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惡犬

1. 第一章 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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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荒九十六年,天下大亂,部落戰爭不斷,天狼國自恃兵強馬壯、巫術高強,在滅了扶桑國、迦葉國之後,逐漸成為西部一霸,與東辰水之國、北辰雪之國、南辰沙之國四雄爭霸。

亂世飄零,位於已滅扶桑、迦葉之間的大山脈空桑山因地勢雄奇,易守難攻,北部又有食水這道天然屏障,反而成為天下最安寧的棲身之所。食水位出山泉,流經一片翠竹林,泉清水冽,被空桑人稱為一道好水脈。

翠竹林是空桑唯一修真流派空桑派的棲身之所,因有氣、劍、法三辰真人鎮守,村民安居樂業,也收留了不少逃難人士。山下最繁華的集市名為悅水鎮,取歌頌食水河之意。

今日食水河畔,似乎不太安寧。

初秋時分的清晨,食水畔的木葉村還在秋霧中沉睡,一陣狗吠聲從空桑山腰傳來。

「別跑!小崽子!」

一前一後兩陣雜亂的腳步聲,在空桑獨有的蒼榆草間穿行。

「小崽子!把骨玉扇墜留下,還能饒你活命!」

一個氣喘吁吁的肥胖男子牽着一條狼狗,一邊追一邊罵,卻怎麼也逮不住健步如飛的少年。

那少年著一件粗布褂子,一條破敗長褲,卻是身輕如燕,小臉熱得通紅,卻心不跳氣不喘,別人都道他是個練家子,只有海潮自己知道,他啥也沒練,就是個沒爹沒娘、浪跡天涯的孤兒,有功夫都用在偷雞摸狗、填飽肚子上了。

「我沒偷!你追我幹嘛!」海潮一邊逃,一邊喊,俊秀稚嫩的小臉在粗布下依然不失色。

「還說沒偷!張婆雞窩的雞蛋、李才包子鋪的饅頭,可不都是你偷的!!」男子腰肥肚圓,被那狼狗拖着,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偷的都是食物,你少爺那東西我打死不敢偷!」海潮在心裏罵了一句娘,真是一次做賊,終身是賊!

「我偷不是因為我餓嘛!!他們說我偷東西,每一個敢收留我,難不成讓我餓死嗎?!」

海潮越想越惱火,要不是我爹娘早死,我也不會落草為寇,才15歲已經有10年流落江湖的經歷了。10年來,要不是他有一頭可伸可縮、靈活無比的頭髮,上能攀岩爬樹,下能開鎖破門,早就餓死了!

但今日木府錢管家錢穆強所說的骨玉扇墜,他是真的沒偷,是他做的他都承認,但絕不容許他人冤枉我!

「你沒偷,跑什麼跑?心虛是吧?」錢穆強越跑越慢,扶在一棵枯槐喘息不止。

他鐵鏈牽着的狼狗齜牙咧嘴,哈喇子滴滴答答,要知道這可是食肉長大的狼狗,在它們還是小狼狗的時候,木府就用少量的肉餵養一群小狼狗,讓它們撕咬爭搶,咬死咬傷無數,能活下來的就剩那麼三兩隻。這隻狼狗叫灰狼,只有在貴重物品失竊的時候才會放出來。

木府是把海潮當成在逃的要犯了!

「我不跑,還不被它咬死!前幾天李二狗就是被你這狗咬死的,別當我不知道!!」一起流浪江湖的搭檔李二狗,就是被錢穆強放狗咬死後曝屍荒野的,連全屍都未留下。他想報官,但貪官肯定會把他交給錢管家,肯定難逃一死!!

「我要報仇!!」海潮對着李二狗面目全非的屍體發過誓,一定要學到這世上最強的法術,殺光天下假仁假義、人面獸心的傢伙,替死去的兄弟報仇!

海潮停下來喘口氣,眼睛還盯着那條惡狗,所謂走狗色厲內荏,惡狗要人性命!

10年的江湖經驗早已練就了他看淡世俗、放浪不羈的心態,世人笑我、罵我、惡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暫且由他、讓他、耐他!天不我予,我又何必順天!

突然,那惡狗掙脫錢穆強手裏的鐵鏈,如餓虎撲兔般向海潮撲來,沒了主人的拖累,它在林間穿行暢通無阻,跑得飛快!

「哎呀,媽呀!」海潮真滿心怨悶,拔腿就跑,跑慢點就成狗糧了!

一人一犬穿梭在空桑山的蒼榆草中,海潮慌不擇路,便沿着石階往山上走,山路難行,他兩條腿哪跑得過四條腿的!人犬的距離越縮越小,海潮腳下一軟,被一根樹枝絆倒。

狼狗灰黃-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它雪白尖利的狗牙,一張猩紅大嘴滴著唾液,對眼前的小鮮肉垂涎欲滴。

海潮一邊爬一邊抓起石頭、樹枝向它扔去,惡犬受驚,頸脖處的毛倒豎如氈,鼻中發出「嗚嗚」聲,向海潮撲來。

「咚咚……」石塊墜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海潮回首一看,背後竟是萬丈深淵,無路可逃。參差不齊的百丈石壁被天地之斧劈得尖利無比,食水河的滾滾水流湍急迴旋,崖底不知有多少險灘礁石,若墜崖定屍骨無存。

「難道我海潮今日要折在一條狗手上?我連自己的父母都還不知道,也沒過一天好日子!我不想死!」海潮憤憤然,的確不甘心。

遂努力鎮定心神,氣集頭部,一頭絕發受力勃然而起,攀住最近一棵松樹,松子簌簌落了一地。

那狼狗見獵物企圖逃走,四爪奮力撲了過來,只見黑影一閃,狼狗撲了個空,原來海潮已經攀上了松樹。

海潮驚魂甫定,看着那狼狗「嗚嗚」怒吼,嘴邊的獵物憑空不見了,迷茫地東張西望。

「死狗!想抓小爺我,沒那麼容易!」海潮用手拂了一下鼻頭,那是他得意時慣用的動作。

所謂樂極生悲,松樹年分不夠,枝幹力道不足,枝頭吊了一個15歲的小夥子,「吧唧」一聲海潮所在的枝幹斷了。海潮還沒意識過來,連人帶枝墜入了滾滾江河。

「救……命……」一聲求助聲被淹沒在嗚嗚風鳴中,海潮渾身輕飄飄地墜落,天空越來越遠、風越來越大,浮雲從手邊飄過,光線越來越暗,無邊的黑暗帶着濃烈的深淵之氣鋪面而來,只有一絲微弱的亮光映襯著飄飛而過的浮雲。

那亮光來自海潮左頸之側的火焰狀胎記,打出生便有了一個奇怪的印記,但海潮從小流落江湖,無父無母,無名無姓,總結成一句話:他是一個沒有歷史的流浪者。

胎記便是他與眾不同的唯一憑證。十五年來,他的經脈一直淤塞,今日墜入懸崖把他置於一個毫無阻礙的環境中,血液倒流,周身經脈竟然被打通。源源流淌的熱血點亮了胎記,時隔十五年終於再次閃現紅光。

海潮被倒流的血液折磨得死去活來,藉著紅光他看見一個碩大、黝黑的青影向他壓來,逼迫得他呼吸凝滯,終於「噗」吐出一口血,在空中飄飛如落葉,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知過了多久,一潑冷水「嘩」潑在海潮頭上,昏迷中的海潮誤以為天降大雨,濕漉漉的睫毛微微睜開,幽暗的光線中印着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身形。

鞭子在空中抽動的聲音。

「小子,從實招來,到了這還敢嘴硬!」一絲白光打在那大漢腰上肥厚、泛著油光的白肉上,蠕動的肥肉湊了上前,一陣腥臭氣息撲鼻。

海潮睜開沉重的雙眼,猛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暗的囚室,四肢捆綁在一個十字架木樁上,那壯漢赤裸上身,一臉橫肉浮着油光,手上摔著一根結實的鞭子。

「飯可以亂吃,人不可以亂打!」海潮喊道,腦中飛快閃過被野狼那條臭狼狗逼下山崖的情景,莫非又被抓回木府了?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陰司案!」壯漢細長的眼睛被肥厚的肌肉擠壓成一線,閃爍著矍鑠兇殘的光,他的嘴角有道鷹鈎狀的疤痕,此刻這劊子手正目光陰鷲地看着海潮,彷彿他是案板上的魚肉!

「陰司案?難道我已經死了??」海潮大驚,本能地掙扎著,繩索捆得太緊,手腳並用那木樁依然紋絲不動。

「啪……」鞭子在空中揮舞,最後落在了他本以傷痕纍纍的胸口上。

「啊!!你憑什麼打我!」海潮忍着錐心的痛,遇到這囚御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

「啪……」鞭子再一次落在了他的右胸,海潮的臉隨着痛楚扭曲得變形,鮮血從傷口上流淌而下,那是他的血!

「到了陰司案,第一件事就是學會挨打!」壯漢肥碩的嘴唇動了動,毫無感情地道。

海潮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自認被人打過罵過,但像今日這般捆在囚室,被人拷打還被說成是第一課,這樣的道理他從未聽過!年輕俊秀的臉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啪……」

「啪……」

那壯漢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抽了十幾鞭子,他的胸脯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那是他的血!是他的血!

海潮逐漸有些麻木了,從小被人拋棄,成了街頭小乞丐,死了到這陰司案,竟然還難逃被折磨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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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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