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情到深處

第121章 情到深處

「你……」朱醫生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陸胤北,「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不能拿着槍杆子逼迫我傷害我的病人。」

陸胤北爭論:「你怎麼知道,是傷害?我要你救治的男人,我愛他。我怎麼會傷害他!他現在心走偏了,我要幫他拉回。」

朱醫生到底經歷過風浪。語速平穩:「不管怎麼樣,你這般強制,就是歪曲他的心。」

拇指輕撫扳機,陸胤北嗤笑:「我跟你討論什麼的,朱醫生,您不過是身處法治社會小小的陰暗角落。你依我所說,你回去依舊當您的名醫,道高望重,安享餘生。如果你在他面前多說一句,那麼,在你說話的瞬間我就殺了你。你要是敢多管閑事,你的子女會不會活得好。我可不能保證。」

「你!」朱醫生又慌又怒,吹鬍子瞪眼。

陸胤北勾唇淺笑:「我是流氓,您是合法公民,您最好配合。」

陶樂站得遠,具體血腥的畫面看不見,偶爾瞥見他蒼白的臉色。站得久了,她雙腳發麻,鼻尖全是濃濃的血腥味,夾雜生冷的味道……她推到牆邊,手抓住牆,一下又一下。

已經對時間沒有概念,除了煎熬就是煎熬。

在她以為她要站在原地僵成蠟像之前。主刀醫生程遠走到她面前,摘下口罩:「他中槍的位置都不是致命位置,因此有得救。失血過多,之前的傷也沒好,如果你好好照顧他,讓他不再亂闖蕩受傷,他應該會好的。」

陶樂大腦一片空白,管不著程遠話里的威脅意味。整個人垮了下來,她喜極而泣:「醫生,謝謝你。」

見陶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程遠終歸不再說什麼,嘆口氣:「他還沒醒,你乾等也沒用,不如出去好好吃頓飯洗個澡睡個覺。」

「嗯,謝謝你,真的。」陶樂說話間,眼淚再次滾落眼眶。

程遠輕淺斂唇:「我拿錢的陶小姐。」

登時,陶樂有點尷尬。

程遠卻心情不錯,不再耽擱,出去跟陸胤北彙報。

陶樂留在室內,看儀器間,平躺、呼吸微弱的周准。他渾身的血跡都被清洗乾淨了,白色的紗布總比濃稠的血色來得順眼。陶樂拉近椅子,坐在他身邊。發怔。許久,她朝他低語:「你會活着的,對吧?」

他沒有回答她,靜靜躺着。

晚飯時,餐桌上只有朱醫生、陶樂和陸胤北。

菜肴豐盛,隨便一盤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滿滿一桌菜,堪比花紅柳綠的春景。她沒有胃口,筷子拿拿放放,朱醫生也胃口不佳。

唯有陸胤北,輕慢悠閑進食。

「我爸怎麼樣?」陶樂猶豫很久,終究問出口。陸胤北畢竟不是周准,對她只有嫉恨,因此她不敢冒然多問,怕他一個不高興,索性什麼都不告訴她。

陸胤北擱下筷子,抽張紙巾擦嘴角,扔下紙巾的同時瞥向陶樂:「夏晚淳正在努力。如果你今晚願意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

「噢,」陶樂咬下唇,「謝謝你。」

陸胤北輕蔑冷哼,不予置詞。目光掃過緊繃神色的朱醫生,他亦是一臉譏諷。

房間在二樓,陶樂洗完澡后,穿上絨絨的睡衣,跑到周準的房間。她窩在沙發里,捲住厚厚的被子,看着他慢慢睡着。手機現在能聯繫人了,可她根本不知道找誰說這些事了。太荒唐了,生生死死,怎麼可能是她陶樂經歷的呢?

怔怔看周准許久,她全身的疲乏逐漸復甦,她歪著腦袋,緩緩入睡。

坐在沙發上,被子蓋不厚實,陶樂自然睡不好,天還沒亮,就醒了。

她睜眼,不習慣黑漆漆一片的周遭,手去摸索沙發縫裏的手機。開機一看,她暗惱,才四點零七分。讓她再睡,也睡不着了。她舒展身體,不意外渾身酸麻。她支吾幾聲,走到牆邊,開了燈。

周准依舊十分安詳地睡着,將醒未醒。

可能一夢醒來,她來不及多想,俯身,吻上他的額頭:「你一定要好起來。」

說完,她裹住被子出門關燈。怕吵到別人,她躡手躡腳回到房間,洗漱換衣。她不急着下樓,而是走到擺放花草的陽台處,坐在藤椅上,望着逐漸變亮的天空,神遊九天。晨風獵獵,她不得不裹緊衣服禦寒,可她不願意進去。冷風灌進體內,她似乎能更正常。

她已經不敢說為了孩子了。她肚子的孩子,以後肯定很堅強,爹娘那麼折騰。

輕微的響動聲,她詫異望向聲源,竟是朱醫生。她本能偽裝出笑臉:「朱醫生,您怎麼也這麼早醒了?」

朱醫生心裏裝着陸胤北的事,怎麼睡得好?可他已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鬱郁。見到陶樂坐在藤椅上凌晨吹冷風,便知道她心情也不咋地。朱醫生年紀大,記憶力卻不差,記得上次找上門的女人就是陶樂。

或許想要紓解吧,他坐到她旁邊的藤椅上,閉目享受冷風裹挾而來的新鮮空氣。

「你是周準的戀人?」朱醫生行醫幾十年,察言觀色的能力不差。

陶樂笑笑:「所有人都說我撿了大便宜,我認識的人,是失憶的周准。我和他都不知道他叫周准,因此我給他個名字,餘款冬。我們相依為命,可說到底,是他幫了我。可現在,我好像……要完全地被毀了,我不知道我父親到底能否活下來,我也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面對朱醫生,比面對陸胤北好多了,她不由袒露心聲。

朱醫生嘆口氣:「周准失憶那會,全都是你們的美好記憶?」

「在周準的敵人出現之前,確實是的。」陶樂拇指、中指一齊按太陽穴,卻如何都緩和不了情緒。

「你愛他?」朱醫生開口問。

「啊?」陶樂被問得措手不及。

朱醫生搖頭,和藹微笑:「是我問錯了問題。」他改變不了任何情況,再惋惜,都改變不了,不是嗎?

陶樂愛周准,他知不知道,信不信,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陸胤北準點準時起來,看到陶樂和朱醫生,凜著臉色走過去。

再見到不速之客,陶樂斂住笑容,晶晶亮的眼睛頗是驚惶地望向陸胤北。

一點不以為意,陸胤北綻放和煦的笑容:「陶樂,你該下去吃早飯了。」

陶樂應聲后,木訥起身,訕訕與他擦肩而過,下樓。

朱醫生緊隨而上,陸胤北手撐住門框,擋住去路:「朱醫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

白眉深擰,朱醫生無奈但譏誚:「我若說了,她還能這麼平靜?我們不過是兩個睡不着的失意人罷了。」

早飯和昨天的晚飯如出一轍,僅有陸胤北胃口好。

朱醫生在早飯後,進去看過周准,轉述情況很好,不久就會醒過來。朱醫生從來沒一次,像如今般,希望早點結束治療過程,因為對他而言,是折磨。

陶樂抱膝窩在沙發里,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守着。

這幾天日子顛來倒去,她不僅不知道今夕何夕,更是遇到什麼都覺得是在夢裏。

「陶樂。」陸胤北推門進來。

「吃飯了?」陶樂木訥發問。

陸胤北坐在她斜對面,雙腳悠閑交疊,嘴角掛綴著笑容:「你父親已經脫險,你最好現在趕回你家看看。夏晚淳說,你父親身體不太好,但拒絕讓任何人接近。」

「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你居然笑着?」陶樂滿眼碎淚,掩不住怒氣。

陸胤北扯了扯衣領:「你終於要離開周准了,我高興。對你父親的事,我很是抱歉。」

「離開?」陶樂睜眼反問。

點頭,陸胤北接茬:「陶樂,我們陪阿准瘋過,但現實就是現實。陶樂,我百分百確定地告訴你,阿准恢復記憶后,你就出局了。不過可喜可賀的是,你原本就希望你不再局中。你現在是為了你父親趕回寧鄉,等阿准恢復記憶了,我將和她一起趕你走。以後你留在B市,我和阿准回南城,永無聯繫。」

「……永無聯繫?」陶樂顫抖,眼前浮現他們半年的種種,甚至在那個半山腰,他為她犧牲的。

「嗯。」陸胤北抬起腕錶,「我現在出去,再給你五分鐘。」

陸胤北不想再出什麼岔子了。在愛面前,誰都是自私的。如果周准不曾深深愛過陶樂,不管失憶與否,他的身體屬於周准,那就是周准!如果周准不,陸胤北不會如此嫉恨,他甚至願意救下周准后,仍舊離開,做周准所有想做的事。

例如,曾經周准想讓陸胤北永遠退出他的生活。

門關上了,房間內又安靜了。周准身邊的儀器沒有昨天這麼多了,不過仍是壯觀。

五分鐘,她用一分鐘做石像,獃獃望着他。

走到他身邊,她坐在床上,半伏在他胸口。他身上有傷,她不敢用力,虛虛貼著。她只想感知到他的體溫。她抓起他沒在輸液的左手,執起他的掌心,她的臉往上蹭,反覆揉搓。他手心原本冰冷,分秒過去,逐漸溫暖起來。

沒有歇斯底里,這次,她靜靜落淚,靜靜感知他。

「叩叩叩」,陸胤北盯住腕錶,掐准五分鐘的點,準時敲門。

陶樂離開他濕濡溫暖的掌心,起身,開門:「我還要五分鐘。」然後,我把周准還給你們。

她有時候恨周准,那晚跑到她面前,說帶她走。她有了希望,但又絕望了。始終是要放棄他。始終是她不能放下她爹,這樣的兩難,是給正常人選的嗎?再者,周准也曾危在旦夕,根本不可能……不可能……反反覆復下,放棄周准,她已經沒有初次那麼糾結百轉了。

聳肩,陸胤北掏出煙:「我去抽煙。」

陶樂不想和陸胤北說話,「啪」,關上了門。很奇怪,陸胤北幾次出現救她和周准,她對他就是沒有任何好感,可能因為是情敵。哪怕共經生死,心裏都有嫌隙。

之前五分鐘,她都在醞釀。

依然走到周准身邊,她抓住他的手,兩隻手夾着他的左手,反覆揉搓。

「我要離開你了,周准。其實你在我心裏,一直是餘款冬,可這樣並不公平。所以,從南城回來后,我告訴自己,你是周准。餘款冬不過是我臆想出來的意中人,真的謝謝你,你給了我夢中情人,你圓了我的夢。半年裏,你生命只有我。我再蠢,我都知道,你跟着我去逼走那些個小三根本是屈才。沒有你,我在工作室里也不會風生水起,沒有你,我可能小命都沒有……沒有你,我不會體會到愛情,沒有你,我也不會有孩子……」

曾經陶樂以為,愛情只有甜。

她和款冬,甚至從來不吵架。

可現如今,她是百感皆體會到了。

她說到情濃處,抽噎不止,說不上話。她抽紙巾,擤鼻涕,再愁,擦眼淚。平復些許后,她紅著鼻頭,繼續:「原諒我向你發的任何脾氣,因為我真的是個普通女人。我特別特別普通,我長得也不那麼好看,還貪錢太自私還膽小……看電視看小說,我覺得亡命天涯的愛情轟轟烈烈又刻骨銘心,可我……更多的是怕……尤其之前你和我爸都……我要走了,不說雜的了。謝謝你曾經那麼那麼愛過我,現在你去找回你的人生吧,我希望你可以快樂。」

說完,她又是滿臉的累,很隨意的手掌一摸。她俯首,唇貼着他的額頭。一秒,兩秒,三秒……

在她的心臟告訴她,再不走她走不了,她才離開。

「周准,再見。」

背對周准之後,她在心裏輕輕說了聲:款冬,再見。

陶樂開門時,看到正要敲門的陸胤北。突然心裏激起一股火,陶樂譏笑:「你知道,你為什麼守得這麼緊嗎?」

陸胤北黯下眸子,語氣陰狠:「你別妄圖評斷我。」

妖冶一笑,陶樂擦過他的肩膀:「因為,你已經失去周准了。」

或者,從沒得到過。

陶樂心繫她爹,終歸志不在逞口舌之快,匆匆出門。她在玄關處放鞋,陸胤北將一隻黑色的包扔給她。咣啷噹啷一陣后,包落在了她腳邊。

抬眸,她望向稜角分明的陸胤北。

陸胤北開口:「我希望你乾乾淨淨地走。你的證件、手機、現金、火車票,全部都有。」

「你怎麼?」

「你忘了阿准授權我處理你們出國的事?」陸胤北不耐煩解釋,「你不用擔心,你走出這扇門后,我不會再想起你,也不會用你這些信息陷害你之類。」

背上包,陶樂告別:「那再見。」

出門之後,空氣清新了,世界明朗了,心卻漏陷了大半。

「永別。」陸胤北說道。

連計程車都是送到跟前的,她連猶豫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到了火車站。寧鄉地兒小,高鐵沒通,而且到底不用多久。

到火車站后,為了趕上火車,她不得不一路跑着。等她氣喘吁吁踏上火車,還沒歇口氣,火車就發動了。在晃動里,她艱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適才感到飢餓感,她不得不在火車上買坑人的麵包。啃麵包時,她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怠慢肚子,怠慢孩子。

到站點之後,她直接打車至家門前。

門關着,她不免心慌,大力敲門。沒什麼動靜,她掏出手機,打給她爹。她很怕又是無人接聽,她之前打過,沒人接,因此擔心更甚,又無處紓解。

通了。

陶老爹中氣十足:「你個敗家玩意兒,找我幹什麼?!」

「爸,我回來了,你在哪?」陶樂頭回覺得,她爹的罵聲,是那麼親切可愛。

「等著,我正好回家!」陶老爹睨了眼牌桌,可惜了一把好牌。

陶樂見到她爹時,才大大鬆了口氣,裹着軍大衣,精神矍鑠,沒傷沒病沒痛。

到底心裏受了驚嚇,她上前問:「爸,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陶老爹沒好氣,開門之後,反手給她腦門一個暴戾,「臭丫頭,你盼着我出事是吧?」

被打蒙了,重壓過後,她有點緩不過來,突然哭了:「爸……」

陶明峰多久沒見陶樂哭了,一時手僵在半空,「陶樂,你?」

陶樂往前跨一步,直直抱住她:「爸,你沒事就好。」

陶明峰很不自在,生生要拽開陶樂。但她抱得緊,他居然推不開。她在他懷裏哭得跟小姑娘一樣,他忽而被哭軟了,抱住她,輕撫她後腦勺:「傻丫頭,多大了,還哭?」

難得聽到她爹說軟話,她眼淚更是源源不斷,收勢不住。

坐到客廳時,她到底認認真真問了她爹這幾日的行蹤。之前都是打牌很久,昨天她爹被一個年輕人纏住,愣是說他中獎了,讓他去詹遠度假村豪華一日游,免費。她爹當然不信,可對方生拉硬拽,更是邀請她爹的一群牌友同去。她爹見那傻缺一定要浪費錢,索性去了。

「那我給你打電話,你是沒有接到嗎?」陶樂疑惑。款冬手術后,她給她爹打過電話,無人接聽。

「噢,那個毛毛躁躁的冤大頭,酒潑我手機上了,說要賠給我個新的。今天早上才送給我,」陶老爹拿出手機,「你看,蘋果6,比我之前的機子好了太多。不過那玩意兒,我還不太會使,正在熟悉的過程中。」

陶樂聽完,再次撲到他懷裏:「爹,你沒事就好。」

陶明峰意外,終於咆哮:「你個臭丫頭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

縮回手,她腆腆一笑:「爸,我太激動了。」

豁的站起,陶老爹道:「我去做飯,什麼都沒有,就一碗小白菜!」

她應聲,見她爹去廚房忙活了,她才靜下來想。

她爹根本沒事,所以,一切都是陸胤北設的局?

可陸胤北TM設局,要把周准弄得半死不活?

只是為了增加可信度?

難道是夏晚淳欺瞞陸胤北?

陶樂潛意識更不相信陸胤北,可能夏晚淳在她醒后那番真情流露給了她好感吧。她心底有個聲音:趕快去B市,去那個別墅,再去看看周准。

她望了望暗下去的天色,心生猶疑。

陶老爹托盤上端著鯽魚湯和素炒小青菜,到底是精心準備過的。可他放好,陶樂卻不見蹤影。以為她上樓洗澡,他朝樓上吼了幾聲,空空蕩蕩沒有迴音。

「臭丫頭!」陶明峰啐罵,罵歸罵,還是掏出手機。

「爸,我公司有急事,你別擔心,過幾天我就回家過年了。」

「永遠別回來!」陶老爹粗聲粗氣,掐電話,氣呼呼坐在椅子上。

收好手機,陶樂知道,她爹不是真生她氣。現在不早了,她在網上看過,今晚沒有從寧鄉去B市的火車票了。反正陸胤北給的錢多,她就打的一次吧。役妖助血。

再次趕到別墅前,已經很晚了,濃稠的夜色里,需要燈光點明前路。而那幢別墅里,沒有燈影更沒有人影……她按了很久的門鈴,悠悠蕩蕩迴響的,只有門鈴聲。

正所謂,人去樓空。

陸胤北走得太快,更是坐實了她的猜測。無力地倚在鐵門上,她悵然若失,都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麼。就算是陸胤北設計的一場動亂,她能改變什麼嗎?

能嗎?

她玩得過陸胤北嗎?玩得過沈淵和嗎?玩得過一個接一個的沈淵和嗎?

整個人被失落籠罩,她往街頭走,生生不息,正是繁華的B市。

朱醫生!

在看到一家私立醫院時,她剎那想到了那位今早和她談過的慈祥老者。

她隱約記得地址,攔了計程車。下車時,她很慶幸司機載對了地方。按門鈴之後,她雙手合十,祈禱朱醫生在。

開門的是朱醫生的夫人,說朱醫生可能一個星期後才回來。或許更久,她不清楚。

陶樂當然沒有強求的道理,謝過後走了。

朱醫生都不在了。

回租房的路上,她打給周准,空號。而她的通訊錄里,沒有夏晚淳和陸胤北了。

說不出來的懊惱。

到租房以後,她開燈,不能亮。她想起來了,她這燈被打爆了。開了廚房燈和衛生間的燈,她找到枱燈。

這小地兒,太久沒人待,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東西都是亂的,好像被人翻了一次又一次,她嘆口氣,已經沒力氣去收拾什麼。洗了個熱水澡后,她換了新被單、床單和枕套后,縮在床上睡了。

關枱燈之前,她告訴自己:陶樂,忘記吧。

她向來忘性大,所以,嗯,她一定可以忘記的。

可能擔驚受怕慣了,她六點多就醒了。肚裏空空,她給自己熬粥。廚房倒沒差別,稍微擦一擦就能用了。不過她洗了很多遍鍋,她以前沒潔癖,這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次又一次刷洗。

吃完早飯,她頓時空了,不知道該干點什麼。突然想起工作的事,她打給徐子介。

徐子介正在和重要客戶洽談重要合作,年底,辭舊迎新,他們正在「迎新」。手機鈴響起的剎那,徐子介是想掐電話的。當他看到「陶樂」兩個字時,頓時一驚,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等到確認之後,徐子介直接把客戶退出了門:「對不起,我要接個電話。」

客戶:「……」

「老闆,」陶樂無故曠班一個多星期,當然心虛,又有點恍如隔世的錯覺,「那個……我還可以來上班嗎?」

徐子介口氣不好:「我還沒炒你魷魚,你敢走?」

陶樂道:「……我今天要收拾一下家裏,明天來上班好嗎?」

徐子介咬牙切齒:「你跟我討價還價?」

「可我家裏現在不能住人……我沒錢找人替我打我……我也不想找人替我打掃……我也不知道,老闆,我錯了!」

「……」徐子介內心一千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最終,「那你明天來,敢遲到,敢曠班……」

攔截徐子介的威脅之語,陶樂應:「絕對不會!」

她給自己一天時間休息,她要繼續生活,不是嗎?

有過前車之鑒,她更清楚,空白,才更悲傷,她需要工作,需要忙碌。

徐子介開門,客戶走了,也不遺憾,給自己泡了杯咖啡,自語: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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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錯愛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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