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相勸

冷言相勸

甄耀蝶對付男人的這一套,其實都是來自於自己王府裡面的姨娘。她的父親甄親王別的本事沒有,縱情聲色倒是一把好手。先前她總是從來都看不起府里的姨娘,覺得她們低賤,從做了姨娘的那天開始,就註定了她們只能是低賤的人。

可後來,她卻漸漸發現,雖然父親在接近那些女人,將她們一個接一個接回王府,可在他的心裡,她們的身份地位卻是全然不同的。越是乖巧順從,起初便服服帖帖,甚至主動貼近過來的那些,在父親的心裡就越是臉頰,失去興趣的速度也就越快。

反倒是那些喜怒無常,小脾氣不斷,對男人打一巴掌,再給幾句不知道真假的甜言蜜語,這樣做的女子,反倒會在男人的心裡榮寵不衰。在男人的心裡就是這樣,越是難得到的,就越是好。

那百里秋水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憑容貌,憑家世,她有哪點能贏得了她,又有哪點配讓軒轅晟睿對她如此痴迷忠貞?想來她也不過就是有幾分聰明罷了,她有頭腦,懂得怎麼把男人勾起來。她既然可以,她甄耀蝶又有什麼不行?更何況,她自認無論是外表還是手段,她都不會輸給她。

像軒轅晟睿這樣的男人,身邊想必從來都不缺女人的獻媚,但百里秋水必定不是,她也可以同樣這麼做。想想看,兩個其他特徵都一樣的女子,一個樣貌平平,一個卻是花容月貌,想必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選擇前者。

甄耀蝶微抿著唇,把架子端到了十足,但她的發力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軒轅晟睿的回應,竟只是不咸不淡地一句,「既然如此,為了別讓本王不當的言辭侮辱到了郡主,郡主還是離本王這個口無遮攔的人遠一些好。」

甄耀蝶眼底劃過一抹不甘,只是她卻沒那麼容易認輸,正當她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卻見到眼前的軒轅晟睿臉上的笑意漸漸沉了下去,最終停留在嘴角的,便只有那一絲略帶嘲諷的輕笑了。

看到他向前傾了傾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甄耀蝶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等待著他身體的溫度,等待他貼近自己的時候,那曖昧卻能夠將她那顆空蕩蕩的心給塞滿的呼吸。可他的身體卻停留在她的面前,之後便帶著一絲寒意,盯緊了她的眼睛。

「我見過的女人有很多,別在我的面前玩這種小把戲。據擒故縱,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么?我倒是想要將方才郡主的那句話還給你,如此輕視我,簡直是在侮辱本王。」

「什麼據擒故縱,我……」

「你要說沒有,是么?」軒轅晟睿又是低聲一笑,一雙眼眸當中卻不見半分笑意,「郡主還是自重些,本王的王府裡頭,這輩子,永遠都只能有一個女主子,而那個唯一的存在,也只能是秋水,不是你。你有郡主身份,有著一個好前途,實在沒必要做出這樣低三下四的舉動。」

這話聽在甄耀蝶的耳中,著實寒氣十足,令她禁不住瑟瑟發抖,他眼底的嘲諷,讓她的屈辱在一瞬間滲透到了骨子裡。她的精心謀划,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低劣小把戲!

對著這張自己朝思暮想幻想了無數遍的臉,甄耀蝶忽然便有些惱羞成怒,被看穿一切的羞辱,讓她在瞬間撕下了偽裝,她盯著軒轅晟睿,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怒意,一張臉卻仍舊美艷不可方物,「我有哪裡不好!?」

「我是皇后的侄女,是親王的女兒!她只不過是董家的義女,就算是沒來到蒙正之前,她在空明也只不過是個臣子的庶出女兒,她的家世根本就配不上你!至於樣貌,她也只是姿色平平,我比她只強不差!」

「你的確是樣樣都好,可那又如何?」軒轅晟睿笑了笑,「我只是在意她這個人,她家世如何,容貌如何,與我有什麼關係?權勢我已經有了,至於容貌,在我的心中,她才是世上難尋。」

見他冷冷轉過身,甄耀蝶竟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眼眶在瞬間變得熱辣起來,淚水竟在不經意間便沖了出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被他的力度帶的向前踉蹌了一下,勉強站穩腳步,纖細的手指卻仍舊緊抓住衣袖不放,蒼白的骨節將她的肌膚映襯的越發白皙。

「安王你當真要這樣踐踏我的心么?」淚水掛在她的眼眶,似乎下一個瞬間就要決堤一般,「你什麼都看得穿,什麼都明白,可你為什麼不明白我的心意?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是因為我是皇后的侄女,所以才會對我這麼冷酷,是不是?」

「可我對你的心意是千真萬確,不攙雜半點虛假的啊……」甄耀蝶哽咽著,神色之中隱隱帶了幾分狼狽,「那天在宴席上,第一次見到你,我便沒有辦法再去想別人了。為了能夠靠近你,我甚至陽奉陰違,違背了姑母的意願,我還不夠放低自己,還不夠可憐嗎!?可為什麼你連多看我一眼也不願意!」

「你想要將其他人置於死地,也是因為我?」軒轅晟睿眼中帶著一抹輕笑。

甄耀蝶眼淚已經崩落,「我只是想要接近你而已,除此之外,我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你若是不願意,我改了就是!只要能在你的身邊,我甚至不求王妃的位置,只是做一個妾室,我心裡也是滿足的,我已經卑微到了這個地步,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我一丁點的機會?」

軒轅晟睿眼中的眸光越發寒冷,「只是這樣,你就要讓那麼多的人丟了命?」

甄耀蝶微微一怔,隨即擰緊了眉心,「你是想說你的愛妃從來不會嗎?你以為能夠騙得過我嗎?百里秋水她手上沾染的鮮血,何曾比我少半分!?如果你要說我是惡毒的蛇蠍心腸,那她又好到哪裡去!?同樣是殺人,難道她就比我聖潔高貴嗎!?」

「她從不會為了一己私慾殺人,手上沾染了鮮血,並不一定就代表殘忍無度。倘若不反擊,她自己就要成為別人手上的那抹鮮血,她是別無選擇。而你,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軒轅晟睿冷笑一聲,「你憑什麼同她比?」

甄耀蝶一時間竟啞口無言,她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在這冰天雪地裡面凍結成了一塊僵硬的冰團,又在他的字字句句當中,被摔打成了一地的狼藉碎片。從小她就是萬人追捧的那顆明珠,即便是錯,可只要是她所為,也不會有人說是她錯。被軒轅晟睿這樣冷嘲,她原本應該怒火滔天,以最惡毒的語言來痛斥他,可她現如今的心裡卻只覺得有著無盡的委屈。

「你不喜歡的一切,我統統都可以不做,只是我求求你,不要再一次次地踐踏我了!」甄耀蝶啜泣著,「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為了你,我才敢同姑母做對,倘若姑母知道了,我的下場絕不會比二皇兄好到哪裡去!我可以不計較身份,我寧願做你的侍妾,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軒轅晟睿的耐心像是到了極點,他站直身子,看向甄耀蝶的目光除了冰冷的厭惡,還夾雜著一絲憐憫,「這些都不是我讓你做的,我為什麼要為你自己的選擇負責?郡主還是自重一些,在本王的面前哭哭啼啼,倘若被人看見了,到時候傷到的可是郡主你的名聲。」

「王爺……王爺!」

看他像是甩開一團髒東西似的拂開她拉扯著的手,甄耀蝶只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冰冷一片,厚實柔軟的披風並不能溫暖這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寒冷。從小到大,她從來都不曾這樣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愛慕過,也從來都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屈辱!可為什麼,她竟一點也感覺不到憤怒,只是好像有著無盡的委屈,就像是一汪冰冷的河水,呼嘯著演過了她的身體……

當她的下人遲遲等她,還不見她歸來,便忍不住擔心一路找來之時,卻是誰也不敢先開口發出半句聲響。甄耀蝶就像是一尊被凍在了這裡的冰雕,膚色慘白,幾乎同從她耳邊滑過的雪花融為一體,但那雙通紅的眼睛卻在不停地流著眼淚。

下人們誰也不敢貿然開口,她們怎麼也想不通,郡主在讓她們等在原地之後,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無聲地哭到如此壓抑。

就在她在冰天雪地里,哭了滿臉淚痕之時,有一名太監卻不疾不徐地走過來,見到她這這無聲痛哭的模樣,竟像是半點好奇也沒有,臉上仍舊是那副面具似的笑,「郡主,皇後娘娘讓奴才來找您。」

「姑母找我?」甄耀蝶的聲音有幾分嘶啞,下意識地偏過頭,不想要眼前的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被一個太監看見自己哭倒是沒什麼,可如果傳到了甄后的耳中……憑她的精明,萬一知道了點什麼,到時候自己恐怕就麻煩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姑母,說我等一下就過去。」

「這奴才怕是做不了主。」那太監笑了笑,「皇後娘娘吩咐的是,讓奴才馬上就請您過去,娘娘有了吩咐,奴才可拖延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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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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