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地的眼淚

面紗揭開，真容出現。

黑洞降臨於胸前，頃刻驟然擴大至數丈方圓。所及之處，就連天地法則，以及空間，也為之湮滅，露出黑漆漆的虛無。

二先生臉上的不屑之色，此時已經換上了輕微的訝然。

他雖然看見了面紗後面的少女，但他卻沒料到，這少女如此年輕，卻竟能使出湮滅黑洞這種威力絕大的招式了，這實在是讓他有點驚訝。

要知道，就算是他，面對這樣的招式，也要小心應對啊！要是一個不慎的話，恐怕就要吹兩口氣了……

嗯，是的，兩口氣……

「小姑娘，你就不怕黑洞失控，把女王谷也吞了？」他看著林軒然，笑問了一句。

「怕。」林軒然平靜而認真道：「但我更怕南宮死去。」

言下之意就是，為了他，莫說是女王谷，就算吞了全世界，我也在所不惜。

二先生點了點頭，心中惋惜更甚，殺意也更甚。這時候，他忽然有點理解，南宮為何會如此不舍這個世界了。

無論是最先出現的梁紫，還是緊隨而至的葉劍藏，還是近在眼前的林軒然，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天賦、以及潛力，無一不是自己生平僅見的天才，而更難得的是，這些個天才為了救他，卻甘願連性命都不要！

人生若能有如此生死知己，怕是換做他，也會如此不舍啊。

然而理解歸理解，這份理解卻一點也不能動搖二先生要殺南宮的決心。

「雖然女王谷的存亡，我並不關心，但這小東西的存在，卻會妨礙到我的行動，所以……還是消失吧。」

說著，二先生一邊閃避著三娘的星羅散手，一邊「呼」的一聲，又吹了一口氣。然後，湮滅黑洞忽然裂開了。

照理來說，黑洞，是天地間最狂暴的存在，其內，是絕對虛無的空間，斷不會出現「裂開」這樣的現象，但是二先生就是這麼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湮滅黑洞就突然從中裂開了，就好像一個被一刀切開的熟雞蛋。

如此異常，不能理解。

在「一個不小心」的前提下，二先生才需要兩口氣才能解決這個湮滅黑洞，但如今很明顯，如今的二先生，他的笑容雖然微微不屑，但他卻沒有半分的不小心。

所以，他只需要一口氣，那就已經足夠。

湮滅一切的湮滅黑洞反被二先生湮滅，但林軒然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意外，鬆開指尖，然後飄身後退，似是早有預料。

而她一退，光明便接踵而來。

光明自何而來？

光明自黑洞中來！

光暗依存，本為一體，當黑暗盡時，光明自生，這——就是光暗同輝！而這，才是林軒然真正的攻擊。

有光，自然會有熱。

頓時，如同烈日降臨，一股無比灼熱的氣息，伴著強光，瞬間席捲整片天空，將之灼成焰之烈獄。

前一瞬間，被湮滅黑洞吞沒掉空間還未來得及恢復，下一瞬間，便又有無窮光熱緊隨而至。光暗交替之間，頓時便引起了連鎖反應。

法則，接二連三的湮滅。

空間，大片打片的塌陷。

這一刻……天開眼了！

只見女王谷上的天空，就像當年被魔動炮轟擊過天雪城那般，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虛無空洞，如同深淵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瘋狂地吞噬著女王谷的天地靈氣。

地面上，無數人驚恐的注視著這一切。

在這一刻，他們終於想起當年被魔動炮支配過的恐懼。

知道當年內幕的人，也曾聽說南宮以及他的小夥伴們的「赫赫凶名」。但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那群小夥伴居然如此膽大妄為，竟敢人族的都城，全人類最中心、最重要的核心之地女王谷，重演當年的一幕！

上一次，是南宮出手，可這一次，卻居然是慈悲仁心而著名於世的六手先生的親傳師妹——林軒然。

若空間繼續塌陷，法則繼續湮滅，那麼女王谷……會不會變成第二個大唐？

那樣的情境，人們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這時，二先生終於露出了一絲憤怒。

他憤怒，不是因為憂心女王谷的將來。因為前面他自己就已經說過了，女王谷的存亡他是一點都不關心。

假如女王谷真的因此而淪為第二個大唐，相反他還會十分高興，因為女王谷的女王，她姓余，是余舞唐的余，也是余家的余。

他憤怒，是因為他發現，那邊的梁紫已經趁著空間崩塌的空隙，帶著南宮……逃掉了。

她逃得很快。

那速度，已經不是用「飛一般的快」這一類平庸的詞語可以形容的了。

一、二、三！

僅是三秒鐘而已，二先生的視線之內，就已經失去了梁紫的蹤影。

感知她的氣息？

二先生在第一秒鐘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做了，但結果卻是沒有氣息——那個小精靈，不知用什麼方法，居然完全屏蔽了她的氣息，讓他完全感應不到。

就在二先生憤怒的同時，林軒然與葉劍藏也退走了。

他們不得不退，也不敢不退。

因為秋水與村正，光明與黑暗，只是他們進攻的第一波而已，而第二波，此時已經來到了。

只見二人前腳剛走，數十里開外的遙遠處，那是青龍居的山腳之下，便忽然出現了兩道光。

那是一黑一白兩道光。

它們以相互交纏的方式，筆直的朝著二先生射了過來，一邊飛射，一邊湮滅，然後放大，然後毀滅。

那是魔動炮獨有的光！

那就是魔動炮！

那是和平號魔像，消耗了眾人手上所有的魔能石所發出的最強一擊魔動炮！

光速自然極快，比迅雷還快，連一瞬間不到，便已射到了二先生的面前。

這時的黑白光柱，已經籠罩了方圓數里之寬，形成一個圓，而二先生就正好是這個圓的最中心。

二先生微感憤怒之餘，又露出了一絲不勝其煩的神色。

他沒有退讓。

魔動炮雖然可怕，但也不值得他主動退讓。

在這一瞬間，他只是低喝了一聲：「滾！」然後抬手一拍，拍向魔動炮——先前他是怎樣拍南宮的，如今就是怎麼拍魔動炮。

以一模一樣的角度，一模一樣的力度，以及一模一樣的態度。

於是下一瞬間，似曾相識卻又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顛覆了所有人對魔動炮的認知。

只見魔動炮那有形而無質的光柱，在他這一拍之下，就好像照到了鏡子的光束一樣，當場變了個向！

原先斜指天空的軌道，已經變成了筆直朝下。

下，就是地面。

魔動炮鑽地而入，所帶來的，當然是毀滅性的災難。

轟隆隆！

轟鳴之聲不絕於耳，那是大地在呻~吟。只見光柱所及的地方，泥土如波浪般翻滾起來，在強光的追逐下，瘋狂向四周蔓延，引發了無數的山崩地裂。

史詩中記載的，滅世審判，就在這一刻重演了。

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便已消失，然而到了這時，人們卻已經失去了慶賀劫後餘生的欲~望。

無數倖存的人看著光柱消失的地方，無力地癱軟了下去，在那裡，一個深不可測、方圓數里的巨坑正在冒著裊裊余煙。

熾熱的岩漿，正在向外噴涌，發出「嘩嘩」的浩大聲響。

那是大地的眼淚。(未完待續。)