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變法啟動
三月滑過，四月已至。
趙頊自春耕大典之後，越來越為百姓所熟悉，凡開封府內外，沒有不認識趙頊的百姓。
這給趙頊的出行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想學一把康熙微服私訪，卻不可行。
凡是趙頊出宮，開封府的官員不得不緊張一把，倒是讓趙頊看到了一副安居樂業的樣子。
趙頊也不追究這裡面有多少水分，還是繼續去李家馬場練兵，或是去禁軍大營巡視。一個月能待在皇宮的日子占不了幾天。
直到五月時，內閣宰相文彥博遞上《變法決議案》后，趙頊才在皇宮待了整整一個月，和內閣大臣們商討變法。雖然《變法決議案》非常不對趙頊的胃口，但是趙頊還是認可了內閣的方案。沒有辦法，內閣大臣們幾乎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趙頊不自信自己的變法方案是否真的適合這個時代，也不敢低估這個時代精英們的智慧。
趙頊大筆一揮，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便下詔同意了內閣的變法方案。方案獲得趙頊的同意后，內閣大臣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們特別害怕趙頊不同意《變法決議案》，也害怕趙頊不說變法。因為，無論怎麼變法，總比官家大殺四方來得好。一旦官家大殺四方，那麼朝堂之上，自此以後便是武人的天下了。這讓士大夫們不得不妥協。
《變法決議案》差不多是綜合了慶曆新政的方案和王安石的變法主張。主要有五個法令。
第一條法令：廢役令。主要內容是：將原來按戶輪流服差役，改為由官府僱人承擔。農民由此從勞役中解脫了出來，保證了勞動時間，促進生產發展。相對比歷史上王安石的免役法，他不再徵收免役錢。這條法令的最大弊端是國家少了三百萬貫差役法的收入。這條法令正式廢除傷民的差役法，以後百姓將不再服差役。實際上，差役法早就併入了兩稅，差役法完全是重複收稅。
三百萬是個大數字，不過債多不愁。朝廷已經向王氏錢莊貸款三千萬貫，幾乎相當於朝廷半年的稅收。王氏錢莊運行良好，自從採用了趙頊介紹的後世銀行的運作方式后，王氏錢莊先後吸納了三億七千萬貫銅錢。這個數字在一直鬧錢荒的大宋，是一個讓人難於置信的數字。富宋還真不是吹的。之所以一下子湧出這麼多錢，就在於民間一直在流傳的廢錢令。
所謂廢錢令，就是要廢除金屬貨幣，一律使用交子。無論是哪一個階層都陷入了恐慌，害怕儲藏起來的銅錢以後用不上了，紛紛把銅錢拿出來用掉。加上王氏各大錢莊，存錢不但不收存錢費用還給利子錢。把銅錢存入王氏錢莊，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賺錢，誰還會把錢藏在家裡？特別是那些世家地主豪門，家藏銅錢不知幾百萬貫，放入王氏錢莊后，利子錢的多得他們幾輩子都吃不完。
王安石的大名也是一個原因，百姓們相信王安石。負天下大名三十年也不是吹的。除了銅錢，金銀也不斷貶值，王氏錢莊又收購了大量的金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王氏錢莊不僅給朝廷貸款，而且給普通百姓發放青苗貸。國庫空虛和高利貸的問題，竟然就這樣解決了。
第二條法令：廢錢令。主要內容是：禁止使用金屬貨幣，金銀歸國家專賣，統一發行交子。金銀銅錢在半年時間完成回收兌換，半年後，凡有儲藏和使用金銀銅錢者，一律沒收全部家產，全家刺配。半年後，朝廷徵稅，一律只征交子。
因為王氏錢莊給朝廷貸款三千萬貫，國庫負債式地充盈了起來。為了回報王氏錢莊，朝廷在廢錢令中又增加了新的規定，除王氏錢莊外，不允許私開錢莊。王氏錢莊更名為商盟櫃坊。這在一定程度上打壓了盛行的高利貸。
第三條法令：廢冗令。主要內容是裁併州縣，精簡機構，裁撤冗員。內閣的名字又改回了政事堂，文彥博出任政事堂宰相，司馬光、王安石出任執政，馮京、趙抃、蘇轍、張鐸、吳充、熊本、王韶、呂公著、呂嘉問分別出任禮吏戶刑工兵軍督錢九部尚書。蘇軾出任文明學府山長，沈括出任天工學府山長，郭奎出任衛國學府山長，蘇頌出任濟世學府山長。九大尚書與四大學府山長出任政事堂參贊。還有一個朝廷之外的機構，由商人們組成的商盟，股東們一致推舉李戰馬出任商盟總裁，其它四大富商分別出任副理。
朝中的其它元老大臣都下放到地方，正式設立路一級的行政機構。韓琦便是出任了永興軍路布政使。另外按趙頊的六六新軍制，在大宋設立十大軍鎮，共三十萬人，為邊防軍。設立十大團鎮，共十萬人，為聯防軍。設立六大營鎮，共一萬人，為海防軍。改侍衛班直為鐵臂衛，三千人，為鐵衛軍。改禁軍為龍衛軍，駐守汴京，十五萬人。原有的軍隊，全部裁撤整編，大宋總兵力維持在六十萬人。
大宋有八十萬禁軍和四十萬廂軍，總共一百二十萬人。有在職官吏二十三萬多人，不在職官吏十六萬多人，總共四十萬人。廢冗令一出，至少得為百萬人重新安排職位。
第四條法令：興商令。主要內容是把國有專賣的鹽鐵酒茶礦產驛站等，競標出售給商人，商盟成員優先。全面廢除持兵禁令，允許百姓購買非軍用武器。這條法令是回報商人的，一開始遭到大臣們的激烈反對，但是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採用了。
第五條法令：方田令。主要內容是重新丈量土地，攤丁入畝，只征兩稅。而兩稅都只征交子，不再徵收實物。這條法令最難推行，擁有大地產的豪門必然強烈抵制。為了打擊這些豪門可能的抵制和地方胥吏的瀆職，為了儘快完成土地的丈量，除了戶部之外，各地聯防軍也參與到土地的丈量中去。
儘管每個人都有諸多的不滿，但都明白這份《新法決議案》是妥協的產物。能夠如此，已經是最好的了。再爭下去，恐怕就是要動刀子了。不說動刀子，官家掌握了十六萬大軍就一定能贏，但是最後的贏家絕對是西夏北遼。外敵環視，不能不妥協。
········崇政殿。
「《新法決議案》已經敲定，變法成功與否全賴諸位的鼎力支持了。不過，朕有言在先，這個方案是統合了諸位的意見，並取得諸位同意后確認的。現在，誰還有意見？如果沒有，從明日起，就開始逐步推行。推行中，要是誰聲言反對，或是陽奉陰違，就不要怪朕的青龍刀不長眼睛了。若是變法失敗，朕和朕的士兵們，將打碎這個世界。諸位不要忘記唐末名門是怎麼消亡的！」趙頊站起，環視眾人，放出了狠話。
變法要啟動了，趙頊終於放出了狠話。事實上，趙頊對這個方案是非常不滿的。
在田產的問題上。趙頊要沒收所有地主的土地，在全國分田到戶，退役裁撤的士兵獲得雙人份田產，並禁止土地所有權買賣。全國所有的礦產補償給地主，轉農為工。
趙頊將這個想法提出后，反對聲音一片。韓琦富弼反對得最厲害，他們擁有跨州過縣的田產，也從事高利貸的經營活動。這個時代，各種手工業還不發達，轉農為工，還不要了老命。即便是五大富商，也表示反對。因為，即便是商人也擁有為數不少的田產。
在官員問題上，趙頊是要裁撤所有的冗官冗吏，直接剝奪功名，罷免官職的。同樣是反對的聲音，理由是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在風俗上，趙頊要禁止納妾，要削髮緊衣，男人不得留過指長發，不得蓄鬚。這個提議，讓所有人幾乎把趙頊視為蠻夷。最後趙頊不得不閉口不言。
在對於僧道的問題上，趙頊要強迫不會經文的僧道還俗，並沒收寺廟道觀所有土地田產，規定僧道只能靠信民布施交子維持生活。這個提議倒是沒有人反對，就是信佛的文彥博也沒有吱聲。
但是，王安石表示，如果這樣，怕那些僧道鼓動下層百姓叛亂。歷史上，依靠宗教名義掀起的農民起義實在是太多了。最後決定，僧道不再擁有免稅權，所屬田產同樣要丈量徵稅。
儘管每個人都有諸多的不滿，但都明白這份《新法決議案》是妥協的產物。能夠如此，已經是最好的了。再爭下去，恐怕就是要動刀子了。不說動刀子，官家掌握了十六萬大軍就一定能贏，但是最後的贏家絕對是西夏北遼。外敵環視，不能不妥協。
「聖上，登州、蘇州、杭州、泉州、廣州、瓊州，市舶司統一管轄的問題要儘快落實，東南季風將起，返航的商人以及來中國貿易的夷商在七月底到來。聖上所說的海關總署，這提舉海關總署三使的位置還空著，微臣推薦薛向，薛奕，范純仁。」王安石站起說道，顯然是要打破趙頊說狠話帶來的尷尬局面。
冬季，西北季風強盛，海船便可沿「絲路」南下；夏天，東南季風強盛，則由南洋歸來。宋朝的航海者總結了大量預測天氣的經驗，並在此基礎上設計出了能夠根據風向和風力大小進行升降旋轉調節的平式梯形斜帆和「之」字形的調帆方法，保證海船在各種風向下都能順利前進。宋朝深水測量技術也相當成熟，可以用「下鉤測深」、「以繩結鐵」等法，測量水深七十丈以上，以確定船舶所在水域能否下錨停泊。
宋王朝先後在廣州、泉州、杭州、明州、密州等重要港口城市設立「市舶司」，負責抽解（抽稅）、博買部分進口商品、維護港口、發放「公憑」（貿易許可證）、禁止走私等事務，職能相當於今日的海關；又在秀州、溫州等港口設立二級機構「市舶務」，還在一些縣鎮設置三級機構「市舶場」。海商只要到這些機構登記，領取「公憑」，便可以販運商貨出海。
趙頊要做的就是要將海洋貿易推向極盛，加大手工業產品的出口，帶動手工業的發展，也為湖廣地區的開發提供動力。
然而現在的宋朝國策嚴重阻礙了海洋貿易發展。因素有三個：一是政府壟斷，無論進口還是出口，都要通過政府統一收購出售，禁止民間貿易，這一度導致沿海海商血本無歸。二是港口開放太少，只開放了廣州一地，到杭州、泉州貿易的商人不得不轉往廣州，這導致杭州和泉州的衰弱，又導致貿易量銳減。三是朝貢貿易的衝擊，南洋各國大都以朝貢的名義前來貿易，導致互市貿易量減少。沒有互市，也就抽不到稅了。
薛向在歷史上是王安石推行均輸法的啟動者，字師正，善理財。薛奕，字顯正，福建莆田人，武狀元。范純然，字堯夫，蘇州人，范仲淹次子，進士及第，並非因蔭授官，公正秉直。這三人搭配的確很適合。這也考慮到了各方面的利益。薛向是王安石的人，薛奕是趙頊提拔起來的，范純然是韓琦一派的人。
「這三人的確合適，讓他們做泉州提舉市舶司三使吧。這次提舉海關總署使，由朕親領。變法的事情，就由內閣處理。若要增加補議案，就由現在在場的諸位出席或者派人出席，進行商討決議。」趙頊還是不願呆在皇宮。
「不錯，提舉海關總署使還是聖上親領比較好，聖上所提議的開發流求的方案，只怕也只能由聖上主持了。」韓琦贊同道。
不僅是韓琦贊同，大多數大臣都是贊同的，也都鬆了一口氣。這個變法，如果由官家在場，稍微碰到一點問題，恐怕就要見血了。城外八百人頭，讓大臣們膽寒。那可是人主私刑，連解釋都沒有的。
「這提舉海關總署布政使，聖上親領。那督查使、明法使，又改由誰出任？還有望舶巡檢司整編為海防軍的三使人選？」司馬光不想趙頊總是不通過政事堂，隨意提拔人才。
「海關總署的事務，由朕全權負責，你們政事堂在後協助即可。四大學府的設立，也要儘快落實，各科目的書籍儘快編撰起來。君實先生現在是執政了，教學育人，國之大事。新的科舉體制也要儘快鋪排下去。各級學院學校學堂，必須儘快籌建起來。」趙頊對於人才的培養也很上心，實用人才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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