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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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海潮突然仰天長嘯，發出一陣龍族才有的吼叫聲，一個透明的金色飛龍從他體內旋轉而出，向空中騰然飛去，藍色蒼穹頓時泛起一層金色透明的光，如傘蓋從空桑山散播開去。
海潮茫然無措地望着面前死在自己劍下的法凈，又看看解語泛著光澤、同情、憂慮的臉，囁嚅道，「我……我不想殺他的……」
解語綿柔的手掌從他背上拿開，嫣紅粉嫩的紅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按三辰會武的規矩，比武點到為止，不可傷人性命，海潮犯了禁忌。空桑三派沒有真實意義上的掌門，只是自由結盟，說不好三派決裂，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嗚嗚山風在空桑山頂嘶鳴。
「法凈……」只見一道黑影閃過，魔晶老人出現在法凈身邊，面容悲愴，枯槁的老臉如一朵開敗的菊花，這些年來魔晶老人的確老了幾分，他凌厲的目光帶着仇恨掃過海潮迷茫的面龐，解語忙一手擋在海潮面前，還好魔晶老人只是抱起屍體，化為一道黑影，飛上天際，離開了廣場。
法辰弟子傳來悲戚之聲，大師兄已死，眾人不知何去何從，皆望着二弟子法空，法空面色清冷，不似其他人悲慟流涕，罵道：「哭什麼？氣辰犯禁，這個仇我們能不報嗎？！」話語間，憤怒的餘光瞥見重華真人，她面不改色，嘴角卻微微抽搐，事已至此，她說什麼都沒意義了。
「法空真人，今日之事……」劍芒也不知事情會弄成這樣，上前對法空道歉，但法空哪裏肯聽，長袖一拂，怒吼一聲，「我們走！」
二三十個弟子紛紛御劍而行，從空中向西飛去。一座飄渺的遠山，棲老峰便是法辰的老巢所在。
「重華師姐，我們也回去了。」落月真人帶着一干弟子向重華真人告別，走之前特意留神了一眼海潮，他面色蒼白，真看不出來他是剛才那個騰龍嘶嘯的怪物。刺陵一身藍衣在人群中異常奪目，她依然面無表情，跟在師尊後面，也御劍離開了。
廣場只剩下氣辰一干弟子，山風嘶鳴，莫名的空寂與沉重壓在每個人心頭。
解語、解夢把海潮接到重華真人面前，其他弟子均不知所措，只等重華真人發落，她面色陰沉凝重，責怪地掃了一眼劍芒，冷冷道：「帶他回去。」但這四個字已經讓解語如獲大赦，歡喜不已了。她微微震顫的翡翠耳環出賣了她激蕩的內心。得令剛要帶海潮走，突然傳來重華真人的聲音，「解夢你們帶他回去，解語你留下。」
解語心內忐忑不安，柔波在海潮無力的身軀上逡巡片刻，終究放心讓解夢帶他離開。師尊突然單獨留下她，看來此事真的事關重大。
人群散去，廣場又恢復了平常的寧靜，山峰嘶嘯，所謂高處不勝寒，空桑絕頂的清寒尤甚。解語的青玉色衣袂翩然拂動，一絲柔發在光潔清麗的側臉上跳動，清靈的雙眸如深沉的寒星，她周身散發的氣質剛柔並濟，是凡俗女子所沒有的。
重華真人冷靜地上下打量了解語一眼，不由嘆了口氣，這孩子從小在她膝下長大，在氣韻和脾性上都與她有三分相似。三年不見，她已經長成了一個水靈沉穩的少女。只是，眼下比敘師徒情誼更重要的事。
「語兒，今晚務必密秘前去落霞峰請落月真人來空桑山一聚！」重華真人把目光從愛徒身上移開，望着廣場上悠閑自在的白鶴，它們不知空桑山一夜之間已大不如前。
解語素來對這位遊走在母親與師尊之間的師父言聽計從，二人早已心意相通，簡短回應道，「是，師尊。」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重華真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面帶憂色，「幾年了，你劍芒師兄還是一如既往地爭強好勝，也怪我，沒有阻止他胡鬧。」
解語依舊沉默，任憑山風吹寒了臉頰。萬里蒼穹，數只飛鳥攜雲飛，悠閑自在的空桑山在亂世中安寧了一百多年，終究挨不過去了。
「法辰欺人太甚，投靠天狼國助紂為虐，我們空桑派劍辰和氣辰，絕不和法辰同流合污。」重華真人持着白色拂塵的手節微微泛白，一如她此刻的堅決。
「師尊，弟子明白。」解語溫順應承道，謙恭而憂慮地轉到了她最關心的話題上，「不知師尊要如何處置小師弟？」
「小師弟……哼！這小子已被應龍附體。」應答她的是一聲不滿的輕哼，重華真人旋即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回憶里。
「那應龍不是上古神龍，而是邪-惡的妖龍，百年前扶桑國大戰天狼國，天狼國法師厄須彌用歪門邪術召喚了一條上古應龍，密秘潛入扶桑國都鄴城，應龍過處寸草不生，殺了我鄴城幾十萬臣民。我姐夫犧牲自己性命用玄冥銷-魂術消滅了應龍的肉身，封印在食水河，那應龍不甘被封印的命運，藉著赤月再現的威力，再次出水，這小子便是他二世宿主。」
重華真人歷經滄桑依然秀美的側臉還是有了歲月的痕迹，一百年了，滅國之恨有增無減，解語從未見過師尊顯出如此無奈與無力的表情。
「海潮他……本性並不壞……」解語生平第一次出言頂撞師尊，面色一陣潮紅，還是說了出來。
「你認識他才幾天，就為他說話！」重華真人深知解語的心事，但她絕不會讓愛徒陷入這段無結果的苦戀中，「他殺了法辰大弟子，挑起空桑山三派爭端，魔晶老賊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就此向他挑明關係，只有犧牲這小子，要殺要剮，悉聽魔晶老賊尊便。」
「師尊……」解語沒想到師尊竟然說出這番話，臉色煞白，忙跪了下來，用哀求的語氣道，「師尊……魔晶老人一定不會放過他，不是要他死？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重華真人不理會解語的哀求，把她扶起來，一隻纖纖玉手疊在愛徒手上，溫和如母親地安慰道，「孩子，今晚酉時月起之前，把你落月師伯請來，或許還有轉機。」
解語一雙清靈的秀目閃爍著驚喜的光澤，雙手作揖，「是，師尊。」隨即飛上蒼穹御劍而去，往落霞峰飛去。重華真人目視那青玉色的身影在空中越來越小，一絲輕嘆吹散在風裏。
想起適才出現走火入魔情狀的海潮，重華真人心頭一緊，若要真把他交給與天狼國有交集的法辰，她心中也是一萬個不願意，不僅為了她如親女的愛徒，也為了已滅亡一百年的扶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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