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路在何方

第二章:路在何方

連日陰雨,一夜放晴。晨曦透過窗閣,映入大殿。

趙頊緩緩睜開雙眼,掙扎著坐了起來。

「這個身體真是虛弱!」趙頊無奈地搖了搖頭。

「聖上,你醒了。」向皇后揉了揉雙眼,迷迷糊糊地問道。

看著這個在他床頭守了一夜的皇后,趙頊一陣感動。

趙頊在後世也結婚了,還有一個女兒。他的妻子是一個軍醫,兩人相戀三年。後來他進入特種部隊,妻子從軍中退役,轉入地方醫院,兩人便結婚了,並且有了一個女兒。

只是他長期執行任務在外,關係也就慢慢冷了下來。一次回到家裡,妻子竟然要和他離婚。而他也聽到了許多不好的傳言,有一個公司的老總和妻子關係密切。

為了女兒,為了一個完整的家,趙頊假裝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並且不同意離婚。畢竟是自己冷落了妻子。但自己是孤兒,二十多年一直是國家養活的,服務國家不應當因為家庭而懈怠。

本來那次任務不是由他組隊的,為了迴避冷漠的家,不願和妻子爭吵,他又回到了部隊,並且自請執行那項任務。沒有想到,一去不復還。

不知道妻子會怎麼想,或許很高興吧!離婚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女兒是不用擔心的,作為烈士家屬,應該會受到國家厚待。不管怎樣,後世的一生,趙頊始終感覺非常失敗。

看著皇帝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向皇后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始終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在後世,還只是一個高中生呢。

「嗯。謝謝。」趙頊開口道。

向皇后,雙眉緊湊,因為她聽不懂趙頊在說什麼。

看著向皇后的樣子,趙頊恍然大悟,自己講的這是普通話,現在大宋講的可是開封府的官話。雖然說都是漢語,同屬北方方言,但說得快了,聽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趙頊連忙用那不知道是熟悉還是陌生的開封府官話道了一聲謝。

隨即,向皇后又召來兩名宮女,為趙頊更衣。接著便是洗臉刷牙。

趙頊在後世時一直很好奇古代的人怎麼刷牙?現在總算是知道了。

非常吃驚。牙刷是用木頭做的,前頭有兩排鑽孔,植有馬尾。和後世的牙刷,相差不大。牙膏是一盒子粉末,趙頊知道哪些是由多種藥材研磨而成的,主要藥材就是茯苓。

兩個宮女端著一個銅盆放在了木架上,趙頊用清水拂面,又把頭埋進盆里,頓時感覺清醒了許多。用力搓了兩把臉頰,接過向皇后遞來的毛巾擦乾了臉。

北方人與南方人洗臉的方式不同。南方人是把毛巾打濕了,擰乾,后擦臉。而北方人是先用手洗臉,後用干毛巾把水漬擦乾。

趙頊後世是南方人,現在卻是北方人,還真是有點不適應,感覺怪怪的。習慣與習慣碰在一起,總是讓人無所適從。

洗漱過後,開始用早膳。一個人吃飯,一群人圍著,還都是女人,趙頊很不自在,不像後世在部隊,幾千人一個食堂,吃起飯來狼吞虎咽的。

早膳清淡,就是一大碗加了不少滋補藥材的稀飯,也挺好吃的。趙頊吃了幾口,便無所顧忌地狼吞虎咽起來。

宮女黃門都很吃驚,卻不敢在臉上露出異樣,向皇后卻是很開心,一臉燦爛的笑容,雙眼閃著淚光。

吃罷早飯,在李向安的引領下往文德殿而去。新的一天開始了!

文德殿是皇帝上朝前後休息的地方,也是皇帝看書練武的地方,處理朝政大部分時間也是在那裡。

趙頊想要去那裡的尚武房鍛煉鍛煉身體,身體總是這個樣子可不行。

趙頊想走著去,順便打量打量這皇宮大內,記憶里的東西,特別是別人記憶里的東西,總是不夠親切。

不料沒有走幾步,內侍黃門張若水已經帶著一幫小黃門抬來了龍輦。龍輦大氣豪華,上有毛皮,看上去很舒適,趙頊有意想享受一番皇帝的待遇。

「不行。」趙頊在內心警醒著自己。

記憶中的王安石是從來不坐轎子的,說那是以人為畜。古人尚且如此,自己這個後來者,怎麼能坐呢?

「安逸的生活會消磨人的意志,只有用苦難磨礪自己才能激發向上的信念。當兵就是多流汗,少流血。」當兵的時候指導員經常交代這些。

「你們下去吧!朕自己走過去。」趙頊揮了揮手。

「聖上身子虛弱,不宜過度勞累。」內侍黃門李向安建議道。

趙頊同樣揮了揮手,便自個向前走了。

福寧殿與文德殿之間隔了個垂拱殿,算是比較遠的了。這不是後世的蝸居生活,這裡是皇宮。做飯的地方離睡覺的地方都有三里路。那文德殿就有這麼三里,如果去宮門口左掖門,那就是五里路了。

北宋皇宮比起唐朝來說要小了很多,但終究還是皇宮不是。北宋皇宮略呈正方形,居汴京中央,略偏西北,周長近二十六里。

比起唐朝的皇宮來說,小是小了點,但緊湊而奢華。地板磚都全是大理石的。

看起來比較厚實,畢竟下面不可能先鋪一層水泥。板磚之間縫隙很小,不知道用什麼粘合的。

趙頊走得很慢,李向安、張若水帶著一班小黃門抬著龍輦跟在後面。趙頊想著是不是搞個水泥發明,具體怎麼生產水泥不知道,但大概的理論知識還是知道的。

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和粘土,經過生料研磨製備、熟料煅燒和水泥製成等三個工序,整個生產過程可概括為「兩磨一燒」。

這是最基本的,至於更好的水泥,還有立窯生產等具體的運作,趙頊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如果搞起來,要花多長時間?

按現在工藝技術,還有交通狀況,即便是做了出來,造價估計也高得驚人,最後極可能成為奢侈品。

奢侈品對於整個國家的發展來說,是沒有多大現實意義的。

要不要釀酒,把蒸餾技術搞起來?北遼,苦寒地帶,最需要的就是烈酒。

恐怕也不行,糧食問題不好解決。這個時代,糧食不僅是基本物資,也是戰略物資。國無糧不穩,古代搞酒類專賣,不單單是為了增收,也有控制酒類生產,保持糧食穩定的因素。

還有什麼呢?機械。製造槍炮。趙頊對槍炮再熟悉不過了,如果放在後世,趙頊私造,也是可以造出來的。

可這是在古代,在宋朝。鋼鐵的質量問題,產量問題,機床的問題,還有其他一系列的技術問題,恐怕都沒法解決。

槍炮的基本原料在後世可以買得到,即便買不到,拿普通生活中的東西改造也是可以的。

放在大宋,不僅買不到,普通生活中的東西也和後世的完全不同,根本沒法改造。

任何技術都是整個社會工業體系的一個環節,讓趙頊個人在大宋搞出工業體系,恐怕幾輩子都做不到。光是培養人才,都不是百年能完成的。

沒有完整的工業體系,沒有其他生產環節的支撐,一個方面的突進是非常不現實的。

況且趙頊也就是知道一點基本原理而已,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加武夫,不是專業的科學家。

就算是頂尖的科學家,知道整個技術的發展過程,恐怕也難於完成。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不假,可是沒有相配套的社會制度,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社會和工業體系一樣,都是一個整體,從來沒有生產技術是現代化,政治經濟文化思想等還是古代的可能。

就算能搞出先進的技術,這個時代的人們能接受嗎?

清末,西方的先進技術可有不少湧入中國。可是,即便是堅船利炮打到了家門口,中國都很少有人在乎西方的先進技術。

短短的幾里路,如果是放在後世,趙頊十分鐘就能搞定,現在卻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除了打量這皇宮大內,趙頊一直在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怎麼讓國家強大起來。

不斷地想辦法,也不斷地否定想出的那個辦法。

不圖什麼現代化、工業化,只求能夠避免被蠻夷所滅。就是亡於農民起義,大臣叛變,也比被外族所滅要強得多。

功業富貴不過過眼煙雲,只有文明傳承不斷,才能流傳萬世。宋朝如果不被外族所滅,那麼至少在後世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爭論了。

即使強如漢唐,也不過史書的記載而已。權威盛世,凌駕萬邦,都是過眼煙雲。

康乾盛世又如何?中華文明還不是走了下坡路?

哲理有言:人不當希冀富貴,應當避免痛苦。富貴快樂是一時的,痛苦窘迫是長久的,也是現實的。

這句話對於國家同樣適用。要不怎麼說多難興邦呢?只要痛苦和磨難,才能讓一個人,一個國家清醒起來。

想起後世物慾橫流的中國,到處充斥著「最後的大國」「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二」「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十年內超過美國」之類的話,趙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清醒的中國人應當知道自己國家的處境,腳踏實地,謹慎小心,而不是好高騖遠,沾沾自喜。

「多想無益,先鍛煉好身體再說吧!」趙頊望著眼前的文德殿,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那個樣子顯得非常孤寂。是呀!後世至少還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戰友,而現在只剩下趙頊一個人了。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即使只有一個人,也要敢於亮劍,為了一個強大的中國。」

下了下決心,趙頊走進了文德殿,推開尚武房的大門,一股霉氣迎面撲來。

記憶中的趙頊還真是沒有來過這個房間,不只是趙頊,就是前兩代的皇帝都沒有來過。大概只有太祖太宗皇帝時常待在這裡吧!

李向安、張若水,一臉的煞白。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會到這裡來。

原來的趙頊喜讀書,特別是法家的書,意圖變法圖強。所以,御書房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乾乾淨淨的。可這裡已經荒廢了好幾代,也難怪這些太監宮女不願意再收拾了。

「咳,咳。」趙頊別過頭去,咳嗽了幾聲。

「奴才死罪。」李向安、張若水等一干小黃門(太監)跪伏在地,心裡忐忑不安。

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是要被處斬的。

「好了,都起來吧!不關你們的事。張黃門,你帶人把這裡打掃乾淨,該添置的物事都添置好。」趙頊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隨即折向御書房。

李向安、張若水,不由得摸了摸頭額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不清楚皇帝的喜好,就等著洗乾淨脖子挨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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