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出水之龍
--
-->
「解語師姐，他是？」綠衣少女的目光觸及海潮時，如溫潤的春風在撫拭柔柳，她長得嬌俏甜美，所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形容的正是她這樣明眸善睞的女子，長大后必定是位可人兒。
「路過的。」那位叫解語的女子淡然道，似乎不曾認識他，更不曾有剛才踏水救人的一幕，淡淡道，「解夢，你們操練得怎麼樣了？」原來那綠衣女子叫解夢，海潮在心裏連誇好名字，好名字！
「劍芒師兄。」解夢溫潤的目光看向白衣少年，眼眸中微微蕩漾的柔情甚是醉人，可見這位少年是小組裏有身份的人。
不過此男確實讓海潮自愧不如，他五官俊秀如和田暖玉，一襲白衣白若皓雪，背後露出一柄長劍的劍身，劍眉星目、氣質瀟灑，空桑山的水土果真養人。
那少年看也沒看海潮一眼，彷彿他是一枚透明人，走到解語面前，「過幾日便是空桑三年一度的三辰會武之日，今日讓各位兄弟姐妹簡單比試了一番，以挑選最能代表我們上清玄門的戰士，在解語師姐沒有參加的前提下，今日表現上佳的有解夢師妹、解懷師弟和在下，師尊會在明日出關，並挑選出功底最厚的弟子，代表我們氣辰出戰劍辰和法辰。」
順着他的手指，海潮看到一個氣質憂鬱的黃衫少年，手持一把烏梢劍，眉宇凝成了川字。
「不錯，師尊向來對我們要求嚴格，明日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被選出戰將成為空桑派氣辰的掌門人，背負起一統江山的責任。」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解語稚嫩端莊的臉毫無變化，依然威嚴俊秀。
空桑三辰會武起初只面向空桑內部弟子，旨在切磋修鍊成果，氣辰、劍辰、法辰三派主修不同的流派，多年來三派相互融合、取長補短，已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
氣辰旨在鍊氣養生、追求精氣神三脈合一，重華真人為一辰掌門，是氣辰連傳十三以來，第一位女掌門。因為空桑山海拔太高，女性氣量無法達到男性的標準，能一路從氣師、氣聖、氣仙練到氣皇者，男性也寥寥無幾，更別說女性了。
劍辰坐落於落霞峰，由一代女劍客落月真人率領。劍辰不以追求長生不老為追求，創派之初，劍辰以觀賞為目的，而後戰爭爆發，逐漸融入了戰鬥的目的。藉助寶劍的鋒利與鬥技的提升，在實戰中能防能守。劍辰從來只收女弟子，因空桑女子有柔韌性、靈活度上的優勢，另外戰亂年代，女性為弱勢人群，可作防身之用。
選入劍辰的女弟子，首要條件是容貌端麗、身材勻稱，妖媚的絕代佳人固然好，但有一副柔軟的身子、眉目英氣畢現，則為上佳人選。
初入劍辰的女弟子，以練習武術基本功為主，經歷從劍者、劍師、劍客、劍聖的歷變，最後成為劍皇。
法辰坐落於西辰棲老峰，由道行高深、正邪兼備的法老魔晶真人統帥，流傳到十三代，弟子以男子為多。
法辰則綜合了氣辰與劍辰的精華，以身之氣格物、控物，達到萬物有靈、為我所用的境界。法辰的精髓在於能使用幻術、巫鬼、魂靈等世人少見的力量，化為己用。男女均可學法，因法術需很強的意志力，需面對各種世人少見的幻像，因此對個人膽識頗有考驗。
法辰弟子歷經法者、法師、陰陽道的提升，最後成為聞名天下的法老。法辰的眾多修鍊者中，能達到第三重境界的人寥寥無幾。有人為了快速成才、稱霸天下，甚至不惜使用最凶邪的路徑：噬血吸魂，通過把精靈、亡魂的靈氣引到自身，為己所用，達到提升自身靈魂感知力的目的。心術對修鍊尤為重要，若有貪念，稍有不慎，法者淪為妖魔，也在所難免。
海潮閑來無事，愛去望江亭聽那掉了牙的說書匠談論江湖軼事，對此也頗知一二。能觀賞到三辰會武的盛況，可謂三生有幸。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海潮自從蒼茫大陸回來，竟發掘了一種特異功能：潛音術，能聽到常人不能聽到的異動，比如花開草長、魚鳴蝦叫。
海潮竟然有些感謝那條把他逼下懸崖的狼狗。
「咕咚……」一陣潛流暗涌的聲音從河底傳來，雄渾不似魚蝦的異動，倒像某種巨大的岩流破地幔而出。
「河水有異動！！」被晾一邊當透明人士的海潮突然大喊一聲。
空桑弟子從三辰會武的大事中回過神來，只見食水河上的白霧愈加濃厚，水流「咕嚕嚕」泛起一串串氣泡，過江之鯽躍然而起，似乎要逃離熱水的炙烤。
「師姐，百魚過江？」解夢「嗖」一聲踢開從河裏游上來的小花蛇，沒想到她嬌小可愛的外表下暗藏一顆女漢子的心。海潮不由吞了口唾沫，解語冷酷威嚴，解夢表裏不一，空桑派真不簡單。
海潮把手伸進水裏，寒秋十分的水流本應冰冷刺骨，此刻卻氣泡滾滾、猶如溫泉。
「是熔動。食水河位處高原，地脈不穩，四周均是高山流水、懸崖峭壁，只有翠竹林一闋平地，要是熔動起來，恐怕很難保全空桑山唯一的棲身之所。」他負手而立，指點江山、娓娓道來，忽悠門外漢的本領是越來越高了。
話語間，一行飛鳥撲稜稜受驚離巢。
「那就對了。」解語微微頷首，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師尊提前出關了！」一旁沉默的解懷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眾人面上皆有喜色。
海潮暗想，空桑派的氣辰何時有能力控制熔動？不知這位師尊是何許人也。空桑山的氣辰真這麼厲害？
「轟隆」翠竹林地動山搖，晃得人站也站不穩，一陣眩暈席捲而來。
「快打坐調息！」解語一聲令下，蘭花指一揮在空中劃出一個橙黃-色結界，把隨行的十幾個弟子和海潮統統籠罩在內，眾人得令紛紛盤腿而坐，閉目調息，只有海潮一人不懂空桑派心法，站着不知所措。
辰時天已大亮，此刻驟然灰暗，狂風席捲大地，一棵棵大樹被連根拔起，「呀呀……」一群林鳥亂飛逃命。
「空桑山氣辰不是號稱天下正義之派么？怎會有如此凶邪的武功？？」海潮暗暗吃驚，「莫非，修鍊氣辰的凡人，都將為妖？」
忽見空桑山頂憑空騰起一團蘑菇狀白煙，宛如千年古樹，那白煙絲毫不受大風的侵擾，反而變幻各種形狀，蘑菇、天馬、水虺最後變成了一條赤金色應龍，身軀足有三丈長，赤金色龍鱗在空中折射出粼粼金光，碩大的翅膀如棚蓋住了空桑山烏雲翻滾的天空，
一陣洪亮的龍嘯如驚雷，響徹空桑山天幕，大地為之震了一震。空桑山上空的烏雲突然電閃雷鳴，翻滾的烏雲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颶風眼，天地晦暗猶如黑夜，只有風眼裏的月亮呈現詭異的血色，月球的紋路如青筋佈滿整個球體，「血月一出，陰陽顛倒，天下大亂！」海潮腦中鬼使神差出現這麼一句話，不由得打了個戰慄。
那赤金天龍似乎注意到翠竹林的橙黃-色結界，「嘶……吼……」一聲空無、渺遠而詭異的龍嘯再一次灌滿了空桑山的天空。那龍直直向翠竹林的結界飛來。
空桑弟子紛紛喃喃念起某種聽不懂的咒語，對龍嘯和血月視而不見，只有手忙腳亂的海潮不知該躲在哪裏。
「師姐，他……」解夢猛然記起海潮，睜眼焦急向解語求助。
解語雙目緊閉，蘭花指隨咒語而變換著收拾，「別分心，集中心神才能保住這個結界，他才能得救！」
解夢無奈忘了海潮一眼，只有閉目默念咒語，心想：有結界的保護，但願能保住這小子一命！
海潮心中一暖，但嘴裏絕不認輸，「我才沒你們膽小呢！」
話語間，天空依然風雨如晦，妖星赤月泛著妖嬈、詭異的光，把旁邊那顆暗淡的紫薇星宿完全比了下去。但赤金飛龍突然不見了，隨即「轟隆」一聲河水暴漲，一股巨浪嘩然而至，蔓延在結界外的流水如臨大敵，被阻擋在結界外。
飛濺水花中赤金飛龍的金色翅膀冒出來，沒想到一瞬間它竟然出現在翠竹林，空桑派弟子加緊念咒。
海潮心一涼，「怎麼辦？」
就在那一瞬，飛龍血紅的瞳孔已盯住了海潮，那妖冶的顏色與赤月一模一樣，一股魔力把海潮帶入了風眼。
「妖孽，空桑山豈容你撒野？！」一聲清喝在山谷間回蕩，空桑山頂飛來一道藍光，一個身穿藍色道袍的長發女子如離弦之箭，向赤金飛龍刺來。
解語眉頭微蹙，」師尊？那龍難道不是師尊？「咒語一停，橙黃-色結界砰然而碎，那應龍完全不把來者放在眼裏，把目光從海潮身上移開，沉入水底翻雲覆雨。
「糟了，快逃！水漫上來了！！」劍芒做了個飄飛的動作，便升入了空中，眾弟子也紛紛御劍逃避，海潮不會御劍術，只能奮力向高處跑去，那河水來勢洶洶，排山倒海席捲而來，海潮不熟水性心想，這下完了，今日恐怕要折損在空桑山了！
解語見海潮疲於奔命迅速落下，提起他的衣襟便飛去，手剛要抓到海潮，一個巨浪打來。
「海潮！！」在解語的呼喊中，水面上居然沒有了海潮的影子。
海潮在冰冷的河水裏顛沛流離，只見一個赤金色鷹爪向他抓來，緊緊箍住他的腰，幾乎要把他捏成兩段。
「救命啊！！」海潮模糊的呼救聲被水花衝擊得破碎淋漓。
透過水花，那藍色人影越來越近，她如一隻飄飛的蚊子，在應龍八隻龍爪和一對翅膀間起起落落，那一柄藍色寶劍劃出道道，打在應龍身上蹦出無限火花。
來者是一位著藍色孝服、道姑模樣的女子，戴着蝴蝶狀面具，面如冰霜，凌厲肅殺的模樣與解語有幾分相似，莫非這就是氣辰修為最高的師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