也不容易。
想了想，莫爺爺便讓莫明瑞、余綺嵐在莫雨笙身體恢復以後，帶他來一趟老宅。過去莫爺爺沒有見莫雨笙，還真的是為了保護莫雨笙。就算如今莫爺爺不在出手了，但他所受到的關注卻一點沒有少。若是他表現出一點偏向性，莫雨笙肯定要被放在眾人視線之下。
原本，莫爺爺是打算在莫雨笙定性以後，才將莫雨笙放出去的。至於莫雨笙的身體？那又如何，有他在，有莫明瑞在，有餘綺嵐在，莫雨笙還能長成那種怯怯懦懦的性子不成？說不定，因為先天的「不足」，莫雨笙往前進的動力會更加足呢？
但是，現在……
居然有人將手伸到莫雨笙的身上？真是不可饒恕！
和莫明瑞想的一樣，因為小九沒有出事，終究不能將幕後黑手連根拔除，但是藉著這一次讓對方元氣大傷卻是沒有問題的……
經此一役，楊家想要在動手腳，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了。而且，經過這一次，對方還敢不敢動手是個問題。
用過飯後，莫雨笙就在莫爺爺的帶領下進了琴房。
莫爺爺的琴房和莫雨笙的琴房有許多的相似之處，像是牆上樂器的懸掛順序，又像是進門左側佔據了一整面牆的書架。同樣，也有許多的不同，這房間里的樂器都透著歲月的痕迹，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着時光沉澱了許久的韻味。而且，這些樂器都保養良好，也有着被使用過的痕迹。莫雨笙認認真真地看着這些樂器，驚訝地發現……這些樂器都有被人使用過。
而剛才進來的時候，莫父也交代過，這琴房可是只有莫爺爺才能夠進入，讓他好好珍惜這一次的機會。難道說……
莫爺爺一進琴房，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此時的莫爺爺不再是那個平和慈祥的老人，莫爺爺專註而小心地取下掛在牆上的一把二胡，開始細細地校準音調，似乎忘記了被他帶進來的莫雨笙。
調弦、塗抹松香、試音、擦抹……
二胡過後便是一側的京胡、板胡，胡琴過後是琵琶、瑤琴、古箏、古琴……
最後，莫爺爺坐在琴凳上，面對的是佔據了極大面積的白色三角鋼琴。
莫雨笙看着莫爺爺那雙被他稱之為美麗的手在黑白色的琴鍵上移動敲打，突然，莫爺爺停下動作，轉頭問莫雨笙：「會彈歡樂頌嗎？」
現在大家所熟知的《歡樂頌》其實是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終曲樂章，而《歡樂頌》原本是德國詩人席勒的一首詩作，氣勢磅礴、意境恢弘。甚至，貝多芬在創作的時候，一改傳統的純器樂演奏形式，用強有力的人聲合唱來結束，而唱詞正是席勒的《歡樂頌》。
1=f調，4/4拍。這是一首龐大的變奏曲，充滿了莊嚴的宗教色彩，氣勢輝煌，是人聲與交響樂隊合作的典範之作。
若是換成鋼琴演奏，屬於復調音樂範疇的歡樂頌十分適合初學者。
莫雨笙卻說：「記得曲譜。」歡樂頌的確是容易彈奏，但要到「會」的程度……莫雨笙認為自己還差了一點火候。
他上輩子的老師就說過，音樂是有靈魂的，不管是人聲演唱，還是樂器演奏，歌者或者樂師都需要投入十二分的感情，讓這些感情滲入音樂中，這樣的音樂才是上等的音樂。
莫爺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莫雨笙，在莫爺爺看來，五歲的孩子還沒有定性。換個說法，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喜歡炫耀，帶有不知世事的浮躁和天真。
莫爺爺點點頭，說：「來試試？」
莫雨笙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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