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櫻桃酒下

第6章 櫻桃酒下

李司醞一直熱衷替她做媒,但經歷了齊彥銘,趙爰清對男女之事多少也想明白,看開些。能參加櫻桃宴的多是朝中新秀,自己孤女出身,做正室定是不行,側室倒不如一人自在。

但這櫻桃宴仍是要去的,趙爰清跟着皇帝身邊的公公朝裏頭走,夏紀帶着幾個拿着酒罈的宮女尾隨其後。

宴席設在林子深處的江邊,一路花滿蹊徑,鶯穿柳帶,配上融融暖陽,委實明媚。

「阿彥,我們什麼時候去拜紅髮娘娘?」那是頭一回的早晨,蘇清清靠在齊彥銘懷裏,有些羞赧地眨著大眼望向他。大齊民間有個風俗,新婚夫妻要去拜紅髮娘娘,並求兩根紅絲帶系在床頭,才能修成正果。

「現下宮中局勢不穩,以後有了機會就帶你去。」齊彥銘沙啞著嗓音,吻了吻她的額頭,又目光渾濁地去解她的繫繩。

蘇清清很快就被分了心,沒能追問到底是什麼時候。

蘇清清以為是他頭一個女人,又陪了他這麼些年,他就會像話本戲演的那樣娶她。趙爰清笑笑,出身宮女,既沒沈皇后、皇貴妃一樣顯赫的家世,可以成為他朝堂上的助力;又沒沐淑儀聰慧的頭腦,能替他出謀劃策;還不如賢妃容色傾城,閉月羞花。他能給個末等的貴人位分,怕都是看在她幫他過了最落魄的時候。一朝顯赫,有了萬紫千紅,群芳爭妍,哪會在意原先開在角落的野花。

齊彥銘是這般,櫻桃宴上的進士大抵如此。儘管十年苦讀,一朝題名,但不受皇帝重視的仍舊為數不少。想在京城紮根,就要迎娶那些高門貴女,也有不少為此休棄髮妻。而一旦魚躍龍門,那侍妾通房更是接二連三不斷。

當年奪位,齊彥銘抬了好些貴女入府,興許紅絲帶都系了幾回。

趙爰清抿抿唇角,不欲再想這些前塵糾葛。她如今什麼都有,不過單單少了份感情,也沒什麼遺憾之處。

想想就走了神,傳旨的公公宣完口諭后回頭看了看不作聲的趙爰清,示意到她了。

「各位大人,這是陛下賜下的櫻桃酒,司醞房五年前就釀下了,近來剛出窖。」趙爰清回過神,清了清嗓子,讓宮女給每桌送上一小壇櫻桃酒,「請各位大人慢慢品嘗。下官已將酒送到,就不打擾大人們賞游的雅興。」

之後便跟傳旨的公公一道外出,本是好端端地走着,卻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趙掌醞清留步。」那白衣公子的樣貌委實是好,讓人覺著如沐春風,不像齊彥銘,總是皺着眉頭,春天都能被他皺成冬日。

皺皺眉,不知怎麼竟又想起他了,連忙行禮,「下官久居深宮,不知大人是……?」

「在下雖是今年的新科進士,但陛尚未授予官職,這聲大人還是當不得。況且,掌醞身為八品女官,在下不過是布衣白丁,應是在下稱掌醞一聲大人才對。」白衣公子笑了笑,「若掌醞不嫌棄,便稱在下為子玄。」

「陛下雖還未下旨,但不過是早晚的事,下官怎好鑽這空子。」趙爰清突然發現那公公不知何時悄悄溜走了,心裏隱隱有些着急,方才進來時她根本沒看路,也不知夏紀記不記得。

「掌醞可在尋之前傳旨的公公?」子玄開口問道。

被戳中心事的趙爰清頗為尷尬,但仍是勉強點頭,「下官來時沒記清路,現下倒有些麻煩。」

「若爰清不嫌棄,就與我一道出去。」趙爰清愣了愣,「大人還要參加宴會,下官怎好勞煩,一會兒找人問問便出去了。」

「這宴會着實無聊,在下也提不起興緻,倒是這櫻桃酒,甘甜醇厚,果味濃郁,色澤也如紅色瑪瑙般。」子玄一邊同她朝外走,一邊聊著。「趙掌醞的酒果真名不虛傳。」

「大人謬讚,釀酒是下官分內之事,自當儘力做好。」趙爰清不知如何才能甩了這麻煩的大人,心裏暗暗煩躁。

「早先聽李司醞說,姑娘不僅酒釀得好,為人更是謙虛有禮。」說了這會子話,原來是李司醞變相給她介紹適齡男子。趙爰清有些無語,卻也不好駁她面子,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不知怎的,以前對着悶葫蘆一樣的齊彥銘能說上一整晚話,而跟善談的子玄,竟半句話都嫌多。

二人經過一處竹林,有幾個進士正聊著近日發生的事,隱隱聽見,「齊國戰敗,齊王受了幾處刀傷,還中了一箭。」

趙爰清慢慢屏住呼吸,生怕漏了隻言片語,有些不能相信,便轉頭問身邊的子玄,「聽說齊國戰敗,這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子玄說着無意,但一字一句都重重地扔在趙爰清心頭,「齊國若是吞宋成功,就直接威脅到了我朝的邊境。陛下自不能坐視不理,雖不能明著參戰,但暗中仍是給了宋國不少物資支援。」

「那……齊王可還好?」趙爰清剛問出口就有些懊悔,隔了兩輩子,自己怎就這般沒出息。「我只是聽說他身受重傷,又無子嗣,要是一朝駕崩,那齊國豈非亂了?」

「這就不曾得知。」子玄答道,「若是當真藥石無醫,我大榮便少去一心頭之患,也算有利無害。」

趙爰清當下便覺著思緒有些混亂,心不在焉地朝外走。

好不容易到了園子門口,趙爰清與子玄拜別,坐上回宮的軟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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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十里入酒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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