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坑深四十二米 搬離
「沐嫣，東西可都收拾好了？」就寢廂房門口傳來陳嬤嬤的聲音。
三等丫鬟的屋子不免有些破舊，裝飾簡單、傢具擺放擁擠，只是站在門口粗略地瞟上一眼，便可知裡面站著四名丫鬟已是滿滿當當的，自己進去了也沒站得地兒，礙手礙腳地還不如等在門口。
「馬上就好了。」屋內傳來小姑娘清脆的聲音，陳嬤嬤又探頭往裡面瞅了一眼，頗為嫌棄地擲起手帕揮了揮，像是在驅趕什麼味道一般。
這一幕落在靠門而站的喜兒眼裡，牙齦被咬得咯咯響，靈動的眸子瞅著麻利疊衣服的沐嫣身上，清秀的臉上浮起一絲不甘。
還在人販子手中時，她對沐嫣有點印象，倒不是因為小姑娘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只是額前有塊指甲大小的紅印引得人販子父母總是咒罵，小姑娘話很少，挨罵了不會像其餘孩子一樣哭，而是對著人販子夫婦笑，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外加勤快不吵不鬧，也算是孩子們中挨揍最少的一個了。
沒有突出的地方，長相還不如自己，如今短短兩年已升為二等丫鬟，論容貌不知甩下她幾條街的喜兒心有不服。
「沒想到你升職之後就連就寢的地方也要換。」自沐嫣來到凌府，春桃就一直把她當妹妹看，這會兒要分開住心中有些不舍，但真心為她開心，畢竟升為二等丫鬟后，待遇各方面要比三等丫鬟好出很多。
「不管嫣兒住在哪裡，你們永遠都是嫣兒的好姐妹。」沐嫣彎彎嘴角強擠出一絲笑，當時應下升職時光顧著開心了，並沒有想那麼多，直到被陳嬤嬤來催收拾行李才意識到二等丫鬟似乎有單獨的住處。
「沐嫣說得對，大家都在桃花苑當差，又不是日後再也見不到了。」靈秀微笑著拍拍春桃肩膀算是安慰，幫忙把包袱系好。
「對了，我這裡還有你的一件衣服，上回洗好了一直拿給你。」春桃說著，從柜子里取出一件洗得泛白的衣服，疊好后塞進包袱內。
「謝謝你，春桃姐姐。」沐嫣很感動，回了個微笑。
「人家現在都是二等丫鬟了，很快就要穿新衣服了，還會在乎一件破衣服。」喜兒涼涼的聲音從自身後響起，沐嫣嘆了口氣，方才還在想今兒喜兒是轉性了，怎麼見她要走也不冷嘲熱諷了，剛想說有長進，這會兒便已憋不住。
「喜兒姐姐說的是，有句古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嫣兒在乎的並非這件舊衣服。」沐嫣提起包袱回頭看喜兒，見小女孩面露疑惑，知道她沒有聽懂自己在說什麼，回眸對著春桃粲然一笑。「嫣兒在乎的是姐姐的心意。」
「什麼亂七八糟的。」喜兒宛如柳葉般的彎眉輕蹙，嘀咕了句，礙於陳嬤嬤在場也不好爆發，只是干瞪著眼瞅她。
「好了好了，你春桃姐姐也知道你的心意了，別磨蹭讓陳嬤嬤等久了。」靈秀知道喜兒的脾氣，這沐嫣再說兩句指不定衝過來要動手了，連忙推推小姑娘的後背，與春桃一齊送至門口。
「奴婢笨拙讓嬤嬤久等，還請嬤嬤莫要怪罪。」靈秀與春桃對著嬤嬤行禮，而後幫忙把行李遞給一旁的男丁，沐嫣則是走到陳嬤嬤跟前，福身行禮道。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陳嬤嬤板著臉冷聲道，略顯犀利的眸子落在眼觀鼻鼻觀心站於沐嫣身後的兩名丫鬟，扯扯嘴角繼續說道。「你們兩個莫要心急，記得要繼續盡心儘力伺候二夫人和三小姐，沐嫣這職位可是拿命換來的，無需眼紅。」
「是，奴婢謹遵嬤嬤教導。」靈秀與春桃連忙福身行禮道。
陳嬤嬤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對沐嫣說，「沒落下什麼東西的話，就隨我來吧。」
沐嫣搖搖頭，而後對著靈秀與春桃擺手算是道別，快走幾步跟上陳嬤嬤的步子，右拐身影便消失在長廊內。
這時，住在隔壁的阿竹偷偷推開門扉探出頭，水靈靈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待確定院內無他人時，與幾名同寢丫鬟走出來。
「沐嫣真的升為二等丫鬟了，她可真有本事。」阿竹平時與沐嫣交好，說一點不羨慕是假的，但這會兒真的為姐妹開心。
「對啊，咱們姐妹幾個也就她識字，升職快也很正常。」落衣笑眯眯地說道。
「方才陳嬤嬤也說了，沐嫣這職位可是拿命換來的，若是換了我們遇上刺客，說不準直接成刀下魂了。」在府中當差的丫鬟們之間喜歡攀比，春桃笑著為沐嫣解釋，而後有些笨拙地轉移話題。「誒？是不是明天又到我們去洗衣院做工了？」
阿竹等人雖然有點羨慕沐嫣，但也知道二夫人與老爺並非愚昧之人，不會無緣無故給一個小丫鬟升職，便借著春桃的台階下來，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些其他的八卦。
房間內，喜兒聽著她們的討論，越想越生氣，滿腦子都是沐嫣那張總是面帶微笑的臉，捏著衣袖不解恨，便一腳踢在床邊的衣柜上，門扉吱呀一聲晃動，眼角餘光被柜子下面的一個木製飾品吸引。
走過去撿起來看了兩眼，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塊做工精細的破圓形木頭，正面刻著鏤空的蘭花，後面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然』字，尾端被一根棕色細繩纏著，上面串著兩個珠子。
喜兒第一時間想到這東西應該是沐嫣的，不禁泄憤般地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而後踢進床底下的縫隙內才算解氣。
另一邊，陳嬤嬤一邊走著，一邊與沐嫣說了下需要遵守的規矩，桃花苑二等丫鬟有很多，但被安排到凌月蓉貼身伺候的除了得到張氏賞識的紅萍外沒有他人，沐嫣便是第二個，這做得好了說不定主子一開心就直接升為一等丫鬟，只要謹言慎行、忠心耿耿，這輩子便可安穩度過。
沐嫣乖巧地應著，心中對陳嬤嬤的印象好了一分，在府中當差皆是不易，更別說這麼大把年紀也沒個伴兒，人前雖然凶了點，說到底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方式罷了。
拐過長廊走進凌月蓉居住的別院，陳嬤嬤便往右走，沐嫣不敢怠慢連忙跟上去。
由於張氏與凌月蓉皆沒午休，這會兒雖然已過了時辰但都躺下了，原本需要貼身伺候的紅萍便被空了下來，恰好走到廂房門口遇見前來的沐嫣。
「陳嬤嬤。」紅萍機靈，對著陳嬤嬤福身行禮，而後接過男丁手中的幾個包袱幫忙提了進去。
「日後你和紅萍可得好生伺候小姐，這貼身丫鬟是個肥差，說好當也好當，說難當也難當，討不討喜得看你的造化。」陳嬤嬤開口提醒道。
「奴婢謹遵嬤嬤教導。」沐嫣抱著包袱對陳嬤嬤行禮，直到聽不見腳步聲這才緩緩起身，長長呼出一口氣。
先是往裡面瞅了兩眼，恰好與紅萍的眸子相對，眸光一怔有些害怕地垂眸。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紅萍噗嗤一聲笑出來，以往會凶沐嫣，完全出自身份差距，為二等丫鬟的她自然認為自己可以對沐嫣下命令，如今二人職位相同，便沒有了那種說法。
沐嫣不是個記仇的人，但對上回綠袖、紅萍和小蠻三人坑自己假扮凌月蓉的事情耿耿於懷，大概是那天凌奈心情好沒有計較，如果計較起來被趕出府算是小事，搞不好小命不保。
「紅萍姐姐。」沐嫣不敢恭維，連忙對著她福身行禮。
「可別再對我行禮了，這要是被二夫人和三小姐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對於沐嫣，紅萍不喜但也不討厭，如今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好生相處才是。
紅萍聲音脆生生的，沐嫣一時聽不出是不是玩笑話，只是瞪著大眼睛看她。
「以後喊我紅萍就好，快些把行李都收拾下，一會兒小姐午休完，我們就得忙活了。」說著，紅萍指了指衣櫃，「最左邊的那是我的，左邊第二個是綠袖姐姐的，第三個是……」
紅萍不覺蹙起眉頭，輕咳一聲略過，「你就用最右邊的那一個吧。」
「好的，紅萍姐姐。」沐嫣下意識地瞅了一眼第三個柜子，雖然紅萍沒有明說，心下卻知道那應該是小蠻用的。
「不長記性，別再喊我姐姐了，都把我喊大了。」紅萍走過來笑著說，而後解開包袱幫忙把衣服放進衣櫃。
傳來敲門聲，是男丁幫忙送來的洗好床褥，沐嫣道謝后才接過，又與紅萍搗鼓了一會兒才把床鋪好，把日常用品擺好。
直到這會兒，沐嫣才抬頭打量起屋子。
單從貼身丫鬟的住所便能看出的確是個肥差，畢竟跟在主子身邊獲得提拔的概率會大一些。房間足有三等丫鬟住所的三個大，擺放著四張獨立床榻，有梳妝台、書桌、椅子、屏風等，除卻住了三個人外看起來完全像是女子閨房。
沐嫣心中一動，覺得自己的運氣就像是過山車一般，說不定這會兒峰迴路轉，日後的日子能夠平靜簡單些。
然而，晚上發生的事情卻令她的心情跌到了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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